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倆別貧了,藏都藏不住了――老狄你往外挪挪,起來打招呼了。”
“……”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裡,掛在秦隱身上的談梨茫然地看著他的身後。
zxn戰隊除了livg以外的四名隊員,一個接一個排著隊出現在視野裡。最前面那張滄桑的臉朝他們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笑――
“對不住啊i神,耽誤你今晚侍寢了。”
談梨:“…………”
第71章
在知道秦隱就是liar以後, 談梨設想過幾次她和他在zxn的隊友們見面的場景:在市某個陽光後的街角偶遇的,在某場比賽裡隔著看臺和觀眾席的距離遠遠點頭微笑的, 在一場節日裡正式登門拜訪介紹的……
現實總是比想象“精彩”。
還總會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時候到來。
談梨一個人木著臉坐在客廳的大沙發裡時,就在嚴肅地皺著眉思考,今晚到底是從哪一個環節開始出錯的。
是不該按秦隱的地址找來,還是不該去zxn的酒店,或者她今晚就不該拿起手機看新聞?
談梨想著想著,大平層的東南角,次臥緊闔的房門被推開了。
談梨嗖的一下回過頭。
走出來的是脫去外套後穿著一身淺灰色寬松家居服的秦隱。他身後的次臥裡隱隱還傳出那四人的交流聲,不過房門被秦隱無情一合, 就把聲音拍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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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秦隱朝沙發這邊走過來。
談梨雙手放在膝蓋前,跟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似的, 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樣子, 眼巴巴地看著他走近。
但是還沒等秦隱到她面前,她那拉不住的思緒已經繞著這人轉了好幾個圈圈了――不知道是不是家裡燈光光線柔軟的原因,走過來的性冷淡看起來也沒那麼冷了。平常似乎很凌厲的碎發軟趴趴的, 隨意搭在額角, 除了膚色還是十足的冷白感外, 整個人都透著點讓她想揉揉抱抱的溫暖。
這要是平常, 梨哥敢想敢做, 可能也就撲上去了。但剛剛犯過一個社會性死亡的錯誤,讓她現在難得地謹慎。
所以談梨努力忍住了。
秦隱走到沙發旁停住,垂下眼望著她, 似笑未笑的:“怎麼這麼安靜了。”
談梨無辜地仰了仰臉:“我不知道他們也在。”
“出了點意外,臨時分開, 他們不方便找酒店,就跟我來這兒了。”
談梨瞄了一眼緊閉的次臥房門, 小聲問:“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秦隱淡淡一笑,從桌上拿了個剛刷好的杯子,倒上一杯礦泉水遞給談梨:“你不是最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了?”
談梨接過,咕哝:“他們又不一樣。”
“哪不一樣。”
“他們是你以前的隊友,當然不一樣,我可不希望他們覺得你找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做女朋友。”
“……”
秦隱微怔住。
幾秒後,他彎下腰坐到沙發裡,認真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你不奇怪。那種隻能接受一種性格和一類標籤,還要對不符合他們狹隘眼界之外的人和事情惡語相向的,他們才‘奇怪’。”
談梨拿起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安靜裡度過幾秒,她仰起頭,笑容沒心沒肺:“男朋友,你是第一個這樣跟我說的人哎。”
秦隱眼簾一垂,一點淡淡笑意漫上眉眼,他俯身過去,輕吻了下女孩的唇角:“所以我才會是你的男朋友。”
談梨沉默,然後偷偷舔了下唇角:“有道理。”
在談梨心底那隻藏了一晚上的小壞蛋揮舞著三叉戟想往外跑的時候,次臥房門打開,冒出來的嗓門適時地再次打破兩人間的氛圍――
“liar,我們這兒少一套臥具!哎呀?我是不是又打擾你們了?”
談梨:“……”
這個“哎呀”,聽起來就真的非常欠。
秦隱起身:“我去給你們找。”
轉到談梨看不見的背向時,秦隱抬眼,視線在狄達身上一瞥而過,眸子裡情緒涼淡。
無聲的警告。
“這麼護短呢。”
狄達嘀咕著,見秦隱轉進通向衣帽間的長廊後,他就快步從次臥裡溜出來。
談梨看著狄達躡手躡腳地從次臥走到自己面前。
以前隻是liar粉絲,還沒認識秦隱的時候,她就聽說zxn戰隊裡最不正經的就是年紀最大的狄達。
現在線下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
“你就是梨子吧?”狄達露出八顆大牙,笑得非常豪邁,“我老早前就聽說過你,對你非常佩服啊。”
談梨意外:“嗯?”
