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這話怎麼說。”
“鬧鬼啊。”老伯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早把老祖宗的東西都給扔了,難道都不知道咱們中國自古就有清明、中元、冬至三大鬼節之說?而一年當中陰氣最盛的日子,就數冬至這一天。”
雖然隔著電話,老秦都仿佛能看到這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模樣。
這節目很懂得烘託氛圍,很快,鬼裡鬼氣的背景音樂進來了。
主持人:“最近好像有不少聽眾願意分享關於冬至的趣聞,阿伯,您特意選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在冬至的時候遇見過什麼故事嗎?”
老伯停頓了幾秒,神神秘秘說:“你們別不信,冬至真是邪門得很哩,就在去年快冬至的時候,我親眼見過一個死人,”
“死人?”主持人來了精神,“阿伯,這話我有點沒聽明白,您說的死人是指?”
老伯:“一個早該死了的女人。”
又是沉默。
老秦“++”一聲:“這老伯能不能痛快把話說完——”
突然,一陣急促的剎車聲,他毫無防備,上半身猛地往前一衝,又往後一仰。
等他回過神,連忙穩住身體,吃驚地轉過臉。
就見江成屹臉色極為難看,一等停穩車,就從中控臺拿過手機,二話不說撥電話。
屏幕上兩個字清晰可見,正是陸嫣。
事情來得太突然,老秦一臉懵圈:“江隊,出什麼事了。”
江成屹滿臉焦慮,緊緊盯著車後不遠的十字路口,低低道:“陸嫣,陸嫣,++,陸嫣你tm給我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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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急敗壞的,卻又暗暗包含著一種祈禱的意味。
老秦愣了一會,見江成屹隻顧盯著眼前,他忙也探身往外看。
正好紅燈變綠燈,十字路口上行人川流不息,一眼掃去,實在看不出什麼。
他又轉頭看向車前方,這條路隻能右轉和直行,不能掉頭和靠邊停車,要是不趕快開走,很快就會等來交警的罰單。
而且車明明已經開過了交通崗,隻要再行駛幾百米,就能右轉進入那座鬧市中坐擁大片綠蔭的著名豪宅“懿峰泊灣”。好端端的,江隊為什麼突然把車停在路邊。
電話像是沒能接通,江成屹又接連撥了幾次,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幹脆一把扯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老秦,你先幫我把車往前開,等我電話。”
畢竟幹了多年刑警,老秦意識到情況非同一般,忙說:“好,一會碰頭,江隊,注意安全。”
等他啟動車往回看時,江成屹的身影早已隱沒在人群裡。
陸嫣跟唐潔看了一下午房,越看心裡越沒底。
松山路上相鄰的兩處樓盤都是超級大戶型,光一個月的租金就能趕上她小半年的工資。
其實父親當初給她的購房款還剩下一些,足夠用來支付三個月的租金,可是她畢竟剛上班沒多久,仍在儲蓄階段,並不想無意義地亂花錢。
唐潔掏出錢包就要替她刷卡交租金:“你可別又要去租老房子,那些小區要物業沒物業,要治安沒治安的,萬一出了事,多少錢都換不回來。何況這也沒多少,大不了我先替你墊上,你慢慢還我就是了。”
陸嫣制止她:“不行,我想明白了,要不我回東城我媽那去住,我每天早起一個鍾頭坐地鐵就是了。”
唐潔怪叫:“早起一個鍾頭?別說你們科室早上七點半就要交班,遇到做體外循環手術的時候,你七點就要進手術室。而且出了地鐵站之後,還要二十分鍾還能走到你們醫院,這麼冷的天,你可別告訴我你打算每天五點半就起床。還有,你們科室那麼忙,碰上手術多的時候,等你下班,地鐵站都快關門了。”
陸嫣卻已經下定了決心:“最多堅持一個月唄,等警方把那個女人的來路摸明白了,我不就可以搬回去了?反正我不花這麼多錢租房。”
唐潔氣死了:“你們家陸家明呢,我聽說他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很快就要三婚了,最近為了他那位嬌妻一擲千金,又是置豪宅又是準備包海島辦婚禮的,現在他女兒有事,他好意思袖手不管?”
