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阿姨……來這兒來掃掃!阿姨阿姨……那兒,就那兒!拖一拖!……”
……
“衛生間衛生間!”
“那怎麼回事,好像畫掛得有點兒歪?”
……
為了迎接甲方視察,程浩如同打了雞血,一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備受折磨。
隻除了沈從殊沒被點名,其他全被程浩喊了個遍,做這做那。大早上,辦公室裡雞飛狗跳。而身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沈從殊還能淡定起身,悠悠闲闲為自己泡杯花茶。
君悅尚府那邊已經將其他公司全刷下去,獨留下兩家。今天先去看的另一家裝修公司,是岱城排名第一的風尚裝飾。風尚裝飾位於市區中心,公司在商廈第三十四層,幾百平的大空間,接待室會議廳休息區一應俱全,公司整體充滿設計感。
劉經理和其他幾個管理去到風尚裝飾,受到了很好的接待。眾人對於風尚裝飾的公司環境都贊不絕口。考察公司並不隻看公司環境,還要去看工地,風尚作為岱城的業內龍頭,工地施工都極為規範,幹淨整潔有條不紊,施工材料均是價格條件範圍內最優,板材也全採用ENF級最高標準,含醛量最低。
用了一個上午實地考察風尚裝飾,君悅尚府的管理層都表示對這家公司的施工極為滿意。而他們的糾結點就在於,風尚裝飾施工方面確實可圈可點,但風尚交上來的家裝設計圖紙,卻遠沒有另一家小公司興欣裝飾那樣獨特新穎,讓人見之眼睛一亮。
午後,君悅尚府在劉經理的帶領下,繼續去考察興欣裝飾。實則在看過風尚裝飾過後,已有珠玉在前,眾人都不覺得興欣裝飾能在施工和用材上比得上風尚。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則,還是依照原定的行程,去興欣裝飾走了一趟。
而在進行下午的興欣裝飾的考察之前,一早上沒有參與的藺先生,也在劉經理接一個電話之後的十餘分鍾後,帶著他的助理和保鏢,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所有人除了劉經理,都不知道宋樾為什麼要跑這一趟,但從榕城來的這一位,大家都心知是自己惹不起的對象,秉持不該問的事情不多問,不該說的話不多說,一行人乘車,去到了興欣裝飾。
興欣裝飾不如風尚是在市中心繁華地帶,但程浩選擇的地理位置也不差,沿著河畔,鬧中取靜,風景優美。
公司開在一個商住樓裡,隻有兩百來平。平時隻有幾個設計師和制圖員在,兩百來平也不算小,就算是有客戶來,也能容納得下。
接到劉經理的電話,程浩提早就讓大家準備著,考察團來時,劉經理是主要負責人,而宋樾身份所有人裡最高,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人群的最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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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盡管宋樾已經讓劉經理走在最前面,但興欣裝飾的所有人,在看見考察團的第一個瞬間,也全都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他實在太出挑,不止比這些管理層都高如鶴立雞群,還更年輕,長得好看,氣度又絕佳。隻那一張臉,始終冷冰冰的沒有什麼表情,進門之後跟隨在劉經理身旁,隨意一站,也不說話,氣場卻強過在場任何一個人。
從宋樾進門,沈從殊視線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接著就皺了眉。
別人和宋樾不熟悉,可能發現不了,但沈從殊看宋樾臉色並不如尋常的冷白,而是更趨近於一種病態的白,唇也微幹,在眾人不注意時,他還輕咳兩聲。
……該不會是也和沈方和一樣,換季感冒了?
宋樾進門之後,視線於所有人身上一掃而過,在沈從殊身上,半分也沒有停留。
而反觀沈從殊,卻頻頻將視線落在宋樾身上,眼神裡滿是探究。
今天不談方案,純粹的隻來視察工作環境及興欣裝飾工地。有程浩這個老板負責去寒暄接待,也就沒沈從殊太多的事。
但是,沈從殊作為這個項目唯一的設計師,也必須要緊隨左右,考察團去哪裡,她便去哪裡。
辦公室就那麼大一點兒,看一眼就完了。
又移步會議室。
途中,程浩不遺餘力向考察團誇贊自己的公司:“……我們公司工地做工優良,用材環保,品質上可以絕對的放心……”
小公司,沒有會客室隻有會議室,程浩想安排大家坐下,對考察團說道:“大家站著也累,不如我們坐下再聊。”
哪裡知道,卻被回絕。
開口回絕的人,是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宋樾。
“不必。”
宋樾神色淡淡,似不想再在這裡浪費時間,說道:“公司我們已經看過,可以去看工地了。”
宋樾現在的心思藏得太深,甚至是沈從殊從旁看了,也覺得難以琢磨。
也不知他是看得不滿意,還是怎麼的。既然來都來了,公司的狀況該交代的也要交代清楚,按理說,隻是坐一會兒而已,不急於這一時。
但宋樾卻連這一會兒也等不得。
程浩也是一愣。
但他足夠知情識趣識大體,比誰都知道考察團裡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既然宋樾都這樣說了,程浩便也順勢說道:“行,那就請大家移步我們的工地去。”
正好公司附近就有幾個。
此前一個新樓盤交付,就恰恰好在附近,步行隻要十餘分鍾,開車耗時更少。
未免浪費大家的時間,還是決定要開車。
樓盤很近,用手一指就能讓人看到。考察團的車停在路面上,隨停隨走,反而是程浩的車,停在地下室,開起來還比較麻煩。
劉經理提議道:“程總,不如就坐我們的車一起過去。”
這邊隻沈從殊和程浩兩個人,考察團開了四輛車,隨便找個坐進去就行。
當時也沒多想,程浩便點頭同意。
可卻沒想到,這四個車裡,有一輛是屬於宋樾,而宋樾隻一個人坐一輛,他的助理和保鏢坐一輛,其他兩輛,才是屬於劉經理他們。而他們的車上,隻剩下一個位置。
這樣的話,沈從殊就單了出來。
劉經理腦袋瓜轉得飛快,很快分配道:“那就程總和我們擠一擠,藺先生的車更寬敞,沈小姐去坐藺先生的車?”
