見花匠不動,蘇爾又把裝著一瓣心髒的盤子端在手上,強忍著反胃的衝動:“我們一起吃。”
話雖如此,花匠沒有動,蘇爾也沒有動。
唯有桶子裡的味道和血腥味混雜,隨風在他們之間流動。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
花匠:……畜生!
第29章 新增成就
蘇爾:“價值一萬六的面,我做得不香麼?”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想,越是厲害的鬼怪,發布的賞金數額就越多。譬如昨日的任務裡怪物和老婆婆提供的報酬最多,可惜怪物擅毒,這東西對人有用,對同類可能效果要大打折扣。
如此一來,花匠應該是古堡裡實力最弱的。
蘇爾從口袋中大大方方掏出娃娃,花匠面色微變,眼中暗含忌憚:“你怎麼會有老太婆的東西?”
蘇爾伸出手在陽光下晃了晃,皮膚更顯白皙。
“她可喜歡我的手了,”蘇爾笑著說:“如果有人欺負我,我就拿這雙手去換,讓婆婆來討回公道。”
人類有求生的本能,花匠第一反應是荒謬,然而低頭望見油膩膩的丸子湯時,頓時陷入沉默。
確定在對方目中看到了一絲忌憚,蘇爾滿意地彎彎嘴角。
冥冥中似乎感覺到什麼,抬眼望去和前方姚知的視線撞個正著。後者正盯著他手中的餐盤和一桶已經有些涼的丸子,突然摘下了眼鏡,繼續忙活手頭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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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實際行動傳達了什麼叫眼不見為淨。
蘇爾抿抿唇,放下盤子,清楚地聽見同一時間花匠也放下刀叉的聲音,雙方暫時達成一致。
適才得罪狠了,現在他又恭維道:“生日快樂,祝願你假以時日成為鬼王。”
花匠冷聲道:“沒那個可能。”
蘇爾不由瞄向手中的娃娃。
“老太婆是厲害,但她永遠都成不了鬼王。”
蘇爾順著話茬問:“為何?”
花匠話中透露出一絲快意:“這個地方,鬼王隻能有一個。”
血腥味猶在,不過被風吹散了些,氣氛不似之前一觸即發。蘇爾把握住時機:“明天的拍賣會,你會不會參加?”
花匠吃了口‘蛋糕’,嘴角沾血:“大家都會去的。”
蘇爾故作得意:“我賺了不少賞金,怕是會挑花眼。”
咀嚼的聲音在耳側不斷,花匠咽下口中的食物,順帶舔去唇邊多餘的血肉。似乎看出他在打什麼主意,站起身用鐵锹給花松土:“東西的確很多,我的花也會售賣,不過最值得買的隻有一件……”
花匠冷不丁突然看過去,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入場券。”
手下松土的動作越來越快,偶爾鐵锹被東西硌著,用力一翻,底下的骸骨被鏟上來。
知道問不出更有用的信息,花匠的實力再弱,殺個玩家也不過是一鐵锹的事情,蘇爾遂即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花匠叫住他:“把你的東西帶走。”
蘇爾提著桶子往前走。
一萬六做碗面打聽到些情報不算虧,但白白把長壽面倒了又挺不舍。四下觀望,姚知離他最近,負責來回搬運工作,看到蘇爾迎面而來,居然和鬼同時後退一步。
“……”傷自尊了。
蘇爾深深看了他們一眼,隻能繼續目不斜視往古堡中走。
剛踏入大門,餘光忽然瞥見門後站有一人,無聲無息地杵在那裡,雙目直勾勾盯著他。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一陣後怕,蘇爾也不例外,手一抖,桶裡的湯灑了出去。
笑臉商人淡淡說:“地髒了,你要賠錢。”
話音未落,鬼娃娃已經出現在面前,伸手問蘇爾要卡:“兩千。”
蘇爾把卡交出去,冷冷看了笑臉商人一眼:“碰瓷?”
沒等對方說話,就要邁步離開。
笑臉商人:“問到了想要的信息,就是再多花兩千,買賣也不虧。”
花匠是本事最弱的,也是最好套話的。
蘇爾緩緩停步。
來副本一段時間,早就有基本的危機意識。主持人主動搭話時,絕對不是因為對你高看一眼,而是想著法子下套弄死玩家。
如今繩索已經拋出來,就看自己願不願意上套。
蘇爾嘆了口氣,側過半邊身子:“什麼是入場券?”
笑臉商人臉上浮現出笑容,免費分享出信息:“它可以幫你知道一切想知道的。”
明知道這是在勾起自己的好奇心,蘇爾仍不免接著問了一句:“一切?”
笑臉商人頷首:“有了它,可以進入一個叫弄虛的副本。具體的等到了那裡你便會知道。”
蘇爾:“很危險?”
笑臉商人避開正面回應:“收獲也會很大。”
鬼娃娃還回卡後,蘇爾這一天再未接過任何任務,待在客房琢磨這件事。晚飯後和姚知交流,後者突然就陷入沉默。
蘇爾猜測他是知道什麼。
過去了好幾分鍾,姚知神情中夾雜著一絲疲憊:“在你之前,歸墳的一個隊員就是折在這個副本當中。”
蘇爾猛地抬眼。
他分明記得,就在不久前,姚知才提起過除了福利場,至今沒有玩家重復進入一個副本的事情發生。
姚知垂下眼:“弄虛是個很特別的副本,因為進去過的人都死了。”末了又道:“入場券一定要拿到,各個組織都在爭搶去往弄虛的媒介。”
上趕著找死的事情誰都不會做,除非那個副本真的有非常大的好處。
蘇爾:“哪怕知道是死局,也要入?”
