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軍用水壺來喝水,突然旁邊的中年男人的手肘撞了他一下,手裡的水壺一歪,全部倒在身上,衣服和褲子都湿了一大片。
中年男人半個身子從座位跳起來,連連道歉:“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瞧我這不小心的!”
說著他掏出口袋裡的手帕就要幫他擦拭身上的水。
溫如歸伸手一擋:“沒事,我自己來。”
中年男人再次哈腰道歉,一臉的抱歉:“實在很抱歉,你這水倒了,要不我替你去裝一壺過來吧?”
溫如歸擺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他從旅行袋裡拿出手帕擦幹身上的水,但衣服一時半會沒法弄幹,湿噠噠的黏在身上,好在現在不是冬天,否則會讓人很難受。
擦好後,他拿起軍用水壺打算去再打一壺水回來,打水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處,來回不到一分鍾的路程,他便沒把旅行袋帶過去。
走到打水處,前面有兩三個人在排隊。
等排到溫如歸時,一個小男孩突然撞上來抱住他的腿。
好在他還沒開始裝水,否則熱水倒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小男孩抱著他的大腿,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叔叔,媽媽找不到……嗚嗚……”
溫如歸朝四周看了一下,沒看到小男孩的家人,猜想他是跟家人走丟了。
他蹲下去道:“你剛才從哪裡來的?”
小男孩歪著頭想了想,手指指了指右邊的車廂。
溫如歸把水壺蓋蓋上,牽著他的手到右邊車廂問了一遍,卻沒找到孩子的父母,再問小男孩,他就哭嚶嚶說不清楚了。
Advertisement
溫如歸沒有辦法,隻好牽著他去找乘務員。
溫如歸前腳一走,後腳幾個公安人員便和乘務員從另外一頭過來查票:“把你們身上的票和介紹信都拿出來!”
大家不由覺得奇怪。
“以前查票從來不用看介紹信的?怎麼這次還要檢查介紹信?”
“我也記得不用,難道是新的規定?”
“管他是新的規定還是舊的規定,照做就是了!”
眾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意見,反正介紹信都是帶在身上。
坐在溫如歸作為旁邊的中年男人在聽到這話後,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突然哎喲了一聲,捂著肚子道:“我的肚子怎麼突然這麼疼,該不會是剛才的窩窩頭放壞了吧?”
說著他提起自己的旅行袋就往廁所衝上去。
這種事情在火車上時常發生,所以大家聽到了也沒覺得奇怪。
就在這時,坐在溫如歸對面的孫曼柔叫了起來:“那位同志,你拿錯旅行袋了!”
中年男人腳步滯了一下,下一刻繼續往前走,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孫曼柔眉頭一蹙,站起來拔腿追上去:“同志,你拿錯旅行袋了,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中年男人不僅沒停下來,反而走得更快了。
孫曼柔追上去扯住男人的衣服:“同志你不能走,你拿了別人的旅行袋!”
中年男人回過頭來,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的樣子:“哎呀,我怎麼就拿錯旅行袋了,不過女同志,我現在肚子疼得厲害,我先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來。”
說著他抽回袖子就想跑。
孫曼柔卻沒打算放過他,上前抓住旅行袋:“你要去方便可以,但旅行袋必須放下來,要不然你跑了我們去哪裡找你?”
中年男人好說歹說,可孫曼柔就是不肯松手。
兩人的糾纏很快引起了公安人員的注意:“你們兩個在那裡幹什麼?”
孫曼柔越看越覺得中年男人有問題,以為他是小偷,扭頭向公安舉報道:“公安同志你們快來,這人……”
可話還沒說完,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刀子,刀子抵在她白淨修長的脖子上,正好對著氣管的位置。
孫曼柔嚇得倒抽一口涼氣,臉色的血色好像瞬間被抽走一般,白得好像一張紙。
周圍爆發出一陣尖叫聲,附近的乘客紛紛站起來逃命,車廂頓時一片混亂。
孫曼柔全身顫抖得想篩子: “同、同志,你這是想做什麼?”
“閉嘴,賤人!”中年男人臉上的橫肉顫抖,眼神兇狠喝道。
公安人員迅速趕過來,不過忌憚他手裡的人質不敢靠太近:“快把手上的刀子放下,你是逃不出去的!”
中年男人拖著孫曼柔往後退:“你們不要靠過來,否則我一刀刺死她!”
要不是這個賤人多事,他早拿到那個男同志的介紹信了!
要不是還要她來做人質,他這會兒真想一刀捅死她!
中年男人手上的刀子鋒利無比,孫曼柔的脖子已經被劃出一道血痕,公安人員都不敢冒然上前去。
孫曼柔感到脖子一陣刺痛,整個人顫抖得好像秋天枝頭的落葉,隻是她還算冷靜,並沒在這個時候掙扎和尖叫。
中年男人拖著她一步步往後退:“你們往後退兩個車廂,我要在前面的車站下車,要是你們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就跟她同歸於盡!”
