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劉採薇神色淡淡的,拿出紙巾擦拭,語氣漠然,"知道。"
"那我當時質問她,你為什麼不解釋?"
劉採薇動作頓了下,轉頭,像是聽到什麼笑話,"我為什麼要解釋。"
劉紫薇神色微寒,"你想讓穆城誤會。"
"這不是誤會。"
劉採薇看向她,低聲,一字一句,"尚萌萌本就是個沒有教養的野丫頭。出身低,涵養低,什麼都低。我隻是想讓穆城哥哥提前看清楚。"
劉紫薇的表情徹底沉了下去,"姐,你明知道你和穆城已經不可能了,這些行為既愚蠢又可笑,損人不利己。"
劉採薇靜了瞬,抬眸:"紫薇,你究竟是怎麼了?我才是你的姐姐,我想要得到什麼,你就算不幫我,也不能說這些話吧。"
"我說的是事實。穆城對你沒意思,這麼多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需要我。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一直都需要我。他要做的事,隻有我才能幫他。"
劉紫薇冷笑,"他需要的隻是劉家。"
劉採薇的表情已重新恢復平靜,垂眸收拾化妝包,淡道,"現在爺爺病重,我當著劉家的家。有什麼區別。"
"不一樣。你不要騙自己。"
"騙自己有什麼不好呢。"
"姐姐!"
"好了紫薇。爸爸媽媽去世之後,我們就一直相依為命,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劉採薇勾起個笑,"這一趟是出來玩兒的,姐姐不想和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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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紫薇用力皺眉。
劉採薇伸手摸了下她的臉,柔聲道,"你和易江南的婚事,我已經跟爺爺說過了。姐姐一定會讓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劉紫薇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沒說什麼,轉身拉開洗手間的門出去了。
劉採薇雙肘撐在洗手臺上,閉上眼。
想起今天在片場裡的那一幕。
她皺眉,"你工作那麼忙,怎麼還專程跑到這兒來。"
穆城臉色很靜,眼底一絲柔和卻是相識數年的她從不曾見過的。
他指了指房門緊閉的化妝間,淡聲說,"裡面那個小姑娘,隻有我伺候得了。"
吃完晚飯已是夜裡九點,李南平和何偉幾人折返回酒店。
易江南和克萊斯特喝了酒性質高昂,勾肩搭背吆喝著要去唱歌,穆城不喜熱鬧也未掃興,算是默許,於是眾人就近找了家KTV。
包間是鑽石包,上下兩層樓,寬敞至極,尚萌萌一行七人坐在裡面,顯得空空蕩蕩。
提議唱歌的兩個人點歌也最積極,進屋十分鍾,易江南就拿著話筒唱了兩三首。尚萌萌靠在穆城肩上默默喝果汁,腦門兒上不時滑下黑線。
應該不是唱,應該是吼。
三爺空有一副好皮囊,嗓子說話不錯,唱歌,著實不敢恭維。
終於,劉紫薇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推了尚萌萌一下,"萌萌,點歌。"
尚萌萌認真思考了下,正色道:"你先問其他人吧。我是麥霸,話筒到我手上就交不出去了。"
劉紫薇默,眼風一轉,"黎總,點歌。"
黎景眼也不抬,"不唱。"
劉紫薇靜了靜,視線掃了眼醉醺醺的克萊斯特和易江南,又看向尚萌萌,用眼神說:難道就讓這兩個發酒瘋的一直嚎?
尚萌萌捏眉心。
須臾,她想起什麼,視線落在身旁的男人臉上。
穆城側目和她對視。
她扯扯他的袖子,神色認真,似乎說了句話。
克萊斯特還在唱西班牙金曲,音樂聲極大,震耳欲聾。
穆城隻看見她唇在動,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他靠近了些,"什麼?"
尚萌萌湊到他耳邊,"你應該會唱歌吧?"
穆城沉默片刻,說,"不會。"
這個答案並不出乎意料,但她還是略有幾分失望,嘆了口氣,"可惜了,我家大甜甜聲音這麼好聽。"然後欺過去拍拍他英俊的臉,下巴微抬,"這樣吧,我唱一首歌給你聽,你回去學,等以後再唱給我聽。"
穆城看了她一會兒,沉聲問;"以後是什麼時候?"
