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一時之間沉默蔓延開來,陶沫扭頭看著車窗外,臉上火燒火燎的感覺才一點一點的褪去,將自己這發傻的行為歸結於藥店被砸了,自己一定是被氣狠了,才會吧唧一口啃上大叔的手。
老街這邊已經鬧成了一團,這幾年隔三差五的就傳出拆遷的傳聞,但是都是傳聞,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可是這一次卻是真的了。
隻是讓所有老街原住民氣憤的是拆遷的補償條款:普通的住宅房,一平米補償兩千,臨街的門面房,一平米是三千的補償。
這個拆遷條款一出來,直接點燃了老街所有人的怒火,就算是將房子留著最後爛掉,他們也不會賤賣的,不會便宜了開發商!
潭江市雖然隻是一個五星級的城市,但是市區的房價也有七千一個平米了,老街這邊住房一平米隻補償兩千,一套房子的拆遷款下來根本不夠他們在市區重新買套房的,這個價格估計也就隻能去下面的農村買房子了,也難怪所有住戶都一致抗議。
廉價補償條款的風聲還沒有過去,結果今天一大早起來就發現,老街不少的店鋪都被人給砸了,卷閘門的門鎖被撬了,然後店裡面的東西被砸的一團糟,即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肯定是開發商幹的好事。
“陶小姐,你來了。”房東一直站在店門口等著,看到陶沫下車,連忙滿臉愧疚的迎了過去,“他們是大半夜砸的店,誰也不知道啊,早上警察也來過了,可是就拍了照,詢問一下就走了。”
陶沫大步向著自己的藥店走了過去,卷閘門已經被撬壞了,一半的鐵皮子都掀開了,店裡的盆栽和放在櫃臺上的擺設都被砸了,泥土灑了一地,好在藥櫃什麼的都沒動。
估計這藥櫃是純木質的,大晚上的那些人隨便打砸了幾下就走了,櫃子就右邊有幾塊地方脫漆了,後面熬藥的小廚房和一旁的休息室也都沒動。
陶沫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藥櫃小抽屜裡的藥材,還好,所有的藥材都是當初陶沫擺放時的樣子,藥材沒混到一起,也沒有被破壞。
“陶小姐,你這裡還算好的,都是純木的家具,補一下漆就可以了,隔壁的服裝店還有飯店就慘了,隻要是玻璃的都被打砸了。”房東看著陶沫舒緩了表情,自己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此時苦著臉抱怨著,“我聽說這第一次隻是給個警告,如果還不答應搬遷,隻怕後面還有更大的麻煩。”
“拆遷賠償這麼低?”陶沫聽著聽著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價格也給的太低了。
老街的門面雖然租不上什麼價,但是多少也是個門面,這三千一平米的補償價格連市區房價的一半都沒有,更別說市區的門面房了。
潭江市偏僻的商業區門面房那都是一兩萬一個平方,更別說市中心的三個商業區了,十多萬一個平米都有,這三千的補償價格簡直是欺負人。
“是啊,關鍵是警察來了也沒什麼用。”房東也惱火的厲害,可是胳膊扭不過大腿,此時除了憤怒也多了幾分的挫敗,“肯定是開發商僱用了小混混來鬧事,這總是大半夜的過來砸店,這些門面就不指望租出去了,聽說還要斷水斷電。”
房東說到最後,目光閃爍了幾下,隨後期待的看向陶沫,“陶小姐,你關系廣路子多,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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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房東那帶著幾分諂媚幾分討好的眼神,陶沫一怔,這才恍然大悟,必定是之前開店的時候自己和衛生局的人起了衝突,證件都被扣押了,後來事情解決了,房東知道自己有關系門路,所以才找自己來打探消息。
見陶沫沒回答,房東表情有點訕訕的,幹幹的陪著笑臉,房東也知道自己這樣開口有些的唐突,但是他也沒辦法啊。自己家裡經濟條件不行,普普通通的人家出生,還有兩個兒子,都二十多歲要結婚的年紀了。
偏一點小區的房子,一套就要七八十萬,還不加裝修和結婚要花的錢,一個兒子沒有一百萬就甭指望可以娶媳婦結婚,兩個兒子那就是兩百萬。
房東自己工作一個月就三千五,自家老婆一個月就兩千八,現在物價高開銷大,兩個兒子雖然都工作了,人也勤懇老實,但是年輕人的開銷就更大,談了女朋友之後,工資基本都花出去了,所以房東一家就指望著這個門面房和住宅房的拆遷來買兩套婚房了。