狄達:“你忘了?就liar當初那個入隊周年紀念日,你不是叫他告白嗎?好家伙,那會兒他比現在都高冷,敢那樣調戲liar的全隊上下都找不著半個――我們都誇你女中豪傑呢。”
談梨:“……”
我謝謝你。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第一個朝自己遞出橄欖枝的,談梨還是決定友好地對待他:“達哥好。”
“哎你認識我?”
談梨保持住營業微笑:“當然,我也聽說過達哥好多事跡,你在圈裡也早就是名人了嘛。”
狄達頓時來了興趣,十分熱切地坐到沙發上:“我的事跡?比如說呢,你快說個我聽聽?”
談梨:“……cl?wx”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實誠,別人說什麼他都信。
談梨艱難在記憶裡翻找起來。
除了liar就是liar,除了liar還是liar……她基本沒浪費自己在電競這部分留出來的腦容量,全部給liar了。
直到某一秒,談梨靈光乍現:“啊,想到了。”
狄達:“嗯嗯?”
談梨:“你的恆溫養生杯,泡枸杞的那種。”
狄達:“…………?”
狄達抹了一把自己胡子拉碴的臉,嘆氣:“行吧,我知道我在你們心目中是個什麼形象了。”
談梨安慰他:“沒關系,liar也是公認的老幹部嘛。”
狄達:“可是他帥啊。”
談梨不假思索:“這倒也是。”
狄達:“…………”
不當人是他們這個小家庭的傳統美德嗎?
談梨絲毫沒感覺自己給了年僅22周歲隻是長得著急了點的狄姓花樣少男一個多大的暴擊,她觀察了一下衣帽間的方向還沒有腳步聲傳出,就小心地轉回來。
“達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狄達意外:“問我?”
談梨:“嗯。”
狄達揣摩:“難道你想問liar以前的桃花?那你放心,liar雖然天生一張禍害女性同胞的臉,但一直對所有女性生物都不太感冒――這還導致他剛進隊裡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鎖好門才敢睡覺。”
談梨被帶偏了,忍住笑:“那後來還鎖嗎?”
狄達:“不鎖了。”
“嗯?為什麼?”
狄達語重心長:“因為後來我們發現,他不搞性別歧視,他是對所有生物都不感冒。”
談梨回憶了下剛認識的秦隱,笑:“畢竟性冷淡麼。”
“我們以前私下裡也這麼說他,不過現在……”
狄達意味深長地看向談梨。
談梨難得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了聲故作嚴肅:“我不是想問這個,我是想問,今天xt新聞裡報道的隊內爭吵那件事……”
狄達一愣。
談梨觀察著他的神色,立刻說:“當然,如果不方便提,那就當我沒問過。”
“也沒什麼不方便的。他既然在這個時候帶你過來,就算態度很明確了。”狄達還是那副不正經的口吻,但語氣裡有點難以察覺的發沉,“今天賽前不是找liar來,給livg做了一點戰前輔導嗎?livg前兩盤沿襲liar的路子,表現不錯。”
談梨點頭:“我看到了。很多人都說前兩盤在他身上看見了liar的影子。”
狄達停了幾秒,彎下腰,揉了揉頭發無奈笑起來:“以前就沒少有這樣的話,livg年輕氣盛,又是聯盟裡的新起之秀――換了你,你能甘心聽這樣的評價麼?”
談梨一頓。
思索片刻,她抬頭,認真道:“如果是我,我求之不得。但我知道換了其他人,恐怕不會。”
狄達看了她一會兒,重新笑道:“你確實挺有意思的。……沒錯,livg當然不甘心,我是他我也會不甘心。他近半年的狀態一直不對,越到重要比賽越這樣,可能就是在這種心病裡吧。”
談梨低聲:“所以,第三盤開始,他就想證明做自己也能贏?”
狄達:“對,然後輸了,他咬牙又挺了一盤,又輸了。最後一盤他想找回liar的那種感覺,但搖擺不定的混亂狀態隻讓他的表現更慘烈。”
“……”
盡管狄達的聲音很平靜,這話說起來就像是在講另一個和他無關的故事,但談梨還是知道,這裡面最心態波瀾的就該是他,還有……
談梨看了一眼衣帽間的方向。
那個人即便沒有站在賽場上,但那些言論恐怕會讓他將本來與他完全無關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談梨迫使自己轉回注意力:“那為什麼livg會和fengqi吵起來?”
