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來打擾她,她完全可以無視對方。
方文遠幾個人吃了東西後就走了,直到他走,佟雪綠都沒有抬頭再看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方文遠心裡莫名感到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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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歸重新買了火車票,這次他買的是臥鋪。
其實一開始就應該買臥鋪,畢竟要在火車上呆兩天兩夜,隻是因為要把書籍送給佟同志,時間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最終隻買到隻有硬座的班次。
不知道她看到他“的確良”了沒有?
應該是看到了,就不知道她是什麼反應。
前幾天他在飯堂聽基地的女同事說,現在的女同志都喜歡“的確良”做的裙子。
他從來不留意女人的打扮,聽了那話後,他稍微留意了一下,果然發現基地有不少女同事穿起了“的確良”做的裙子。
風吹過來時,裙角飛揚,白裙飄飄,的確是一道優美的風景線。
他想象著她穿起“的確良”裙子的樣子,耳尖慢慢紅了。
現在還是白天,他睡不著,坐車途中沒什麼事情做。
於是他從旅行袋裡拿出一個本子和鋼筆,在本子上勾勒了起來。
若是佟雪綠在這裡的話,便會發現他手中的本子和鋼筆跟她的一模一樣。
溫如歸做起事情向來很專注,全神貫注的,周圍的一切吵雜聲都被他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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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本子上就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披肩的長發,一身襯衫長裙,水霧霧的眼眸下,還有一顆小小的黑點。
突然臥鋪上面伸出一個頭來,盯著他的本子嚷嚷道:“同志你畫的可真好看,你畫的是你對象嗎?”
溫如歸眉頭蹙了一下,把本子蓋上:“不是。”
“不是對象,那你畫的就是你媳婦了?”
溫如歸纖長的眼睫輕顫了一下,沒再回答他的話。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如果他再否定的話,會讓人以為他在耍流氓,猥瑣的畫女人,而且還不是畫自己的媳婦或者對象。
臥鋪上面的人看他沒回答,還以為自己猜對了,咧嘴一笑道:“同志你媳婦長得可真好看。”
溫如歸的眼睫再次輕顫了起來。
媳婦。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詞語是如此美好。
讓人一聽就血脈偾張心跳加速。
此時在學校的佟嘉信也血脈偾張,臉紅心跳。
不過他不是高興,而是氣的!
他直勾勾瞪著眼前幾個人,怒吼道:“把我的課本還給我!”
一個尖嘴的男生手裡拿著書本,朝他賤兮兮笑道:“有本事你過來拿啊?”
佟嘉信衝過去,對方就把書丟給另外一個人,佟嘉信再追過去,他們又丟。
像耍猴子一樣,把他耍得團團轉。
佟嘉信眼睛通紅,拳頭捏緊:“再不還給我,我就去告訴老師!”
尖嘴男生聽到他要去告狀,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哈,去啊,看到時候老師是幫你還是幫我?難道你不知道老師有多討厭你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姐姐!”
“你姐姐就是個黑心肝的爛東西,我表姨說,像你姐這種破壞別人婚姻的人,就該下地獄!”
佟嘉信一頭撞過去:“你胡說報道,我揍死你!”
尖嘴男生看他衝過來,身子一閃,佟嘉信一頭撞在後面的牆壁上,眼冒金星。
幾個男生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哈哈,廢物廢物!”
佟嘉信咬牙切齒瞪著他們,胸膛好像快要炸裂似的。
這時候,上課鈴響了,幾個男生把書本丟在地上,朝他做了個鬼臉,哄笑一聲跑了。
佟嘉信從地上爬起來,把書本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咬著牙回教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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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遠走後,佟雪綠把碗筷收起來,拿到廚房去洗。
郭衛平腼腆一笑道:“雪綠姐,你剛才是在看書嗎?”
佟雪綠點頭:“對,我在看書,初中的書。”
郭衛平皺了皺眉頭:“你不是已經畢業了嗎?幹嘛還要學習?”
佟雪綠:“學無止境,學習不是在學校課堂才能學習,隻要想學習,在哪裡都可以學習。”
郭衛平想了一下,似乎沒法理解她的想法:“我就不行了,我一看見書就頭疼,我還是喜歡做菜!”
