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守言:“和你們知道的那樣,我們集團在陵城的確是準備新開一個分公司,而且不止陵城,岡城,煙洲那邊,也有新的計劃。陵城那邊,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目前在經濟開發區租了一個三千多平的新辦公大樓,分上下兩層,不久以後就會放出招標文件,同時幾家公司共同競標。”
場地面積比關明哲想的還要大一點。
工裝項目,招標是常規操作。隻不過一般來說都會私下內定,其他隻是陪跑。
程守言坦言:“這是我升雲天西南區域副總裁後,西南區域新開的第一個分公司,各方面都把關很嚴。有關辦公室的裝修,我當然第一時間也想到你們,沈小姐為了裝修別墅時候盡心盡力,裝修好後我非常滿意,對你們的工程質量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就隻有一點,陵城距離榕城一千多公裡,隔得很遠,這種跨地區的大型工裝工程裝修,你們公司有沒有問題?”
陵城已經是不僅僅是跨地區,而是跨省。
但繁星裝飾近幾年來工裝工程也是全國各地遍地開花,如果單單隻接榕城的裝修,根本不能滿足偌大公司的需求。
而且,工裝工程不單單隻看眼前,關明哲野心很大,他的眼光不止於一個新公司的裝修工程,而是接下來的每一個。而眼前的,僅僅隻是一個叩開雲天集團大門的敲門磚。
關明哲自然無所不應。
“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當即又列舉了許多曾經和目前在做的項目工程,其中不乏知名企業。從業多年,繁星裝飾在業內有名,履歷十分拿得出手。
程守言聽後點點頭:“不過事先有個申明,我可以有我屬意的裝修團隊,但總公司公司那邊,一直是與另外一個裝修公司在合作。機會可以給你們,能不能成,還得靠你們自己。”
這是自然。
就算簡單的家裝都要貨比三家,這樣大的工程,有個競爭對手簡直再正常不過。
關明哲也表示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去爭取。
後來說的,也就是有關於裝修方面的事了。工裝方面是關明哲的領域,關明哲更加熟悉和精通,他和程守言聊這些的時候,沈從殊隻是旁聽,極少插嘴。
時間過得很快,一吃一聊間,兩個小時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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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情侶的濾鏡,坐在這個飯桌上,見關明哲不斷去迎合程守言的話題,適當吹捧,即便程守言有些地方見解錯誤還不予糾正,甚至將錯就錯順著話說。沈從殊這時才忽然發現,原來關明哲早已不是當初剛出大學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甚至敢於和甲方叫板的落拓少年,做工裝這幾年,早已磨平他的菱角,世故逢迎,滿面堆笑,關明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成為他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轉變也不是不好。至少對於一個乙方來說,有效的去和甲方溝通交流,往往能事半功倍。正如現在的程守言,明顯有被關明哲的專業以及態度給愉悅到。
剛開始時還有些遮遮掩掩態度模稜兩可,到最後,程守言直接提議道:“明天我就要回陵城,不如你們一起和我過去,周日的時候將這個工地看一看,回來先把設計方案做了?”
工程分了兩部分。設計方案和施工方案,兩個部分分開招標。
當然了,拿下設計的公司,肯定更有利於拿下施工。
機會就在眼前,哪裡有推辭的道理?而且今天晚上又是請飯又是陪聊,不就是為了這個?
關明哲想也不想,立即應了。
“當然是沒問題的,程總。”
程守言又轉頭問默不作聲許久的沈從殊:“那沈小姐你呢?”
公司本就一體,即便她與關明哲之間有矛盾,但公司需要時,沈從殊理應盡量配合。不過她明天早上與張總早就約好談別墅的設計稿。
“不知道程總明天幾點的飛機?”
程守言回答道:“早上九點半。”
沈從殊:“那不巧了,我早上約了客戶談方案,下午才空。”
關明哲一聽沈從殊時間安排不過來,接嘴道:“分開走也一樣,陳總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程守言聞言說行,而後轉頭,吩咐秘書給沈從殊和關明哲一起定下午的機票去陵城。
一起走時,秘書拿手機專程加了沈從殊的微信。
“麻煩沈小姐將您和關總的身份證號碼和手機號都發給我一下,我為你們預定飛機票和酒店。”末了還語氣親切追加一句:“如果還有其他出行人,請您也一並發給我。”
沈從殊點點頭:“好的。”
-
出了餐廳,先將程守言一行人送走。
剩沈從殊和關明哲兩個人之後,沈從殊的柔和帶笑的臉瞬間冷卻,如同川劇變臉。
今天一晚上沈從殊都和顏悅色,再度見到沈從殊的冷臉,關明哲瞬間從演戲重回現實。
“回家嗎?我送你。”
他問沈從殊。
關明哲買的第一套房子比沈從殊要早,才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就買了,家裡出了部分錢。畢業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兩人都住在他的那個蝸居裡。後來公司賺了錢,很快關明哲就買了第二套。而現在關明哲住的,就是他後來買的那一套。
又過了半年,沈從殊才買。
沈從殊現在隻慶幸,她的那套房子買的時候,是她堅持用自己的錢付的首付。
“省省你的好心,我不用你送。”
沈從殊根本不考慮,也不需要。
“還有一件事關明哲,”沈從殊認為她必須說清楚:“分手就是分手了,我們分手這件事,我認為不需要隱隱藏藏,沒有必要。請你以後不要在這件事上擅作主張。我不想也沒有精力在分手以後還配合你去演什麼恩愛的戲碼!”
