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沅無奈地看他一眼,低聲道,“不許笑。”
“好的主人。”小美立刻收聲,開始讓小機器人一邊抖肩膀一邊往下掉零件,努力憋笑的樣子十分生動形象,“對不起,小美可能感染病毒啦,需要一些時間殺毒。”
裴清沅:……
“小美真好玩。”付成澤例行對這塊可愛又酷炫的特工手表投去羨慕的眼神,然後認真澄清道,“我也沒聞到臭味,裴哥你別躲著我啊。”
裴清沅選擇了刻意忽略付成澤崇拜的目光,目不斜視地走向更衣室,表情冷酷道:“準備訓練了。”
他堅強地維持著最後一片淨土的假象。
付成澤站在原地,遺憾地目送他遠去。
其他人看到他一臉失落的樣子,好奇道:“怎麼了?又沒借到作業?”
“我是那種人嗎!”付成澤瞪眼道,“我現在都自己寫作業了,你昨天還想問我借作業呢!”
高三年級的第一名在籃球隊,而且是主力隊員,這直接導致了原本普遍準備混日子靠特長考個體育大學的隊員們也改變了學習態度。
因為他們忽然發現,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一件比籃球打得好還要酷的事,那一定就是在籃球打得好的同時,還能看起來毫不費力地考出其他人望塵莫及的超高分數。
沒有男高中生能抗拒得了這種可怕的誘惑。
隊友更好奇了:“那你幹嘛這副表情?”
“咳咳,沒什麼,隨便思考一下人生。”
想到裴清沅沒有同意自己的提議,付成澤也就沒有再告訴別人,怕給裴清沅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竟然說他更合適當隊長……裴哥真是一個謙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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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成澤在心底默默感慨著,突然想起了裴清沅進來之前大家在聊的事。
這次市級聯賽上,全市一共有十六支來自不同學校的籃球隊參加,第一階段的小組賽分成ABCD四組,每組取積分前二出線,一共八支隊伍進入了第二階段的循環賽。
目前二中是A組第一,接下來的循環賽上,每支隊伍都要跟其他七個隊伍比一次,同樣也有積分制,最後會取積分前四進入淘汰賽,也即半決賽和總決賽。
而在循環賽上,二中球員們必然遭遇的一支隊伍,就是以B組第一的成績出線的誠德私立高中籃球隊。
“我記得裴哥之前就是從誠德轉過來的吧?咱們還要跟他們搞交流活動。”付成澤琢磨了起來,“不知道裴哥跟誠德球隊的關系怎麼樣,認不認識……那咱們要放水嗎?”
“隊長你想什麼呢!誠德可是傳統強隊了,還用放水?能贏就不錯了。”
立刻有人反駁他:“什麼叫能贏就不錯了!必須贏,而且是大比分碾壓獲勝,不然不是給裴哥丟人嗎?新學校的球隊還比不上舊學校的,這算怎麼回事?”
“就是,俗話說得好,三十年河北,三十年河中,莫欺少年窮!”
“你昨天晚上又在熬夜看什麼玩意兒,怎麼聽起來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等訓練開始後,季桐又穩穩當當地躺在了屬於小美的小黃鴨專座上,欣賞著大家矯健的身姿。
休息時間,趁著徐教練單獨指點裴清沅的時候,付成澤悄悄溜了過來。
他在訓練的時候,越打越覺得裴哥牛逼,自己哪哪都及不上,而且總覺得讓一個超級學霸當球隊隊長,說出去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裝逼效果。
可惜裴清沅今天鐵了心拒絕跟他交流,付成澤在發誓今晚回去要洗一個長達一小時的大澡之餘,打算向平時跟裴清沅形影不離的智能小美求助一下。
“小美,主人……啊不是,裴哥為什麼不想當隊長啊?”
高高大大的籃球隊長半蹲在座椅旁,對著一塊放在毛絨玩具鴨上的黑色手表誠摯發問。
能開上帝視角錄像的季桐又想笑了。
他努力保持著沒有波瀾的機械聲音:“這個問題小美也不太清楚呢。”
“唉。”付成澤嘆了口氣,“連你都不知道,裴哥到底在想啥呢?也不肯告訴我。”
小美便很好心地安慰他:“不要難過,我想主人不是故意針對你的,他一直都很少說話的。”
付成澤像是被他提醒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裴哥一直都是這樣,明明學習成績這麼好,都從來沒主動說過,我那時候還跟他說可以靠籃球特長上大學呢,現在想想真傻,不過裴哥當時也沒反駁我……”
他猛地眼睛一亮,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我知道了,是因為裴哥習慣了低調!”
“而我就反過來,很高調,裴哥很清楚我的性格,所以才說我更適合當隊長。”付成澤用拳頭錘了錘掌心,恍然大悟道,“不行,我也要向裴哥學習,不能老想著出風頭,要成熟淡定一點,才像個成年人,不能辜負了我的身高。”
眼睜睜目睹這一切發生的季桐:……
對不起,宿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非常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試圖讓付成澤停止這番越發深刻的自我檢討:“主人真的上報紙了嗎?”
