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雲眉頭緊緊蹙著,看了他一眼:“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要是之前的程秀雲,肯定不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尤其是兩人偷情那段時間,她性子溫柔如水,後來嫁到史家二十幾年,她也是端莊大氣的史家媳婦,可從兩年前開始,他們就爭吵不斷,夫妻之間早沒什麼情分。
尤其是上次兩人從蕭家被打了一頓回去,史修能的脾氣越發暴躁了,動不動就把她當做出氣筒來罵。
她一開始還能忍受,可最近她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看什麼都不順眼。
史修能年輕那會兒的確是個帥哥,可現在頭發禿了,肚腩比懷孕五個月的孕婦還大,酒糟鼻,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加上兩人沒什麼情分,所以這會兒聽到他嘲諷自己,她忍不住就懟回去了。
史修能眼睛一鼓:“你說什麼?”
程秀雲沒再吭聲,蹙著眉頭朝遠處看去,似乎想看火車什麼時候到站。
那次從蕭家出來,她有偷偷寫信給溫如歸,前後寫了三封,但都石沉大海,一點音信都沒有。
小時候如論她怎麼打溫如歸,他都好像小尾巴一樣粘著她。
一開始打他時,她還不怎麼敢下手,一是生怕被鄰居發現,二是生怕會打壞,可欺負人好像會上癮,尤其是欺負手無寸鐵的孩子,那種感覺很爽。
有時候她會帶小溫如歸去陌生的地方,把他一個人丟在巷子裡,然後她躲在外面看他被嚇得哭哭啼啼,她覺得很好玩。
那孩子好像被她怎麼欺負怎麼打都不會怪她,沒想到現在長大了這麼絕情!
史修能盯著不遠處一個年輕的姑娘看,把那姑娘看得滿臉通紅,最終提著旅行袋跑遠了。
他這才摸著下巴收回猥瑣的目光,回頭看到程秀雲臉上多了不少皺紋,眼底的笑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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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
他道:“你朋友在深市真的幹得很好?她沒騙你吧?”
程秀雲回過神來,扭頭道:“她要是騙我們,我們就自己去找門路,深市現在是經濟特區,那邊聽說發展得非常迅速,我已經打聽好市場的地址,回頭我們過去先自己去逛逛。”
他們準備做服裝生意,她有個朋友在深市服裝批發市場幹,聽說不到半年就賺了一萬。
半年就是萬元戶,這種誘惑實在太大了,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去深市看看。
如果真像那朋友說的那麼好,到時候她就進一批服裝回來京市這邊賣,一進一出可以賺不少錢,比在單位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史修能當年會願意離婚娶程秀雲,除了她漂亮,還因為她能幹。
這會兒看她把一切都計劃好,不由滿意點頭:“你做事我還是放心的。”
說完他在她腰上掐了一下,程秀雲眉頭一蹙,往旁邊退了兩步。
史修能的臉全黑了。
**
八輛轎車繞了一圈回到溫家,溫家門口再次響起鞭炮聲,熱鬧得不行。
“車來了,新娘子來了!”
“好漂亮的新娘子,好帥氣的新郎官。”
“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大家說著吉祥如意的話,溫家的親戚幫忙把水果糖撒給圍觀的人,讓大家一起蹭喜氣。
一片喜氣洋洋。
佟雪綠被溫如歸牽著走入溫家,心裡感覺非常奇特。
以前她以為她會嫁給個富二代,然後過著勾心鬥角或者虛情假意的日子,沒想到穿書來到這缺衣少食的年代,卻讓她找到了可以真愛。
真愛。
若是以前有人跟她說這兩個字,她肯定會覺得很搞笑,可現在,她微微仰頭看向旁邊的溫如歸。
耀眼的目光照在他身上,他如墨的黑發如撒了一層金光一般,閃耀著金碎的光芒。
陽光中,他五官立體,側顏完美沒有一絲瑕疵,無論看多久,她都看不厭倦他的臉。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溫如歸低下頭來,目光跟她對上:“怎麼了?”
