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女人的背影和這裡相得益彰。
一瞬間,何桔露都想好該怎麼取景了。
她進了會客廳,自我介紹:“我叫何桔露,叫我小何,桔露露露都可以,怎麼舒服怎麼來。”
孟丹枝:“那露露吧。”
“我們在名單上看見您,您是裡面最年輕的傳承人。”何桔露眨眼:“我今天隻是來問問的,不是來採訪的,畢竟這種採訪,我們一般會拍攝一段視頻,包括拍你的作品和以前的一些回憶。”
孟丹枝沉吟片刻:“範圍大嗎?”
“不大,你可以說你不能拍什麼。”何桔露笑笑:“最核心的非遺這個必須要拍。”
孟丹枝之前有看過一些類似的視頻,說是採訪,其實相當於一個視頻專訪。
她倒是不排斥。
而且還有利於自己的宣傳,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大家說自己外婆,而非朱可那樣。
孟丹枝心情大好:“如果是這樣,那可以。”
何桔露露出一個笑容:“剛剛那位,是您男朋友嗎?”
她也想拍他,這兩個人要是一起入鏡,一旦宣傳一下,可能視頻不會無人問津。
至於理由,她會想好的。
“未婚夫。”比起上次自稱,孟丹枝現在說起,已經十分自然:“我們已經訂婚了。”
何桔露:“那真是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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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聲:“他可以拍嗎?”
孟丹枝立刻看了眼周宴京,周宴京正在喝茶,自然能聽見他們的對話,“不可以。”
“嗯。”他應聲。
何桔露有點失望,但很快又笑:“那您看準備一下,我們明天還是後天拍攝方便?”
“後天吧。”
孟丹枝琢磨著自己的東西全在帝都,讓許杏帶過來也得花時間,沒必要這麼急。
而且她還要先見朱可。
何桔露:“好,那我過後聯系您。”
兩個人又很快離開。
孟丹枝還有點興奮,問:“他們都帶上寧城二字了,應該是官方媒體吧?”
她也要出現在這樣的新聞上了。
周宴京:“是。”
他側眸:“這一類的一般都是市委機關報,有省新聞出版和國家總署的批準。”
孟丹枝立刻站起來:“我得準備準備。”
她一溜煙地消失在廊檐後,像風一般。
周宴京笑了聲。
-
孟丹枝說的準備,首先給許杏打電話:“把我店裡我常用的都帶過來,嗯給你加工資。”
“天啊。”
許杏還沒想過,這麼小的店,居然可以公費出差!
“我要不今晚就過來?”她急死了。
孟丹枝樂不可支:“不用啊,明天過來就行。”
許杏:“okok,我打包東西時給你開個視頻,看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她比孟丹枝還興奮。
這可不是學校裡的校報,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娛樂營銷號,是真正的媒體。
孟丹枝則是去了庫房。
說實在的,庫房裡的東西多,她又不會收拾,導致有點兒無處下腳,外面還好,裡面一些就堆到了一處。
孟丹枝往裡一伸頭,就感覺工程巨大。
之前記錄的筆記本還在那,她先拿出來翻了翻,沒找到鴛鴦戲水扇子。
但一模一樣,肯定是外婆的了。
也許是外婆繡了沒記錄,或者是這些不該記錄在這上面。
周宴京不知何時停在了門口:“找到了?”
孟丹枝:“沒呢。”
她穿著旗袍不方便,他不同,三兩步進入裡面,抬腿跨過一個大箱子,低頭一看。
“上了鎖。”周宴京說。
“鎖?”孟丹枝愣了下,“我沒鑰匙。”
周宴京若有所思:“你肯定有,隻是你不記得了,或者鑰匙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孟丹枝想了想:“大概吧。”
這個箱子很大,不知道放了什麼,很重,周宴京試著抬起,裡面的東西便發出沉重的聲音。
孟丹枝耳朵動了動。
“大概是一些繡品,聽著像,但又不太像。”
“沒鑰匙也可以開。”周宴京悠悠道。
孟丹枝睨他一眼:“不可以撬鎖。”
周宴京笑:“這是你說的。”
孟丹枝把記錄本帶出庫房,重新翻閱一遍:“如果外婆繡龍鳳呈祥和鳳穿牡丹,那一定是賀新婚的。”
但沒人下這個訂單。
太陽不知何時落了山。
孟丹枝不知道在忙什麼,在走廊上走來走去,來來回回數次,周宴京的目光跟著移動。
這個角度看她,身形輕盈,像民國時還未出嫁,會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的女兒家。
孟丹枝很像第一次擁有禮物的少女,高興得自言自語:“採訪那天隻拍會客廳,還是把外婆的繡房也拍上?”
院子裡的桂花樹開了,很香。
她站在門口,“你說我穿什麼衣服?”
周宴京深呼吸了兩下,聞到濃鬱的香味,定定地看著她,回答:“旗袍。”
“那肯定呀。”
孟丹枝進了廳裡,坐到他面前。
明明離得不近,周宴京卻能看清她的睫毛,她在想事情,大概是有點苦惱。
“我的旗袍太多了,不知道該選哪件。”
這真是一個合情合理的糾結點。
周宴京垂下眼,“你也沒帶幾件回來。”
被他這麼提醒,孟丹枝就緊張起來,而後想起什麼:“我又不是沒有衣服留在這兒。”
應該能穿上的吧?
不行,還得試試,還不能被周宴京看到,萬一長胖了,穿裂線了,孟丹枝不敢想象。
這算社死嗎?