程浩內心是有點兒抗拒和宋樾同車的,年紀輕輕,氣場也不知怎麼就那麼強。而且,程浩敏感察覺到,眼前這位藺先生,若有似乎好像對他有些敵意?雖然程浩也不知自己是哪裡惹到了他。總之避他如蛇鼠,這種時候,隻有靠殊姐頂上了!
程浩回答得毫不猶豫,“行,就劉經理說的這樣辦!”
說完,人頭也不回,跟著劉經理上了車。
沈從殊毫無防備被程浩留在原處,有點兒愣住。
但凡是誰的車都可以,可偏偏是宋樾……
宋樾此時正站得離沈從殊不遠,將她的一切神情盡收眼底。
微垂眼眸,視線冷然落在沈從殊身上,大約一兩秒之後,開口:“還在考慮什麼?要坐我的車,你不敢?”
倒也不是敢不敢……就是單純不想。
也不太不願意再和他共處一個封閉的空間。
但這種時候,說這些都已無用。
沈從殊心中輕輕嘆息,而後問道:“那麼藺先生,您的車在哪兒呢?”
喊他宋樾的時候,喊得過於輕松,好似前幾年他的痛苦他的無助他每每想她時無法成眠心被撕裂一樣疼痛難忍,都已不存在,她似乎雲淡風輕一句宋樾,就將那三年抹消。
他被喊得不開心。
可現在,她恭恭敬敬喊他一句藺先生,他卻更不開心了。
沒有回答沈從殊的問題。
冷著臉,宋樾轉身,直接便往前走了。
沈從殊無言跟在他的身後。
還真是……
怎麼過三年了,脾氣一點兒沒變。
動不動就冷臉。
宋樾的車在中後端,跟在兩輛車之後。
司機早在車門前候著,看見宋樾過來,恭敬上前,為其拉開車門。
宋樾躬身,率先坐了進去。
這是一輛黑色邁巴赫,牌子還是榕城的。宋樾坐進去後,沈從殊上車。
才開始時,姿勢沒有調整好,沈從殊的手不小心蹭到宋樾的手上,接著沈從殊就發現,他的手滾燙。
沈從殊的手倏然縮了回去,下一秒,連沈從殊都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直接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詫異抬眸,沈從殊問他:“宋樾,你生病了?”
第85章
宋樾是生了一場病, 到現在還沒好。
為了騰出時間從榕城趕來岱城,他將榕城那邊工作的時間拉長,工作量壓縮, 就像是一個不需要睡覺的機器,沒日沒夜的工作。莊巖和秘書都同時累病兩個。
他是前兩天就已經有感冒的症狀, 沒在意,今早起床就開始發燒。還強撐著處理完榕城那邊的事情才坐車從榕城趕來, 參與今天下午對興欣裝飾的視察。
但這些都不必和沈從殊說,她根本不會在乎。
連和他一起坐車都不願, 現在又何必假裝關心?
宋樾伸手拂開沈從殊的手,冷言道:“這不關你的事。”
的確不關她的事。
沈從殊的手,被宋樾推在半空中, 手心裡似乎還餘留著宋樾額間滾燙的溫度。掌心微蜷,沈從殊接著將手收了回去。
她便沒有再說話。
從興欣裝飾到工地,隻要很短的路程,開車幾分鍾就到了。一路沉默, 直至目的地。
司機將車停靠在路旁,沈從殊沒等著讓司機開門的習慣,卻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推開門下車。
“宋樾。”沈從殊想向他伸手, 防止他開門出去,但手垂於腿間, 卻終究沒有動。她隻轉頭, 輕聲道:“你生病了, 現在你應該去看醫生, 而不是去工地。”
宋樾卻並不領情,輕輕勾了勾嘴角, 扯起一個若有似無狀似譏諷的弧度。
轉頭,一雙冷暗的深眸看向沈從殊,開口問她:“沈從殊,你現在又是以什麼立場,來說的這句話呢?”
上這車之後,連著兩次的關心,都被他冷言擋了回去。沈從殊終於不再管他,伸手推門,直接下了車。
車內,宋樾的手蜷握成拳,青筋都冒出。
司機為他拉開車門,半晌,他抬起長腿,跨步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