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佯裝看不見其餘二人的神情,蘇爾說出自己的計劃:“找到周林均的母親,再尋個說親的,先有父母之命再有媒妁之言,他殺我那就是壞了規矩的大罪。”
溫不語臉都嚇白了:“……鬼能同意和你結親麼?”
蘇爾神情一冷:“你見過誰結冥婚還要徵求死人意見的。”頓了頓又對紀珩說:“我不大了解冥婚流程,你見識廣,屆時來主持婚禮會更加穩妥。”
作者有話要說: 紀珩: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第19章 一家人
見紀珩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的意思,溫不語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幾個字:“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蘇爾自認這是當下最好的法子。
半晌,紀珩終於開口:“在副本中,冥婚是犯忌諱的,活人避之不及。”理性和蘇爾分析弊端:“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我知道。”蘇爾沉聲道:“避開鬼怪襲擊隻是目的之一,如果能靠冥婚度過難關,結算時魅力值可能有質的飛躍,再者……”
視線掃過二人:“周林均的母親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他化鬼後為什麼沒展開報復?”
溫不語下意識道:“弑母可是大罪。”
“按照衛長的說法,當年周母是因心上人落選遷怒兒子。若隻是年輕時的幾分心動,還不至於被衝昏頭腦。”蘇爾:“再怎麼說也是親生骨肉。”
溫不語神情一變,略顯遲疑道:“難不成……周母在外面有人?”
蘇爾頷首:“非但如此,也許還被周林均有所察覺,她不得已才會先下手為強。”
這鎮子上的親情和規矩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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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章可以為了衛長的位置向生父和叔伯下毒,周林均自然也能因為擔心被母親連累,想秘密除掉對方。
溫不語有種反胃的衝動,她不是個好人,但絕對做不到對父母下手。
“偷情無疑是壞了規矩,周林均有理由殺她,”蘇爾目光微動:“除非周母手上有什麼東西可以保命。”
聞言溫不語眼前一亮,隱隱想到了什麼,副本裡會有那麼一兩個隱藏的道具供玩家挖掘,可惜一般想要尋到是難於登天。
“隻是猜測罷了,具體等見到周母後才能做定奪。”蘇爾囑咐紀珩:“婚也不能白結,你想辦法把我賣了,換回道具。”
“……”紀珩:“你確定?”
蘇爾點頭,忽然問:“白燕呢?”
記得那個女玩家喜歡和溫不語一起活動。
“剛來時她因為接話比我們多挨了幾鞭子,傷口感染在休息。”溫不語道:“還是想想怎麼籌劃婚禮。”
鎮子守舊,不允許男子和男子結親。若論人選,溫不語更合適,隻是需要守住紅紙的是蘇爾,這個親隻能他來結。
溫不語去買了胭脂水粉,唯一有些麻煩的是頭發,鎮子上找不到賣假發的地方,千辛萬苦才尋來一個帶紗的鬥笠,給蘇爾做喬裝打扮。比起女子,男子的骨骼大肩膀寬,硬要裝扮起來會有幾分不倫不類,好在蘇爾年紀小,隻要不仔細看,很難瞧出端倪。
一番折騰,溫不語面色有幾分古怪:“要換上裙子麼?”
蘇爾搖頭:“找套寬松中性些的衣服,褲腿最好長些,能遮住跑鞋。”
萬一出個意外,不影響逃跑。
溫不語幾乎快要窒息:“你還想逃婚?”
“隻是怕出意外。”蘇爾正色道:“辦禮時,得想辦法引走那具骷髏。”
溫不語自問沒這個本事,下意識看向紀珩,後者淡淡道:“我要主持婚禮。”
“……”
同萬億和沉江北合作是最合適的,但道具的誘惑太大,哪怕隻是有可能,那二人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紀珩對蘇爾點點頭,後者會意,問:“確定?”
紀珩:“把萬億攪進來,會更麻煩。”
下一刻,一個盒子突然出現在溫不語面前,後者呼吸一緊。
紀珩:“大概能撐四個小時,但合理利用,挨到天亮不成問題。”
紅紙蘇爾隻保留了幾張,其餘一大半給了溫不語,剩下的則被紀珩帶在身上。
溫不語離開前,紀珩忽然道:“如果你怕了,試圖帶著盒子去找沉江北道明原委,我會殺了李守章。”
屆時所有人免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溫不語瞳孔一顫,壓下多餘的心思:“當然不會。”
她走後,蘇爾戴上鬥笠:“走吧。”
·
‘僻靜’兩個字形容周母住的地方都有些虛浮,周圍幾乎聽不到人聲。院子裡因為疏於照料,雜草遍地,門開時,倒有幾分出乎意料,屋內十分整潔,隻是窗子被刻意封死。
紀珩彎了彎腰,先行自我介紹,表明是育堂來的。
老太太兩鬢斑白,眼神卻很犀利,看上去就是不好相處的。
紀珩:“前些日子,育堂死了一個人。”
老太太已經有些不耐煩,想拿拐杖驅逐討人厭的客人。紀珩在此之前說:“是被鬼殺死的。”
拐杖用力敲了兩下地,老太太諷刺:“胡言亂語!”
“我親眼瞧見的。”
老太太說話刻薄:“那鬼怎麼沒把你一並帶走?”