說著他手裡的刀子又往脖子深了幾分,孫曼柔脖子的肌膚被割開,鮮血流出來。
公安人員怕他會傷到人質,隻好全部往後退。
“新西車站快要到了,下車的旅客朋友們,請您帶好自己的物品到車廂兩端等候下車。”
火車上的廣播開始播放了起來,火車很快就要靠站。
中年男人眼睛亮了起來,拖著孫曼柔朝車門處退去。
眼看著就要抵達車門,突然一個身影從他身後迅速攻上來,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用力一掰。
中年男人吃力痛叫了一聲,手裡的刀子掉在地上。
孫曼柔一看刀子沒了,趕緊奪路而逃。
中年男人火冒三丈,罵了一句髒話,回身就要跟後面的男人拼命。
隻是他還來不及轉身,就被身後的男人放倒在地上,臉被死死壓在地上。
他斜著眼睛一看,這才發現徒手制服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坐在他旁邊的溫如歸。
看到中年男人被制服,公安人員飛奔過來,拿出手銬將中年男人拷起來。
車站隨即靠站,公安人員帶著中年男人,溫如歸和孫曼柔等人一起下車。
到了公安局,公安人員這才公布中年男人的身份——潛伏在國內的特務人員。
他們是接到線人的情報上車搜查,隻要看到介紹信就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
這次真是多虧了溫如歸及時制服對方,要不然被他逃跑了就損失慘重。
刑警隊大隊長握著溫如歸的手道謝:“溫同志,這次真是多虧了你!”
溫如歸一如既往的淡定:“這都是我應該做。”
刑警隊大隊長:“你這身手很不錯啊,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刑警大隊?”
溫如歸搖頭:“沒有。”
刑警隊大隊長看他寵辱不驚的樣子,心中越發可惜了。
不過對方沒這意願,他也不好強迫,更何況他爺爺身份那麼高,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溫如歸道:“我現在可以拿回我的旅行袋了嗎?”
刑警隊大隊長點頭,讓人趕緊把他的旅行袋拿過來。
溫如歸接過旅行袋,急切打開拉鏈,看到包裡面的吃食還在,且沒被壓碎,臉上露出一抹輕松的神色。
刑警隊大隊長以為他著急裡面的重要物品,沒想到居然是為了一份吃食?
他眉頭一挑笑道:“這東西是你對象做給你的吧?”
溫如歸:“不是。”
但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卻讓刑警隊大隊長沒法相信他的話。
溫如歸還有事情要辦,拿著旅行袋跟刑警隊大隊長道別。
一走出公安局,一個窈窕的女人朝他追上來:“溫同志,請等一等。”
溫如歸停住腳步,轉身看著跑到他面前的女人,眉頭微皺:“請問你是哪位?”
孫曼柔臉上的笑容怔住:“溫同志你不記得我了嗎?”
溫如歸:“不記得。”
孫曼柔臉上的笑容裂開來:“我是剛才被那特務挾持的人質孫曼柔。”
溫如歸:“哦。”
孫曼柔沒見過每一句都能把天聊死的人,臉上的笑容顯得無比尷尬。
周圍安靜了幾秒。
孫曼柔:“剛才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溫同志你,我隻怕在劫難逃,我過來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溫如歸:“之前我們不是已經互相道過謝嗎?”
“……”
孫曼柔僵笑了一聲:“我是覺得一聲謝謝不足以表達我對溫同志您的感激,所以想彼此留個聯系方式。”
“不必了,我要去搭火車,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而去。
孫曼柔沒想到他說走就走,連忙追上去:“溫……”
話沒說完,她摔了一跤,嘴上發出一聲痛呼。
她紅著眼眶抬頭看向前面的溫如歸,可後者好像沒聽到身後的動靜,連頭也沒有回,很快消失在人流裡。
“……”
**
佟雪綠不知道溫如歸這邊經歷了這麼一場風波。
早上起來後,她把昨天剩下的韭菜盒子放到鍋裡再煎了一遍,就著稀粥,佟家的人享受了一個豐盛的早餐。
吃完飯後,她裝上半盤的蘿卜丸,然後帶著佟綿綿過去魏家。
沈婉蓉看到她又拿東西過來,輕聲責備道:“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拿東西過來嗎?”
佟雪綠笑道:“原本昨晚就應該送過來,隻是我怕你們已經睡了,對了,面粉我今天去供銷社買了之後再拿過來。”
沈婉蓉擺擺手:“一點東西,不著急。”
佟雪綠蹲下去揉了揉佟綿綿的頭:“姐姐要去上班了,你在沈奶奶家要聽話知道了嗎?”
小團子已經很習慣每天過來魏家。
她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道:“姐姐放心,綿綿會很聽話的。”
說著還重重點了點頭,那樣子乖得不行。
佟雪綠親了她一口,便和她們道別去上班。
來到國營飯店,劉東昌還沒過來開門,倒是譚小燕今天來得特別早,而且還穿了一身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