姚知手指微微動了下,點了點頭:“據說弄虛裡,藏著能徹底脫離遊戲的方法。”
饒是再淡定,蘇爾此時都沒能掩藏住驚訝,片刻又道:“會不會隻是個陷阱,引誘玩家入局獵殺?”
進去過的玩家都死了,消息又是從何傳出?
姚知:“曾經有玩家進過另一個極高難度的副本,從裡面意外獲知了一些線索。”在他提出質疑前補充:“紀珩和祈雲也在那個副本裡,想必不會有錯。”
蘇爾蹙著眉暗自思忖。
“明天有拍賣會,早點休息。”姚知臉上的嚴肅淡了些,拍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你年紀最小。就算拿到入場券,隊裡也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
·
一夜輾轉反側,偏偏黑夜漫長,遲遲無法得見陽光。莫名的壓抑快要衝破臨界點時,蘇爾忽然耳朵一動,聽見些瑣碎的聲音。立時跳下床,扒在窗戶上往外望。
月色不亮,可以看到花園裡的幾道身影正在往古堡湧入,其中一個走在最後,似乎感覺到什麼,抬起頭衝著蘇爾咧著嘴一笑。
客房是相對安全之地,蘇爾並未因此太過緊張,猜測外面的鬼怪同時進入古堡多半是為了拍賣會。
紛亂的思緒下,天空終於透出一絲微光。
大廳裡陰氣森森。
今日菜色很特別,多出一個長桌,上面擺放著的全是六分熟的肉塊,酒杯裡盛有紅色黏稠的液體,讓人不得不懷疑食材的選取。
玩家均有些面色不好,依次坐下。
苟寶菩姍姍來遲,幾天不見,他似乎更胖了。
蘇爾看著他,突然可憐起骷髏,沒了皮肉也就罷了,半截身子還被拿去做投票箱。就是不知年輕時,周林均會是怎樣的姿容。
鬼王主持的拍賣會沒有那麼多規矩,苟寶菩摩挲著手腕上的珠子,似笑非笑:“多餘的話就不說了,誰有想交換的東西,直接拿出來,願意買的出價即可。”
規則聽上去相當簡單。
花匠最先拿出幾朵之前摘下來的花:“三萬。”
花瓣離了泥土的滋養,早就枯萎,單從賣相上看讓人勾不起任何欲望。
果然,大廳內無人應聲。
苟寶菩幫他問了一句:“不過三萬而已,確定沒人要?”
蘇爾原先還在想這些鬼拿著賞金有什麼用,在看到苟寶菩吸食一片紅紙上的陰氣時,明白過來多半與此有關。
“我買。”朱豔豔忽然開口。
她隻有三萬多的賞金,錯過了恐怕會一無所獲。
隻不過話一出口,就看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在對自己笑,心中陡然升起不太好的預感。
鬼娃娃負責刷卡,同時把花給她拿過來。
朱豔豔咽了下口水,遵照內心的預感:“錢照付,東西我不要了。”
“這可不行。”主座上的苟寶菩擺手:“要保證交易雙方的公平。”
朱豔豔不敢得罪他,手指才剛碰到花莖,就像是粘了膠似的拔不下來,細看莖幹表面有東西在蠕動,通過吸收人體內的血液來得到新生。
正在她考慮要不要當機立斷砍掉手時,花吸夠了血液,主動脫離她的手。
因為失血朱豔豔臉色發白,暈乎乎地坐下。
前車之鑑,當一位瘦高男子拿出小刀片時,沒人再敢應聲。
“不識貨的。”瘦高男子撇了撇嘴。
最後花匠買下了刀片,實現鬼怪內部的一次交易。
蘇爾和姚知對視一眼,低聲道:“有的東西還是值得一買。”
譬如之前完成任務老婆婆給他的娃娃,就不錯。
正說著,老婆婆就拿出一個娃娃:“四十萬。”
眾人先後看向蘇爾,在座的玩家隻有他能付得起這個價,可惜蘇爾是心動了一下,終究敗在入場券的誘惑下。
老婆婆也不在乎沒人買,哼了一聲又重新揣進兜裡。
在她之後開出的價格至少也是二十萬起步,期間笑臉商人買下一枚奇怪的紐扣,鑲嵌在自己衣服上。拍賣會快要進入尾聲,苟寶菩稍稍坐直身體,把一張紫色的卡片放在桌上,視線掃過眾人:“底價……六十萬。”
這東西一出來,氣氛便沉寂不少。
笑臉商人不懷好意地朝蘇爾笑了笑,摸著頭頂的小禮帽,用唇形道:入場券。
蘇爾看向姚知,後者點了點頭,不再遲疑直接買下來。
苟寶菩轉動著紫卡,視線一掃:“這麼好的東西,沒人要競個價?”
花匠訕笑一聲:“無福消受。”
玩家中呂煥和候可為似乎也知道這東西,一個搖了搖頭,另一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呂煥有意給蘇爾一個提醒,看到姚知又閉了嘴,作為資深玩家,姚知肯定給蘇爾普及過入場券。他心底裡是佩服這些敢於探索的人,終究佩服歸佩服,他寧願在遊戲中渾渾噩噩。
弄虛,不知多少玩家折在了裡面。
候可為輕嘁一聲,則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