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桌子上的咖啡漬擦幹淨了,斌哥小心翼翼的又勸了幾句,他心裡頭清楚謝亮這是因為丟了大臉,所以才會如此動怒。
謝亮臉色這才舒緩了一點,若一點面子不討回來,自己真的沒有臉在京城的圈子裡混了,正打算開口交待斌哥去馬隊長那邊了解一下情況,走廊裡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爸,出什麼事了?”看到謝父一臉陰沉的大步走了過來,謝亮詫異的站起身來。
謝父身為公司的董事長,一貫是喜怒不形於色,天塌下了,謝父都是遊刃有餘的態度,此刻看到臉色大變的父親,連平日裡的風度從容都沒有了,謝亮心裡頭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你這個逆子!”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謝父眼睛猛地瞪眼,雙眼裡充著血,似乎要將謝亮給活撕了一般,怒斥之後,謝父似乎還是無法平息心頭的怒火,猛地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謝亮的臉上。
“你做的好事!平日裡你由著性子胡鬧,我也沒有過問,總想著你有分寸,誰知道你是無法無天了,什麼人都敢得罪!”怒到極點,謝父的聲音都有些的拔尖,若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謝父恨不能將人給剁了!
臉上火辣辣的痛,從懂事以來,謝亮都沒有這樣被謝父打過,尤其是這樣帶有侮辱性的扇巴掌。
一瞬間,謝亮眼中也染上了怒火和仇恨的光芒,但是對上謝父那陰狠駭人的目光,謝亮低下頭,遮掩住眼中的憤怒之色。
斌哥見勢不妙就偷偷的溜走了,不過出辦公室的那一瞬間,聽到那清脆的巴掌聲,斌哥恨不能自己溜出來的速度更快一些,謝亮此人最好面子,如果自己目睹了他被打巴掌,隻怕自己一輩子都要被謝亮給遷怒了。
“你最好祈禱陸家人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追究到底,否則整個謝家都要被你這個逆子給拖累了!”謝父依舊氣的直發抖,一想到之前接到的電話,謝父差一點連心髒都嚇的驟停了。
如今的京城還有誰敢和陸家過不去?之前陸家和賀家的訂婚典禮,陸家人說取消就取消,甚至連個解釋都沒有,賀家怎麼說也是京城的新貴,軍區的一大勢力,可是還不是捏著鼻子認了。
若是早些年,還有董家牽制著陸家,可是如今,陸家獨大,在京城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狠角色,而這個逆子竟然敢對陸家人動手,還是對陸家如今最年輕有為的那一位少將動手,謝父真恨不能將謝亮塞回他媽肚子裡重新生一回。
謝亮的事於陸九錚和陶沫而言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們甚至都沒有刻意去留心什麼,而的確也不需要陸九錚親自動手,就衝著謝亮之前糾纏盧輕雪的事,操權也不會放過他。
若謝亮隻是風流了一些,沒有什麼作奸犯科的罪行倒也罷了,操權至多就是將人教訓一頓,可是謝亮這些年依仗著謝家的身份,沒少做壞事,隻是不少事都是他的手下遵從他的意思動手的。
而早些年,謝亮大學的時候就看上了一位平民出生的校花,也主動追求了一番,卻一直被拒絕,和之前謝亮追求盧輕雪的情況差不多。
隻是年輕氣盛的謝亮並沒有如今的好耐心,在追求了三個月無果之後,謝亮的手下暗中將校花給綁架了,下了藥,送到了謝亮的床上,爾後拍下了一些照片作為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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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校花性子卻剛烈,寧可這些果照被曝光,也要去派出所報案,隻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校花提供的一些證據最終都無緣無故的在派出所丟了。
能考上知名學府的校花腦子又怎麼會是蠢笨的,她知道謝亮的背景,也知道自己再報案也隻是無用功,最後校花租著開來的車直接撞上了出校門的謝亮,但是謝亮命大,被身邊的保鏢給救了,隻是斷另一條腿,而校花卻因為殺人未遂被抓了起來,最後被判了死刑。
謝父原本以為謝亮雖然得罪了陸家,但是好歹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來,以陸家一貫的行事風格,應該不會追究報復的。
但是謝父根本沒有想到謝亮之前還糾纏著盧輕雪,校花這件陳年舊案被翻出來之後,謝亮身上其他一些的罪名也陸陸續續的被翻了出來,謝父原本打算將謝亮放逐,趕出謝家,可惜法不容情,謝亮最終還是被公安機關抓捕了,等待他的將是牢獄之災。
陸家和操權都沒有公開的報復謝家,但是京城的風吹草動傳的太快,謝家的生意逐漸被其他一些世家排擠,短短一年之後,謝家不得不離開了京城,龜縮在一個小城市發展。
謝家的敗落暫且是後話,陶沫和陸九錚在大清早送小宥衍去幼兒園之後,陸九錚就去了軍部工作了,陶沫則是回到了暫住的四合院。