尚萌萌笑,"你再把戒指戴到我手上的時候。"
光線昏暗,四周嘈雜。
她看見男人深邃漆黑的眼格外亮。他彎了彎唇,"一言為定。"
這個男人笑起來時無人能抗拒的。尚萌萌心頭一動,心跳微快,從劉紫薇手裡拿過話筒點了一首歌。
包間裡詭異地安靜下來。
不多時,清澈甘冽的女聲伴隨背景音響起,像夜鶯的一個夢。
"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確定
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你的光暈在我黑夜降臨
浩瀚回憶裡我沉浮
那片天空漸漸陷落於荒蕪
仿佛不曾銘心刻骨
所有感觸也隨著時間模糊
我找尋什麼總在猶豫不決著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確定
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你的光暈在我黑夜降臨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確定
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了你降臨
原來這所有曾經隻是作為背景。"
第73章
尚萌萌沒說假話,話筒到她手裡的確就交不出去了。
港臺內地歐美,從九十年代金曲到歌壇這周發布的新作,她都很拿手。半個小時過去,幾乎就沒有輪到她不會的歌。
整個包間裡一直是她的嗓音在飄,或低柔,或清亮,不同曲風都有不同的演繹方式。
終於,第七首前奏響起,尚萌萌嗓子有點疲了,放下話筒。轉頭找水喝,一抬眸就對上雙眼睛,冷黑清亮,視線帶著些探究和專注。
穆城一直在看她。
她抿了口果汁,"看什麼?"
他淡道,"你唱歌不錯。"
尚萌萌有點好笑。這句話單理解字面意思,怎麼都是贊美,偏生他這副嗓子低啞,是微冷的聲線,說出這幾個字,隻能讓她想起電視上那些訓誡部下的領導。
她彎唇,從果盤裡拿了塊甜瓜放嘴裡,"謝謝誇獎哈。"
他沒說話,伸手替她把垂落的發絲撩到耳後,食指有意無意勾過她的臉蛋。
空氣裡飄浮的音樂靜靜低迷,原唱女歌手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沙啞,流轉,流淌。
劉紫薇坐在尚萌萌旁邊,喝著啤酒,隨口一問:"你小時候學過聲樂?"
"嗯。"她微點頭,不知怎麼,晶亮的眸光就黯了幾分,"我爸年輕的時候在歌舞團待過,他喜歡唱歌,我十歲的時候就被他帶去報了班,學了好些年。"
劉紫薇靜看著她,"那為什麼你不是一個歌手?"
尚萌萌垂眸笑了下,聲音更沉,"我爸的心願,就是我能成為一個歌手。"
說完,她側目,迎向劉紫薇半是冷然半是困惑的眼神,笑道,"可是我不想讓他如願以償。"
"……"
尚萌萌又往嘴裡放了快甜瓜,清甜的汁水在口腔裡彌漫,語氣平淡,"他這輩子欠我媽太多了,我也得欠他點兒什麼。"笑,"不然好像不太公平呢。"
說出這番話,且是這樣隨意平靜的語境,尚萌萌自己都有點驚訝。
"父親"這個詞,是她心裡的結,也是過不去的坎。
那個高山大樹般的男人,曾為她撐起整片藍天,也親手讓她的世界轟然倒塌。談不上多恨了,畢竟血肉至親養育之恩,可這些年她媽受的苦,讓她無法釋懷。
也許人骨子裡就是幼稚,尤其是面對父母的時候。
人已是一抔黃土,虧欠著點什麼,也算報復吧。
劉紫薇是聰明人,意識到自己提起她傷處,便不再深問了,這時易老三從洗手間裡出來了。臉上和額前短發都湿淋淋的,洗了把冷水臉,清醒不少,眼神也亮了三分。
他往包間裡的眾人掃了眼,蹙眉,"是我的錯覺麼,氣氛怎麼有點兒沉重。"
劉紫薇給他遞過去一杯溫水,說,"錯覺。"
"……"
喝了酒人的口幹得厲害,易江南接過水杯就仰脖子灌了進去,然後放下杯子提議:"又不唱又不跳的,幹脆玩兒遊戲吧。"
克萊斯特向來和三爺一條褲子,當即附和,"好啊!"
易江南點頭,又說:"既然大家都這麼有興趣,我們來玩兒'真心話'。"
劉紫薇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點燃一根夾在指間,抬抬下巴,"你多大年紀了還玩兒這個,幼不幼稚。"
三爺說,"玩兒遊戲還分年齡,你以為是'丟手絹兒'麼。"
"……"劉紫薇一口煙嗆在嘴裡。
尚萌萌捏了下劉紫薇的手,低聲:"格格,三爺才剛出院,咱們照顧一下病人。"
劉紫薇挑眉,點了點煙灰,終於還是不反對了。
穆城對小孩子的遊戲提不起半點興趣,起身,居高臨下摸了摸尚萌萌的頭,笑容很淡,"你玩兒,我去樓上弄點東西。"說完,側目掃了眼姜力。
阿力瞬間提起電腦就往二樓走。
"等一下!"尚萌萌皺了眉,拽住穆城。
易江南清清嗓子,低聲:"算了,我認識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跟咱們玩兒過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