提及這個,狄達擰起眉:“livg他賽後心態很崩,採訪都沒露面,回到休息室……他說了一些絕不該說的話,和liar有關的。”
談梨表情微微僵住。
狄達長嘆了口氣,仰進沙發裡:“我想他本意不是這樣的,隻是比賽和那些評價讓他失去理智了吧。他不想活在liar的陰影下,不想被比較,這些我們誰都懂……但他不該提liar的受傷的。”
“――!”
談梨眼神一慄,下意識地緊攥起手指。
即便沒有在當場隻靠猜測、即便隻是回憶網上那些對liar手傷的惡語相向,談梨都覺得無法遏制的惱怒情緒在心底掙扎著要迸出來。
談梨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握成拳:“他說什麼了。”
狄達直起身看了她一眼,無奈笑笑:“我還是不重復了。liar的手傷也是小馮最碰不得的高壓線,liar還沒什麼反應,小馮當場就炸了。幸虧王藏和尤上離得近,把他拉住了――要不然可不隻是一場爭吵那麼簡單就能收場的了。”
說到這個,狄達顯然也有些後怕,微微咬牙:“這小子平常看著無害還咋呼,一犯起毛病跟小野狼似的。liar手傷了那件事後,他看liar比親哥都親,誰提咬誰――livg就是腦子抽了在他面前中傷liar的手。”
談梨沒來得及顧上livg的中傷,她的思緒被戛然卡在中間的某個信息點上。
過去好幾秒,談梨才抬頭:“liar手傷那件事……是什麼意思?”
狄達一懵,回頭:“你不知道?”
談梨:“知道什麼?liar的手傷――不是訓練和比賽導致的?”
狄達:“臥槽,他沒跟你說過然後被我說漏嘴了嗎?”
談梨朝狄達那裡直接坐近十公分,眼神都變得冷冽:“他當初手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狄達:“……”
狄達被面前這個小姑娘的氣勢給震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圖往後挪:“既然他還沒跟你說,那你能不能當沒聽見我剛剛說過的……”
“不能。”談梨不假思索。
狄達噎住。
和談梨對視數秒,狄達不得不妥協:“卓梓期你知道吧?”
談梨沒表情:“連佳期的男朋友,前zxn二隊隊員。後來被開除出隊,一堆弱智在外面說是liar喜歡連佳期而嫉妒他,公報私仇。”
狄達冷笑:“信的確實是弱智。卓梓期會被開除的原因很簡單,他和小馮那時候都是二隊的中單,隻不過他是正選,小馮是替補。小馮那年就剛滿16,潛力已經非常恐怖,卓梓期怕他頂了自己,就使了些……下作手段。他設了個圈套,騙馮啟牽連進一場私下賭賽裡。馮啟中途察覺不對,跑了,被那幫人追;而liar那時候也發覺了一些情況,去找馮啟。”
話到尾音,狄達幾乎有些恨得咬牙切齒了。
談梨感覺心口越來越沉下去,暖意融融的房間裡,卻讓她冷得想發抖。但她忍住了,隻是更緊地攥緊手,指甲幾乎要扣進掌心的肉裡。
“…然後呢。”
狄達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察覺到談梨的異樣:“然後發生了衝突……liar的手腕受了擊打傷。對於普通人來說,興許就是養幾個月半年就能恢復如初的,但liar不一樣――半個月後就備戰世界賽,他帶傷上陣,導致傷情不斷惡化。就是在那樣的傷下、他幫我們拿下了第二個冠軍。”
狄達說完猝然一笑,聲音卻嘶啞:“所以當年拿到第二個總決賽冠軍,他們都不懂從不接受任何公開採訪的liar為什麼會有那唯一一次例外,原因其實很簡單,那時候liar大概把那當成了自己最後一場世界賽。”
“但第三年,隊裡不爭氣啊,王藏家裡出事,下路狀態天天夢遊;中路提了小馮,磨合問題巨大;打野位後繼無人,換個不夠格的,能叫zxn一年內從雲上掉下來、摔個稀巴爛。liar就那樣又硬扛了zxn一整年,把整個隊伍重新整合、調配、為繼任者做準備。”
狄達咬著牙笑起來,或許是情緒波動得太厲害,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輕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