陽光下,唐玄瀾正負手而立的站在院子裡看著樹葉凋零的大樹,那溫雅俊逸的臉龐上是濃濃的寂寥之色,如同這冬日的蕭索和清冷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一般,再沒有之前面對陶沫和小宥衍時的溫和、慈愛。
身為唐玄瀾的管家秦歌站在不遠處,默默的守護著這個他敬佩一生,如同父親一般的中年男人,察覺到陶沫的腳步聲時,秦歌回頭微微的欠身,腳步輕緩的走了過去,“大小姐。”
陶沫對著秦歌點了點頭,目光依舊看向神情哀默的唐玄瀾,心被扯的痛了一下,因為失去了記憶,所以陶沫對唐玄瀾隻有晚輩對長輩的敬重,可是此刻,看著他那悲傷的面容,陶沫忽然感覺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愧疚。
在自己失去記憶,成為瘋子淪落在張家村的時候,這個男人是不是獨自守在黑暗裡被喪女之痛折磨著,日如一日,年復一年,即使活著,可是生活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隻餘下寫滿悲傷和痛苦的黑色。
“先生隻是想起夫人了。”秦歌從懂事的時候就跟在唐玄瀾身邊,對他也是最為了解,秦歌知道唐玄瀾是想起了在隱世界的白煒彤,那個如火一般熱情爽朗的女人。
可是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隱世界和俗世的通道當初被炸毀之後,唐玄瀾不僅僅失去了可以去隱世界尋找愛人的機會,也失去了唯一的女兒,這些年,沒有人比秦歌更明白唐玄瀾背負的痛苦。
聽到身後輕聲的交談聲,唐玄瀾隱去了所有的傷痛,轉身回頭,俊逸的臉龐上帶著慣有的溫和之色,笑著看向陶沫,“回來了,宥衍還適應嗎?”
“嗯。”陶沫點了點頭,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卻發現所有的話語似乎都是這樣的蒼白而無力。
秦歌已經識趣的離開了,將時間留給這對相處很短暫的父女兩人。
似乎知道陶沫要說什麼,唐玄瀾不在意的一笑,溫暖的大手拍了拍陶沫的肩膀,“能再見到你還有宥衍,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和你母親這一生注定了會有這樣的結局,其實她當年清楚,我也明白。”
實力的不對等注定了唐玄瀾隻能守在華國,守在俗世,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而白煒彤正因明白這一點,她義無反顧的回到了隱世界,斬斷了和唐玄瀾之間的感情,因為她清楚,當年如果自己繼續留在俗世,必定會導致隱世界的家族不滿。
一旦事態惡化,對俗世的人而言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一別二十多年,唐玄瀾其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若有一絲的可能,他也不會放任自己摯愛一生的女人離開。
可正因為他賭不起,所以唐玄瀾隻能守在俗世,一天一天的固守著他的責任,在午夜夢回,夜深人靜時,獨自品嘗著思念的苦澀和無奈。
“大叔說再有十年的時間,我們或許能有對抗隱世界的能力。”陶沫終於開口,可這隻是最好的預測。
陸九錚雖然說了十年,可是誰也不清楚隱世界真正的實力,說不定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而唐玄瀾或許終其一生也等不到和白煒彤見面的那一天。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對於唐玄瀾這樣精明的男人而言,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但是看著陶沫那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安的模樣,唐玄瀾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大手寵溺的揉了揉陶沫的頭,“十幾二十年我還等得起的。”
時間過的很快,一天的時間,陶沫都是在聽唐玄瀾說起她失憶之前的一些事,每一次說到陸九錚時,唐玄瀾那語調依舊是冷冰冰的,對於這個霸佔了自己女兒的混蛋,唐玄瀾這個當父親的是極度不喜。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接宥衍回來。”陶沫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四點了,幼兒園也該放學了,卻不知道宥衍這孩子在幼兒園裡過的怎麼樣。
“我陪你一起過去。”唐玄瀾也跟著站起身來,或許是因為有隱世界這個未知的隱患在,所以華國的軍方都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陸九錚身為異能組的掌權者,更是忙的像是陀螺一般,一天掰成四十八小時來用,估計都不夠。
陶沫和唐玄瀾剛出了大門,就看到陸九錚領著小宥衍回來了,長長的巷子裡,冬日夕陽的光芒顯得很柔和,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繃著臉,可是當看到站在門口的陶沫時,一瞬間,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眼神都在瞬間柔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