“況且,你想過後果嗎?今天的程總,現在他不知道,以後難道永遠也不知道?等以後如果他知道我們一直都在騙他,你猜他會怎麼想?紙是包不住火的!”
既不誠信,也不坦率。
沈從殊做人做事,不喜歡這樣。
今天隱瞞分手的事,也是關明哲下意識的行為,潛意識裡,他還想挽回沈從殊,一點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現在聽沈從殊以這件事來譴責他,連日來的躁鬱一起湧來,關明哲脫口而出:“那就讓他永遠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讓他永遠也不知道?”
他煩,沈從殊隻比他更煩!
“你還搞不明白嗎?我們已經分手根本不可能回到從前!以後你會去過你的生活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我也會找別的男朋友!難道就因為我們一起開公司,所以對外以後都要一輩子捆綁?現在不澄清,那一年以後,兩年以後,三年以後呢?你難道以後也不澄清了?你不找女朋友不結婚不生孩子,我也不能?”
“你做得到嗎?一個在有女朋友的時候都不甘寂寞和別的女人上床的男人,你能單身一輩子?”
沈從殊定定看著他,後極諷刺地輕輕笑了一聲:“你不能。”
“我也不能。”
“所以,以後別再這樣,灑脫一點。請別再繼續糾纏不清,滿嘴謊言。敢做不敢當,這不像你了。”
沈從殊愛人的時候,可以全心的愛,但絕情的時候是真絕情。
沈從殊說完之後,關明哲看著沈從殊,半天沒有說話,他被沈從殊的一言一詞刺疼,血肉模糊。她和他劃清界限,將他排除在生活之外,這段時間無論他做多少事她都看不見,也聽不著,從不理會。從擁有到失去,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到,讓他至今沒有真實感。
“好。”
沈從殊的決絕讓他不得不認真現實,關明哲極度艱難地點頭,終於應道。
可他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這麼多年,我隻做錯這一件事,我承認,我真的錯了。我願意去做更多的事情去彌補,去補償,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你,房子車子公司,全都給你,我不貪心,我隻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難道這也不行嗎?”
微微顫動的聲音中滿含祈求的意味。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無力感,想要的東西像沙漏一樣,任由想盡任何辦法,都無法去抓住。關明哲真的已經不知道可以用什麼來挽回她。
得來的,卻是沈從殊沒有猶豫回答:“不。”
“……呵呵呵。”
隻手捂住雙眼,淚水就這麼從關明哲手指中間滑落。
在一起那麼多年,這還是沈從殊第一次見到關明哲在她面前哭。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片刻的停留,沈從殊轉身,伸手攔下了最近的一輛出租。
-
車到小區門口,直到沈從殊拿出手機付車費的時候,才發現手機微信裡,有一條宋樾發來的未讀信息。
這才忽然想起下班前,她似乎還約了宋樾周六去酒吧?
宋樾當時沒有回他。
後來去餐廳吃飯,沈從殊全程沒有看手機。
回程途中,就更加沒了心情。
沈從殊定眼一看,回復時間是晚上八點二十六分,距離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隻一個字:「嗯。」
和宋樾加微信以後,對話框中,除了兩次五二零的轉賬,隻有幾句對話孤零零的掛著。
——明天放假,姐姐想見你,今晚去酒吧?
——不去。
——那明晚?
——嗯。
嗯。
他竟然回復了嗯!
沈從殊頓感意外,又忽覺有一點點的小驚喜,但很快,這驚喜的感覺還沒能浮出個頭,就被強行鎮壓了下去。
她想起來,明天她要出差。
往家走的腳步,忽然停頓。
……如果她現在和宋樾說,明天她有事去不了,再改個天,宋樾會同意,還是直接把她拉進黑名單?
……
以沈從殊對宋樾的了解,他一定會選擇後者。
萬般絕情的弟弟。
讓人又恨又愛。
但沈從殊更加知道,這件事不能拖。拖得過今天拖不過明天,拖得越晚,隻會讓宋樾越加生氣。
拿著手機,沈從殊組織了一下語言,幾秒鍾後,在手機上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