是徹底死亡吧。
-
上一回來,孟丹枝是和許杏一起的。
這一回,周宴京打算和她同睡:“有什麼好躲的。”
孟丹枝一想也是,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在一張床上睡了。
隻是想歸想,但洗漱過後,她還是忽然心跳不穩,明明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別。
這邊的床頭不好靠,周宴京就沒像平日裡看一些新聞。
他就坐在那看著她上了床。
孟丹枝被他看得耳熱發燙,還能裝出一副鎮定樣:“幹嘛看我,我臉上沒錢。”
夜晚的老宅很是安靜。
周宴京彎唇:“有色。”
孟丹枝:“……胡說八道。”
她還是習慣性地摸了下臉,周宴京拿開她的手,在她掀開被子時,將她抱過來。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灑落下來。
她的視野裡光線被遮擋住,隻能感覺到唇上被吮住,隻一下,就侵入其中。
孟丹枝就像一塊酒心巧克力,這會兒被他咬開,就會破開殼子,化成最暈人的酒水。
木床不知為何發出輕輕咯吱的聲音。
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好奇怪的聲音!
周宴京放開她,沒忍住笑了一下,他沒離開很遠,兩人的鼻尖偶爾還能觸碰上。
孟丹枝坐的位置不對,被他控制住才穩住。
她能看到他的眼睛,十分熟悉,那裡面的情緒濃到快要下雨,烏雲遮蓋,迅速席卷。
可是又沒來由得好看。
周宴京的手擱在她腰上,聲音很輕,像妖精:“上次不可以,今天可以。”
孟丹枝掙扎清醒:“今天也不可以。”
“免費陪你回來當勞力?”周宴京另一隻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指腹在臉側摩挲。
孟丹枝的眼睛很快泛上水光。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周宴京勾唇,衣服布料的摩擦聲在房間裡格外清晰,她的指尖在他的肩上下陷。
屋外的月亮高懸。
月色從木窗的雕花裡偷偷溜進來,垂落在拔步床的床尾。
-
次日,陸洋來了老宅。
“我去了朱可家裡,沒告訴她你成功了,隻是問她能不能聊聊,她一開始拒絕,後來可以。”
說得簡單,其實他扯皮了一上午。
之前的朱可就和他鬧得不愉快,現在又因為冒用作假的事兒,公司要解約,她的錢揮霍得差不多,正煩。
來了個蘇阿婆的外孫女,她就在想——
這繡品能不能賣回去,回點錢。
下午時分,孟丹枝終於見到了朱可,她的臉色很差,黑眼圈很重,和直播間裡的她五官確實是一樣的。
看見她和周宴京,朱可也睜大眼。
早知道,早知道她化妝來了!
孟丹枝本沒打算讓周宴京陪著的,但後來想著周宴京也許能發現她撒謊或是什麼,就同意了。
看見朱可一直看他,她心裡哼了聲。
藍顏禍水。
孟丹枝開口打斷她:“朱小姐,我聽說你的繡品是買的,可以知道你是從哪兒買的嗎?”
朱可收回目光:“網上買的。”
她還把扇子帶過來:“你想問的是這個吧,他們說和蘇阿婆的一模一樣,我也不知道。”
孟丹枝今天沒帶手帕,但她對手帕上的內容一清二楚。
看清扇面,她就知道,這絕對是外婆繡的。她接觸外婆的繡品這麼久,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
孟丹枝拿起扇子,流蘇垂下,叮當作響。
“確實是我外婆的。”
朱可眼睛一亮,“你想要回去也可以。”
孟丹枝看她兩眼,猜到她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談話順利,我也想把外婆的繡品買回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朱可露出笑容,“這個呢,是我一年前買的,當時隻是看到很漂亮。”
“賣家是誰?”孟丹枝問。
朱可的事情之前營銷時基本說得都差不多了,一年前她還沒出名,還沒打算直播刺繡這行。
大概是無意間買到,於是萌生想法。
朱可:“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有記錄。”
她翻到那裡,遞給她:“喏,你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個二手交易平臺的界面,賣家的id叫yanyan124,她的賣出列表裡都是一些衣服和包包。
孟丹枝粗略估計,這是一個年輕女孩的。
她點開其中一個鏈接,最上面顯示“發布於帝都”。
帝都的位置,加上yan的拼音,讓她想起陳若煙。
“我去年買到這個扇子的。”朱可看她入神,開口說:“我沒騙你,她也沒說是蘇阿婆的。”
桌上安安靜靜。
周宴京忽然出了聲:“其他的繡品也是來自她?”
朱可一驚:“你怎麼知道?”
孟丹枝猛地抬頭:“都是她賣的?”
她的心沉到底。
最好的情況自然是隻有扇子是外婆的,正常流出去,沒有任何問題。
但現在……顯然不是。
朱可:“對,我媽說這個扇子很像蘇阿婆的風格,再說我直播也要,想營銷,就問她有沒有其他的,她給我拍了好幾個,我就買了四五個……”
她指出一個鏈接:“這個,沒標出來具體。”
鏈接上的標題是五件刺繡。
“不過呢,後來我想買,她就不賣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家裡人發現了。”朱可嘀咕:“聊起來她對刺繡壓根不熟。”
所以她壓價買的。
回來後她媽說,這種拿出去,都是可以賣上高價的。
朱可看看孟丹枝,又看看周宴京。
這兩個應該不缺錢吧?
上一次的鏈接聊天記錄不在,這一次還在,就在四個月前,朱可詢問有沒有更多繡品,對方回答不賣了,剩下的要留著。
一股無名火聚在孟丹枝心頭。
周宴京從她手裡拿過手機,在個人主頁翻了翻,看到一件賣出去的裙子,目光忽然幽深起來。
“是她。”
孟丹枝扭頭:“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