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冉淺結婚了,沒有辦酒席,也沒有宴請賓客。
她隻和遲靳去民政局領了個結婚證,然後就變成了遲家的人。
遲家是大家族,在本地頗負盛名。可冉家什麼也不是,冉淺的父母就是在街上推著小車賣燒烤的。
明明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的人,可不知道怎麼的,冉淺竟然稀裏糊塗地就嫁給了遲靳。
冉淺剛畢業就進了遲家的公司,領證的那天,正好是她到遲家的一周年紀念日。
那天中午她母親給她安排了一個相親,她去和主管請假,她剛說完理由,主管還沒說話,他旁邊的那位老先生倒是開口了。
“你要去相親?”
冉淺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位老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冉淺,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你是不是著急結婚?”
其實冉淺不著急結婚,著急的是她媽,每時每刻都想把她嫁出去。
所以堪堪然也算是著急結婚,但是早點結婚也算了結了她媽媽的心願。
於是她又點了點頭。
那位老先生說:“我孫子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你們明天要不去領個證?”
第二天冉淺拿著戶口本,站在公司門前像個傻逼似的等著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去領結婚證。
她站在門口的時候才生出幾分忐忑來,雖然那位老人很慈祥,可他的孫子萬一有點見不得人的癖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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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還是算了,大不了以後接著相親。
她正要轉身離開,卻被疾馳而來的卡宴吸引了心神,這是她對車貧瘠的認知裏最貴的車,然後她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想看看下來的人是誰。
那人從車裏邁出來,冉淺才發現這人自己認識。
遲靳。
是比她小兩屆的學弟,也是她所在公司的太子爺。
果然是能開得起豪車的人。
但冉淺和這位天之驕子的關系卻並不融洽。
究其最終原因,還是冉淺的錯,因為她在那個微風和煦,鴛鴦成雙成對的傍晚,拒絕了這位學弟的表白。
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鑒於天氣炎熱,秉持著不讓學弟曬傷的原則,將手裏拿著的檸檬水都澆到了遲靳的頭上。
並且是站在湖邊的臺階上,墊著腳尖的澆的。
她這套說辭,遲靳沒信。
說實話,她自己也不信。
等遲靳從車上邁下來,轉頭要向這邊看過來時,冉淺嚇得腿軟,畢竟當年那事,也是自己沖動了。
沖動是魔鬼。
冉淺側過身子,拽起長裙毫無形象地就往公司門奔去。
但你說聲音這玩意,傳播速度怎麼就比她的步子還快呢!
她才走了兩步,但他的聲音卻已經到達她耳朵了。
“冉淺!”
冉淺在“假裝沒聽見”和“他是太子爺”裏瘋狂地撕扯了幾分鐘,最終還是詫異地轉身,蹙著眉不確定地問道:“遲總?”
遲靳撩著長腿幾步就跨上了臺階,巧妙地擋住了冉淺的最佳跑路路線。
唉,早知道遲靳這麼記仇,她就應該把另一杯奶茶也澆上去,雖然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但最起碼,她心裏能平衡點。
冉淺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和遲靳過於親密的距離,笑意盈盈地說道:“真巧,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您。”
“巧?這是我家的公司,在門口遇上我公司裏的員工,這很正常吧?”遲靳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頭上還打著發膠,似笑非笑地垂眸看著窘迫的冉淺。
“不過,你中午不去食堂吃飯,站在這兒幹什麼?”
“難道……你終於發現自己更適合當個前臺?”
冉淺松開了手裏攥著的裙子,還疼惜地撫了撫,帶著假笑直視著遲靳,一字一頓地說:“遲總見過有人穿著高檔裙子當前臺?”
遲靳一臉嫌棄地打量著冉淺口中的“高檔裙子”,似乎難以接受。
“你把這種破抹布當高檔貨?”
冉淺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低下頭抿了抿嘴。
“請問您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得回公司工作了。”
但遲靳沒一點眼力見,他吊兒郎當地站著,特別招人煩的問:“你穿這麼好,不會隻是為了工作吧?”
冉淺抬頭看著遲靳,“我在這兒等我男朋友去結婚,有問題嗎?”
遲靳收起了騷裏騷氣的姿勢,挑眉道:“巧了,我也在這等我女朋友結婚。”
冉淺聽見這話都愣了,遲靳也在這兒等他女朋友結婚?
他有個屁的女朋友!
還結婚?笑話!
要是遲靳今兒能結得了婚,她願意直播吃翔。
2
事實證明,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講。
不對,飯也不能亂吃。
因為麻麻說,吃屎的都是狗。
當他們兩人像門口闢邪的獅子似的對峙了十分鐘後,冉淺耗不住了。
太他娘的尷尬了!
於是她準備繞過遲靳,到公司裏去給那位老先生打個電話,把這樁婚事拒了。
但她發現,她繞不開遲靳。
因為她走哪遲靳擋哪。
活像一個痞子。
嗯......說錯了,他壓根就是個痞子。
冉淺在第五次被擋後,咬牙切齒地說道:“遲總,您的腿,可真有想法!”
遲靳挑著眉,笑瞇瞇地接下了這句話,還特別自然地說了句:“謬贊。
”
冉淺看著他無動於衷的樣子,特別想狠狠地給他一腳。
但她忍住了,因為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您這腿,都要成精了。”冉淺擠出了一個笑,諂媚地笑道。
“還行,”遲靳動了動腿,“反正挺有靈性的,總能去我想去的地方。”
冉淺吸了口氣,心裏唾罵道:本來就長你身上,不去你想去的地方,難道還會去我想去的地方?