佟雪綠朝他眨眨眼睛,勾唇一笑:“沒什麼,就覺得你今天特別帥。”
“轟”的一下,溫如歸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
佟雪綠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底,真是太單純了,誇一句就臉紅。
她突然好期待今晚的洞房花燭夜。
走進門檻時,溫如歸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你今天特別漂亮,我很喜歡。”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酥酥痒痒的,好像被羽毛撓過一般。
佟雪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耳朵第一次紅了。
溫如歸注意到她的耳朵,突然很想伸手捏一捏。
周焱和黃啟民兩人跟在他們後面,一路被喂了不少狗糧,這會兒再也吃不下去了。
好撐。
進到溫家大廳,佟雪綠和溫如歸兩人再次跪下磕頭敬茶。
跟蕭司令的心酸不一樣,溫老爺子從今天早上嘴巴就沒合攏過。
“好好,兩人以後好好過日子,都起來吧。”
溫老爺子把兩人的茶接過來各喝了一口,然後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過去。
紅包厚厚的,一看就知道溫老爺子多開心和舍得。
他們沒去酒店辦酒席,酒席就設在溫蕭兩家的院子裡,院子足夠大,完全容納得下來。
今天過來的,除了溫蕭兩家的親戚朋友,還有溫老爺子和蕭司令的戰友,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一個頭銜就讓人不敢喘大氣。
莊院長和溫如歸的恩師焦博赡也過來了。
焦博赡辭去力學所所長的職位後,升職當了科協主席,還兼任國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長,以及七機部副部長的職位。
那十年,焦博赡為國家的導彈和航空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國家本來還要讓他兼任更多的職務,但焦博赡拒絕了。
他說自己隻是個科技人員,他的任務是為國家研究更先進的導彈武器,就是因為他這種高尚的品德,越發讓大家尊敬和崇拜他。
佟雪綠幾個舍友看著周圍來來去去的大人物,又是敬畏又是感嘆。
“以前還以為錢蔡欣家世很了不起,現在看起來,實在是雪綠太低調了。”謝曉燕感嘆道。
林蘭娟和田鳳枝兩人狠狠點頭。
同宿舍三年,她們很少聽佟雪綠提起家裡的情況,她們隻在開學的時候知道她爺爺是司令。
隻是她態度很平易近人,絲毫沒有耀武揚威的樣子,她們漸漸也沒當一回事。
沒想到她太低調了,這樣的身世背景不能說甩錢蔡欣一條街,半條街應該是有的。
不過後來幾個月錢蔡欣好像被家人教訓了,夾著尾巴做人。
平時話最多、也最會交際的蔣白卉,這會兒卻好像嘴巴被針給縫上了,老半天都沒出聲。
謝曉燕用手肘碰了碰她:“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被場上的大人物給嚇到了吧?”
蔣白卉回過神來,尷尬一笑:“沒什麼,我在想家裡的事情,不過今天的大人物的確很多,我們等會不要亂說話。”
謝曉燕笑道:“你放心,我等會肯定裝成最端莊的大家閨秀,笑不露齒。”
其他幾人聞言笑了起來。
蔣白卉也跟著笑,隻是笑意沒有抵達眼底。
她是宿舍裡頭第一個來佟雪綠家的四合院,也是第一個知道她未婚夫是研究員,隻是她從來不知道蕭家和溫家的親戚全部都是大人物。
跟他們比起來,他們蔣家實在拿不出手。
她父母也在單位工作,不過隻是普通的幹事,兢兢戰戰一輩子,那十年跟普通人比,他們家還算不錯,可現在跟溫蕭兩家一比,顯得十分寒酸。
這種對比和意識讓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很快她甩甩頭,把這點不是滋味給甩開了。
一旁的崔柔柔看了她一眼,嘴角往上勾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
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很多,酒席開始後,佟雪綠和溫如歸開始給大家敬酒。
溫家這邊的親戚好友紛紛誇贊佟雪綠這個新娘子漂亮,溫如歸有福氣,祝福他們早生貴子。
蕭家這邊親戚則是叮囑溫如歸要好好對待佟雪綠,佟雪綠幾個堂哥和蕭司令“同仇敵愾”。
“妹夫,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們就不說不中聽的話,但雪綠是我們的妹妹,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幾兄弟都不會放過你!”
溫如歸舉杯過去跟他們一一碰杯:“堂哥們放心,你們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佟雪綠趕緊勸道:“別喝那麼多,小心醉了。”
其實她知道裡頭裝的不是酒,但演戲演全套,要不然她幾個堂哥可不會放過溫如歸。
有人聽到佟雪綠的話,哈哈笑了起來:“對啊,要是喝醉了,今晚可就不能洞房了。”
佟雪綠裝作害羞地低下頭。
眾人看到新娘子害羞了,越發笑得大聲了。
一圈敬酒下來,溫如歸被灌醉了,然後被兄弟們扶著去婚房。
佟雪綠跟著過去,端了一盆水進去給他洗臉。
周焱從婚房走出來,一臉懷疑道:“你說如歸是真的醉了嗎?他酒量好像比之前好了不少。”
黃啟民道:“應該是吧,他身上的酒味很重呢。”
周焱:“那今晚還那個吧?”
黃啟民嘿嘿一笑:“必須的。”
等兩人走遠,佟雪綠才把門關上,一回身就被溫如歸抱了個滿懷。
溫如歸眼眸蘊含著水汽,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沙啞:“我終於把你娶回家了。”
這一天他等了三年。
紅彤彤的蚊帳和被套映襯得佟雪綠臉上血色越發紅潤,如春天枝頭第一支綻放的花骨朵,又嬌又嫩。
溫如歸喉結滾動了幾下,情不自禁湊過去在她唇上一叼,細細吮吸了起來。
一陣纏綿後,兩人氣息都有些喘。
佟雪綠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鼻尖挨著鼻尖:“還記得之前你答應我的不?”
溫如歸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都往臉上湧上來,溫熱無比:“什麼?”
佟雪綠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道:“就是你被升職為所長那天,你不是說可以讓我為所欲為,哪怕在我身下求饒也願意的,這話還算數不?”
溫如歸:“……”
他的臉、脖子和耳尖又一次紅透了,比佟雪綠抹了胭脂還要粉嫩。
佟雪綠看他不出聲,用食指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怎麼,想賴賬?”
溫如歸心跳如雷,伸手抓住她的手指,聲音低沉沙啞道:“不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