對於普通人一分錢就能難死英雄漢,陶沫不由想起自己上輩子,在那個圈子裡,錢這東西就是個數字,即使陶沫是孤兒院出生,但是她從入了部隊被特訓了八年,到後來成了那一位的專屬中醫師,陶沫是一點不差錢的,圈子裡流行的一句話:但凡能用錢來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看著面色為難,又是尷尬又是哀求看著自己的房東,陶沫和善的笑了笑,“據說這一次的老街開發是勢在必行,但是拆遷補償這一塊的事情都是開發商的機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這一次肯定會拆?”房東急切的開口,之前也鬧過好幾次拆遷,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這一次如果政府真的要拆,那可是關乎自己一家子的命運,也難怪房東如此極迫切不安。
點了點頭,陶沫看了一眼藥店外三五個聚集在一起,氣憤填膺的眾多房東和租客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我隻怕沒辦法繼續租房子了,一會我讓人過來將裡面的東西拉走。”
如果真的要拆遷,再加上開發商這麼不擇手段的鬧事,老街所有的店鋪都不指望能做生意了,陶沫店裡沒什麼損失,可是有些店鋪的損失都是好幾萬,和房東都吵起來了,畢竟房子被砸,店裡商品被毀是因為拆遷造成的,房東肯定要付一部分的責任。
“那我把這一年的房租都退給你。”房東雖然不舍得房租,畢竟就算要拆遷,估計也要拖個一年半載的,這房子一旦退了肯定租不出去了,這損失也是好幾萬呢。
但是房東也知道陶沫是肯定不願意租這裡了,太不安全,更何況陶沫有關系有後臺,房東也不敢得罪陶沫,雖然不情願也隻能退房租了。
房東回去取錢去了,陶沫和陸九錚站在藥店門口,看著外面七嘴八舌鬧起來的眾人,不由嘆息一聲,“大叔,普通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若是一輩子都平平淡淡,順順安安的還好,一旦碰到什麼點事,尤其是對方比起有錢比你有權,估計普通人隻能認栽認虧,這讓陶沫不由的皺起眉頭,至少她是無法忍受那種憋屈的。
看著突然感慨的陶沫,陸九錚想起她之前說過想要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惜連開個店都遇到這些麻煩事,難怪陶沫會這麼唏噓。
“萬事有我。”溫暖的大手揉了揉陶沫的頭頂,陸九錚冷眼看著亂糟糟的外面,她隻要負責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餘下的事自己來處理。
這種被人時刻關心的感覺真的很窩心,陶沫不由笑了起來,也不計較陸九錚那在自己頭頂亂揉的大手,抬頭回給陸九錚一個感激的笑,“大叔,你這樣會將我慣壞的。”
對於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兵,甚至包括陸家的小輩,陸九錚從來都是嚴格要求、鐵血訓練,可是面對陶沫,陸九錚這一生所有的或者說僅有的那一點柔軟都放到了她身上,總想慣著她寵著她,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
陶沫之前交了一年的房租和押金,雖然房子才租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最後陶沫就收了十個月的房租和押金,讓陶家的人過來將藥店裡的東西都暫時搬回陶家一間闲置的倉庫裡放著,等有合適的店鋪再來重新開藥店。
“陶小姐,你快一點過來,馬家來人了,我家小姐估計又要心軟了。”壓低了聲音,朱經理是抽空給陶沫打了電話。
馬致遠的死亡是一個意外,誰也不願意它發生,朱經理知道自家小姐心善,馬致遠一死,她肯定心存內疚,甚至還有幾分自責。
果真被朱經理給猜到了,馬老太太一大家子的人接到警方的電話之後,沒有去公安局了解案子的進展情況,也沒有去二院太平間去見馬致遠的屍體,反而直奔唐宋居來了,開口就是哭,一群人哭過之後,就找喬甯要錢。
“朱經理,我馬上就到了,你看好喬姐,別讓馬家人傷到她。”陶沫無奈的嘆息一聲,喬姐就是性子太軟和,這一次又是愧疚自責,陶沫都可以肯定,以馬老太太那些人的尿性,喬姐隻要答應給錢了,那就是個無底洞,估計隔三差五這些人就能來唐宋居要錢。
掛了馬經理的電話,陶沫看向任勞任怨開車的陸九錚,“大叔,你有沒有感覺煩?”
貌似大叔從到了潭江市之後都快成了自己的專屬司機了,陪著自己到處亂跑,陸九錚的性子陶沫多少有些了解,古板又封建,還說一不二的固執、強勢,而且大叔更多的時候是喜靜,可是如今卻跟著自己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
陸九錚看了一眼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瞅著自己的陶沫,那怯生生的帶著幾分不安的模樣,讓陸九錚忍不住的勾了一下嘴角,她一貫可是將自己當成了自家人在使喚,這會還矯情起來了。
“不要想太多,長不高。”陸九錚沉聲開口,態度嚴肅而認真,明顯就是不認同陶沫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