話說,這他娘的還真能去她想去的地方。
冉淺隻好憋屈地轉身走到墻邊,低頭給老先生打電話。
老先生接得很快,他剛一接起,就樂呵呵地問:“丫頭,你們領完結婚證了?”
“沒有沒有,”冉淺緊忙說道,“那什麼......您的孫子還沒有到,所以您看這事......”
“啊?這兔崽子還沒到!他不是兩個小時前就開車走了嗎?”老先生中氣十足地罵了兩句,然後又笑著安撫道,“丫頭,你先別急,我打個電話催催他,他應該馬上就到了。”
“那個......”“不用了”三個字冉淺還沒說完,手機裏就傳來了“嘟嘟”聲。
她生無可戀地垂下手,長長地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答應這件事了。這人也太不靠譜了,都出發兩個小時了,按理說爬到能爬到了,可到現在她連個鬼影都沒見著,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嘖,不會真的是爬著來的吧?
冉淺對自己這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夫的智商產生了嚴重懷疑,她正想著要不要再給老先生打個電話時,遲靳的手機響了。
他的手機聽筒聲音開得特別大,方圓五百裡都能聽見電話裏的內容。
所以,冉淺清清楚楚地聽見老先生威力十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要你媳婦了?我千辛萬苦才把你媳婦騙出來,你就把人家晾在公司門口?”
冉淺小心翼翼地將手機裝進了包裏,抬著腳慢慢地往公司門口挪。
這他娘的誰牽的紅線!
冉淺誓死都沒想到她素未謀面的未婚夫竟然是,遲靳!
這要是真領證了,那喜事怕也得變成喪事。
老爺子話音剛落,遲靳就不耐煩地說:“我早就到了,但那姑娘沒到。”
老爺子似乎有點懵,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才不自然地說道:“那姑娘叫冉淺,她早就到了。”
“冉淺?”遲靳回頭,眼神冷冷地看著要從後面跑路的人,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完犢子了。
冉淺停下了腳步,笑容燦爛地看著遲靳,開始打哈哈:“遲總,您看今天這天氣可真不錯。”
遲靳冷笑了一聲:“是挺好的,適合領證。”
“走吧,我的未、婚、妻。”他眼神帶著三分薄涼,兩分陰鶩和五分......五分......殘忍。
別問冉淺是怎麼看出來的,因為這都是她臆想的!實際上,遲靳的眼神裏隻有看見獵物的興奮和嗜血!
媽媽呀,你可害慘你女兒了!
冉淺腿都嚇軟了。
“那個遲總,我......我.....”
遲靳笑容邪魅地看著她的窘迫,像逗弄小貓似的問道:“嗯?你怎麼了?”
“我.....那個......”電光火石之間,冉淺想出了個絕世好藉口,“我沒帶戶口本!”
遲靳一步邁上來,將冉淺緊緊地抱在懷裏,單手拉開了冉淺的包,輕松地夾出了紅皮的戶口本,低頭溫柔地說道:“我拿了,走吧。”
冉淺的手抵在遲靳的胸前,對上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怔楞。
但遲靳很快放開了手,手裏捏著冉淺的戶口本走下了臺階,然後搖著手惡劣地笑:“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戶口本撕了。
”
冉淺暗罵自己貪圖美色,將把柄留在了別人手裏。
可她有一腔血氣!
於是她說:“你有本事就撕......”可她的話還沒說完,腿已經很誠實地邁下了臺階。
這兔崽子真敢撕!
遲靳放下手裏已經撕了一點的戶口本,居高臨下地看著冉淺,嘲笑道:“不是很有志氣嗎?怎麼下來了?”
冉淺不敢吭聲。
“去領證?”
“不......”遲靳又舉起了戶口本,冉淺急忙改口,“不是不行!”
“去不去?”遲靳半瞇著眼睛慵懶地問。
“去去去。”
“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開不開心?”
“開心開心!”冉淺雙眼死死地盯著遲靳手裏的戶口本,生怕惹得遲靳一個不開心,順手把戶口本給撕了。
“哦,那你說說你有多開心?”
冉淺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氣,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說道:“我迫不及待地想嫁給你,想做你明正言順的妻子,成為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想和你依偎在同一個紅本上,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先生,理直氣壯地將餘生都花費在你身上。”
“我願意在春天陪你看繁華盛開,鶯飛燕舞;夏天陪你聽雨落屋簷,綠樹成蔭;秋天陪你看大雁南飛,秋露渾圓;冬天陪你看漫天大雪,梅花繁盛。”
“總之,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的夢想。”
遲靳不知從什麼時候拿出了手機,正垂眸發著消息,聽見冉淺做完秀了,才無動於衷地說道:“行了,上車吧。”
可冉淺抬眸一看,卻發現遲靳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有幾分莫名的可愛。
3
當冉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時,愣住了,因為座位上放著一大捧藍色妖姬。
遲靳將冉淺的戶口本和自己的戶口本放在了一起,眉眼淺淡地看著冉淺。
“這個花......”冉淺其實想上手摸一把,因為這是她夢寐以求想得到的花。
藍色妖姬在世界上特別少,在市面上賣的藍色妖姬都是在白月季或白玫瑰快到花期時,用染料澆灌花卉,讓花像吸水一樣,將色劑吸入而實現染色。
冉淺愛花如命,甚至在家裏特意開闢出了一塊地種花。
當然,她也曾嘗試著給白月季染色,但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現在,有這麼一大捧藍色妖姬放在她面前,她不心動才怪!
遲靳邊系安全帶邊說:“這是給我未婚妻準備的。”
於是冉淺理直氣壯地抱起了花,坐在了名車的副駕駛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