“原是想的,”紀珩道:“當時我情急之下懇求,說我死了妹妹便無人照料,他才改了主意。”
衛長說老太太瘋癲,打了照面才發現人實際挺精明。
紀珩一字一頓道:“那鬼自稱是周林均。”
這個名字一出現,老太太面色大變,嘴唇顫抖了幾下,下意識就想關上門。
紀珩像是沒看到似的:“他說自己死得時候太年輕,尚未娶妻,叫我把妹妹配給他做冥婚。”
老太太充耳不聞:“趕緊走!再不走我就叫衛長來了。”
紀珩苦笑:“我不是騙子,誰家的騙子會主動把親妹妹送上門的?”
靜默了幾秒,老太太眼中的懷疑這才散去些。
紀珩:“有活人配冥婚的例子。據說結了親,能平息亡者心中憤懑,減少家中禍事。”
身後蘇爾是真的挺詫異,紀珩平時多正經的一個人,說起胡話來是一套接著一套。倘若不知情的,上鉤也很正常。
最後一句提到的減少禍事似乎打動了老太太:“你妹妹也同意?”
紀珩點頭:“她是個啞巴,又在育堂長大,以後嫁個好人家很困難。”
蘇爾配合地點頭,畏畏縮縮躲在紀珩身後。
紀珩掏出一個信封,裡面是些散錢,遞過去的同時道:“這就算是嫁妝,聘禮您看著給。”
主動給錢可見不圖財,老太太徹底放下疑心。
紀珩趁熱打鐵,表明最好今晚就把婚事辦了:“遲了被鎮上的其他人知道,容易說闲話。那鬼了結心事,也好早日投胎。”
蘇爾的‘婚事’便在三言兩語間被敲定。
·
夜晚,月亮隱於雲層。
兩個寫著生辰八字的庚帖放在一起,院內立著兩根一尺餘長的白色幡,隨著夜風鼓動。
紀珩從前經歷過僵屍新娘的副本,了解冥婚的基本步驟,大體照搬過來。期間假意在屋內外忙著布置,實則是借機尋找道具。
蘇爾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姿十分端莊,趁著周母到院子的功夫,輕聲道:“找到沒?”
紀珩點頭:“有了些眉目。”掃了眼紙糊的衣服鞋襪,說:“等庚帖也被燒了,有可能對方會感覺到,現在悔婚還來得及。”
蘇爾隻問了一句:“等出了這個副本,有沒有可能再見到鬼王?”
紀珩失笑:“這比遇見同一個主持人的概率還低。”
蘇爾松了口氣,幹脆利落道:“結。”
·
冷寂的街道上,溫不語渾身發涼,沒走幾步便要左顧右盼,防著鬼突然從某個角落鑽出來。過度的緊張讓她出現幻聽,仿佛遠方正在響起鞭炮鑼鼓聲。
他人洞房花燭夜,自己在街道上受凍引怪,何等心酸。
轉念一想,蘇爾結的是冥婚,她現在經歷的便勉強能接受。
鏘!
似乎有什麼聲音。
這次可以肯定不是幻聽,溫不語毫不猶豫打開盒子,裡面的花瓣開始極其緩慢地綻放。
明明感覺到目標就在附近,骷髏卻像是遭遇了鬼打牆,如何也無法靠近。憤怒讓更多蛆蟲從它的眼中鑽出,這是溫不語第一次直面這種東西,用手捂住嘴死死貼著牆。
骷髏幾次打轉逐漸挪步朝正確的方向走來。
咚咚的心跳聲格外激烈,溫不語屏住呼吸,卻掩蓋不了心髒的跳動。就在她一度懷疑今天會不會交代在這裡時,骷髏突然拍向臨近的一塊巨石,飛濺的碎石子在溫不語的嘴角留下一道血痕,她連忙用手按住,防止血腥味吸引到鬼。
出乎意料,骷髏不過是在宣泄怒火,轉頭朝某個方向疾速而去,它沒下半身,像是某種爬行動物,地上還能看到爪印。
不知過去多久,溫不語貼著牆面癱坐在地,額頭冷汗淋漓。
鬼王過境,街道上夜行的生物紛紛躲進巢穴,不敢惹暴怒的骷髏。
它在被人強行結親!
可惜早已沒了眼睛,否則骷髏現在的狀態一定是目眦欲裂。
鬼王心中暗恨,早就該想辦法殺了那個老太婆。它死在規矩之下,喜歡又畏懼規矩,要說最厭惡的,絕對是斬不斷的血脈。別的鬼還好,早已擺脫這層束縛,它卻有半具殘骸存活,等同於還欠了那老太婆一半身子。
·
庚帖在火盆中燒得正旺。
紀珩用眼神給他暗示了某處,蘇爾望過去,老太太脖子上掛著個吊墜,裡面紅珊瑚的圖案若隱若現。
“高僧開過光的玉佩,”紀珩:“內壁注入了臍帶血。”
蘇爾:“怎麼看出來的?”
紀珩:“有個鑑寶的道具。”
蘇爾沒多問,暗道這人上輩子大概是尋寶鼠轉世。
黑色粉末在空中被風吹散開,庚帖徹底化為了灰燼。院子裡的白幡驟然間猛烈地晃動,老太太嚇得從火盆旁連連後退,到屋中想要把門關上。
進副本來,紀珩都是讓他來做選擇:“逃還是進去?”
“進去。”蘇爾斬釘截鐵。
現在跑估計是很難,人哪能快得過鬼?
兩人的動作都很迅速,硬是趕在老太太把門關上前,擠了進去。
老太太一臉驚恐:“是不是……不滿意新媳婦?”
紀珩:“您別擔心,先去喝口茶緩緩。”
這個時候做點什麼總比幹站在原地好,老太太神叨地念著什麼,轉身去倒水。
蘇爾壓低聲音:“禮已經成了,骷髏總不至於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