“對啊。”付成澤瞬間被分散了注意力,點頭道,“就在這幾天的晚報上,還是我媽興衝衝拿給我看的,說我們球隊上報紙了,可惜那個照片裡我剛好背過身去,沒拍到臉,反正裴哥被拍得很帥啦。”
季桐立刻檢索了相關數據,很快就找了這份報紙,雖然這則報道隻佔據一個小小的豆腐塊,但果然把宿主出手投籃的帥氣動作捕捉得很好。
這麼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刻,他當然不能錯過。
季桐正準備把這份報紙放進《宿主珍貴時刻》這個相冊,想了想,又停住了。
這個隻有畫面的相冊已經滿足不了宿主日新月異的種種變化了。
季桐沉思片刻,決定新建一本可以配文字的日志。
他把報紙上這則小豆腐塊單獨取了下來,像剪報一樣貼在了日志的第一頁,在旁邊注釋道:[宿主第一次參加市裡的籃球賽,表現出色,還上了報紙。]
季桐寫完了以後,盯著報紙上的照片看了一會兒,又進行了幾行十分必要的補充。
[我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穿著七號球服,跟宿主身上的一樣,可惜記者也沒有拍到我,隻露出了一小個角。]
他畫出一個線條彎彎的小箭頭,指向幾乎完全被場邊廣告牌擋住的自己。
多可愛的球服造型,居然沒拍到。
季桐偷偷嘆氣,然後靈機一動,索性抓取了那天錄像裡自己的影像,選了一個球衣露出最完整的畫面,像拼貼畫一樣貼在了報紙旁邊,用圓圓的框裝著,再連一條線,看起來簡直像是八卦雜志的封面。
季桐對這個效果很滿意,環視了一圈球場上縱情馳騁著的少年們,很眼饞地順手加了一句。
[我也想打籃球,從來沒打過。]
[打籃球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然後他就翻回了封面頁,準備給這本日志起個標題。
所有親密的朋友都應該有名字。
嗯……就叫《宿主馴化日志》好了。
因為他準備把今天宿主看到付成澤時居然足足退了兩步的歡樂原因也寫上去。
在他的快樂教育下,宿主正在成為一個身高穩步增長情緒日漸豐富的優秀成年人。
真是可喜可賀。
主腦給他那麼低的考核評分簡直是一種偏見!
下次再開例會的時候,他一定要抗議。
趁宿主沒空管自己,季桐瀏覽著之前各種相冊裡保存的經典畫面,唰唰唰地奮筆疾書起來,為它們激情配文。
窗邊,站起來的少年被所有人注視著,眉目間泛著凜然的冷意。
[宿主第一次被班裡人針對的時候,說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
[宿主真的做到了,但問題是,宿主現在好像開始害怕了。]
[哈哈哈哈哈哈。]
樹下,被日光照著的自行車旁,一大一小並肩坐著,專心地吃著早餐。
[我為什麼要拍這次早餐來著?]
[哦,因為宿主偷偷挑食了,還剩一個小包子沒有吃完,是我吃掉的。]
[下次不告訴宿主餡裡有蔥了,冷酷學神跟不愛吃蔥太不搭了。]
……
保存在虛擬空間裡的日記頁頁翻動,位於最前面的黑白剪報頁面清晰地映出少年們充滿活力的身姿。
與之相似的彩色現實裡,在激烈對抗訓練的間隙,裴清沅抬手擦去額前流下的汗水,似有所察地看了遠處安安靜靜一動不動的小黃鴨和手表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打個噴嚏。
第39章
陽光明媚的辦公室裡,蕭建平看著手頭這份印有籃球比賽畫面的報紙,沒有說話,隻是顯而易見地有些情緒低落。
平時總跟他嗆聲的孫培偉難得地放輕了自己的動作,在一旁傻坐著,表情也略顯復雜。
他今天抽空去了一趟招生辦打聽裴清沅的事,本以為蕭建平純粹是想太多,本打算問完之後就回去打消他的念頭,卻沒料到,招生辦的老師竟然真的知道這個高中生。
但在他們的記錄裡,裴清沅並不是二中的,而是來自誠德中學。
前段時間誠德中學上報了新一屆高三生的保送推薦名單,這個名字就赫然在列,獲得過全國高中學生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一等獎,所以具備了被推薦保送的資格。
原本,這批學生將在今年年底來江源大學參加保送生考試,在通過這場對他們而言沒有太大難度的考試後,他們就不需要再面臨高考的壓力,可以直接成為一名頂尖大學的準大學生。
可是就在上個月,誠德中學卻特地聯系了江源大學的招生辦,說要取消推薦一位學生,招生辦的老師們幾乎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追問原因,隻得到一句這個學生轉學了的答復。
孫培偉聽到這裡才明白,他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保送推薦名單不稀奇,但原本在上面卻被拿掉的名字,卻很少見,肯定是有老師闲聊時提起過。
好端端的,怎麼在這時候轉學了呢?
他把打聽來的情況如實轉告給了蕭建平,不禁唏噓道:“要不是取消推薦了,說不定他還真能成你的學生……”
“他現在依然有保送的資格。”蕭建平反駁道,“二中呢,有沒有報名單過來?”
“沒有啊,我印象裡二中就沒出過奧賽生,他們壓根沒想到這茬吧……”孫培偉仔細想了想,“要是裴同學自己沒說的話,我估計二中很可能都不知道這個事,畢竟裴同學又不是在二中拿的一等獎。”
蕭建平聞言,眉頭緊鎖,又在辦公室裡踱起了步。
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當即把電話打去了誠德高中,問他們有沒有告訴裴清沅或者二中,他仍然可以被推薦保送。
然而電話那端隻傳來一句冷淡的答復:“抱歉,這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
蕭建平明白了言外之意,憤怒道:“這關系到一個學生的前途和未來!你們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
但對方顯然不準備給他任何具有人情味的實際回應,熟練地打起了官腔。
“裴同學為什麼會在高三這麼重要的時候轉學?”
“受學生個人的家庭原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