佟雪綠想到佟嘉鳴三兄妹說的夢想,不由失笑。
在六七十年代,能在國營飯店當大師傅,的確是一件很了不起而有面子的事情,可惜再過兩年這種盛況就不復存在了。
不過她沒說什麼,人各有志。
突然郭衛平“哎喲”了一聲,站起來捂著肚子臉紅紅道:“雪綠姐,飯店交給你看一下,我……我去……”
佟雪綠勾唇:“去吧。”
郭衛平被她一笑,臉更紅了,捂著肚子從廚房後門跑了出去。
國營飯店裡面沒有廁所,要去外頭的公廁。
把碗洗幹淨後,佟雪綠準備再去看一會兒書。
可剛走出去,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就走進來。
女人身穿一身“的確良”,大鼻子小眼睛,留著幹淨利落的短發。
她腦海裡突然浮起蕭承平的樣子,兩母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這女人是蕭承平的媽媽,在總後大院出了名的嚴厲,大院很多孩子都很害怕她。
這種上班時間她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佟雪綠腦海裡出現了四個字:來者不善。
不過她沒慌張,也沒主動打招呼。
蕭母看她看到自己,居然連招呼都不打,眉頭立馬皺起來:“以前我就覺得你刁鑽野蠻,但那時候好歹懂禮貌,現在看到人連招呼都不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佟雪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做出震驚的樣子:“啊,你是寧姨?我剛才差點沒認不出來,寧姨,我聽說愛生氣的女人老得快,你估計就是太愛生氣了,我剛才看到你才會認不出來!”
“……”
蕭母聽到她的話,氣得差點吐血:“你簡直沒教養,你……”
佟雪綠:“寧姨你還發脾氣,你快摸摸你眼角的皺紋,肯定又多了好幾條!”
“……”
蕭母知道她在故意氣自己。
可哪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她就是滿腔的怒火,這會兒為了不生皺紋,隻能硬生生將怒火壓下去。
蕭母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眼眸犀利看著她:“你過來坐下!”
嘖嘖,瞧這趾高氣昂的樣子,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慈禧太後呢。
佟雪綠慢悠悠走過去,在她面前坐下。
蕭母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就你這種沒規矩的人,哪家人會願意娶你做媳婦!”
佟雪綠被這話給惡心笑了:“那就不勞您費心了,我長得這麼漂亮,要想嫁人的話,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蕭母氣得胸脯上下起伏:“你現在是年輕漂亮,可等你老了,你還以為你能抓住承平的心一輩子嗎?”
?
什麼鬼?
佟雪綠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該不會以為自己跟蕭承平在處對象吧?
蕭母以為她被自己說中了心事,哼道:“承平給錢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跟承平在一起,不就是貪圖我們蕭家家境好?像你這種膚淺的女子,我看多了!”
“婚姻最重要的講究門當戶對,你跟承平兩人門不當戶不對,我跟承平他爸不會支持你們在一起!”
佟雪綠被蕭母高高在上的樣子給惡心壞了。
不過以為這樣她就會生氣嗎?
不,她不會。
這種小說和偶像劇中“砸錢離開我兒子”的名場面難得一遇,她可得好好利用才行。
上輩子當了那麼多年的綠茶,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被人拿錢砸過,沒想到現在居然讓她遇上了!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來吧,我已經做好準備。
請用錢狠狠地砸在我的臉上!
蕭母看她滿臉通紅,臉上越發得意了:“隻要你肯離開承平,以後我可以給你介紹對象,可能比不上我家承平,但總歸比你自己去找的要好!”
就這?就這?
不砸錢就想讓她離開她兒子?沒門!
佟雪綠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的表演。
“寧姨,你聽過一首詩嗎,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此時我的心情就是這樣。”
說出這句瓊瑤的經典臺詞,她差點沒把自己給惡心壞。
不愧是她。
不要臉!
蕭母在心裡罵了一聲:“隻要我跟承平他爸不同意,你永遠也進不了我們蕭家的門!”
佟雪綠捂著心口,眼眸水汪汪的:“若為真愛故,一切皆可拋,況且承平他說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他就要離家出走,跟你們斷絕父母關系!”
蕭母咬牙死死瞪著佟雪綠:“不可能,承平他不可能說這種話!”
“承平會不會說這種話,寧姨心裡難道沒數嗎?”
蕭母就是心裡太有數了,所以臉色才會這麼難看,也才會來這裡找佟雪綠。
蕭承平從小就是個混不吝的性格,一旦決定一件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蕭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來:“你說吧,你要怎麼樣才願意離開承平?”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