陸嫣:“那是他的錢,怎麼花都是他的自由,他又沒有義務滿足已經成年的女兒的不合理要求。”
唐潔敗下陣來。
陸嫣看一眼時間:“快七點半了,這時候坐地鐵,不到九點能到家,今晚我就回我媽那去住。”
唐潔跟在陸嫣後面出了房屋中介的門:“我們先去吃個飯吧,一會我開車送你回去。”
正說著,唐潔的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號碼,她眼中頓時綻出一種特別的光彩。
陸嫣看在眼裡,笑眯眯地說:“你們家大鍾美國回來啦?”
唐潔直等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喂。”
不知那邊說了什麼,唐潔膩膩歪歪地說:“我跟陸嫣在一起呢,附一院這邊。”
又說了幾句,才掛掉電話,訕訕地說:“這家伙,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陸嫣見唐潔一臉藏不住的喜悅,近前替她把圍巾攏好:“好啦,你們兩個都快一個月不見了,好不容易大鍾回來了,你可別在我這裡歪纏了,趕緊走吧,我這就坐地鐵回去。”
唐潔又別別扭扭了一會,才說:“那你注意安全,一到家就給我打電話。”
陸嫣:“知道了,走吧,別讓大鍾等太久了。”
兩人分手,陸嫣往附近的地鐵站走。
夜風太勁,動輒將她的大衣領口吹開,吹得頸部涼幽幽的。
她越走越有些扛不住了,便將手機收入包裡,騰出手來緊緊攥住衣領。
周末,路上行人不少,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周圍聚攏來不少人,一眼看去,多數是趕著回家的,臉上都有掩藏不住的疲態。
等了一會,她忽然感覺後背仿佛被誰用手掌貼住了一樣,突然變重了幾分。
她有些吃驚,就要回頭,可就在這時候,紅燈轉為了綠燈,人群一擁,潮水般推著她往前走。
她無法回頭確認,隻好被動順著人潮前行。
穿過人行橫道,右轉,又走了幾百米,就到了地鐵站。
X號線人不算多,她站在站臺邊,想起剛才的事,有點納悶,可是四周一望,離她最近的人都在幾米開外。
她松了口氣,想起該提前給母親打個電話,就從包裡拿出手機,可還沒劃開屏幕,就發現屏幕上顯示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認出那熟悉的三個字,她呆了一瞬。
很快,電話再次響起。
她盯著屏幕,盡量保持平靜,點開接通健。
“陸嫣。”
明明該鎮定自若,可是乍一聽到來自那個男人的暌違八年的稱呼,她的心房仍仿佛被人重重握了一下,一股血流順著脈絡直衝耳膜。
“你先別說話。”江成屹的聲音很低,語速很快, “別讓任何人靠近你,我馬上就過來,告訴我你在哪——”
就在這時,地鐵進站,人潮簇擁著逼近,陸嫣剛放下手機,正要用最快速度轉身離開,身後忽然襲來一股莫名的力量。
第14章
力量前端是一個質硬的鈍物,出現得毫無預兆,如果不是陸嫣及時轉身,勢必會被那東西抵住後背。
地鐵到站了,人們一擁而上,她被困在人堆裡,非但無法確認剛才身後那人是誰,就連保持身體平衡都變得異常困難。
危險仍在身邊,她心裡出奇恐慌,一方面想要盡快離開,一方面急於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殺出一條重圍,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張望,就被幾個風風火火趕地鐵的少年迎頭撞倒。
這一下撞得非常重,陸嫣摔倒的一瞬間,右手腕上傳來一陣銳痛。
下一刻,“關閉車門”的提醒在身後響起,她心知地鐵很快就要駛走,顧不上察看傷口,回頭看向身後那截地鐵車廂。
冷色調的燈光將車廂裡每個人的臉都照出一種異樣的蒼白,一眼看去,個個顯得陌生疏離,為了打發時間,絕大部分人一上車就掏出手機,此時已集體陷入沉默。
那幾位少年出於歉意,仍站在靠門的位置,衝她大聲說:“姐姐對不起啊。”
陸嫣靜了一下,目光依次在每個人臉上掃過。
就在車門關閉的一瞬間,她終於留意到角落裡的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件連帽黑色羽絨服,白口罩,面孔都被掩藏得極好,在陸嫣打量她的時候,始終低著頭。
陸嫣盯著女人看了幾秒,想起江成屹電話裡的提醒,雖然滿腹疑雲,卻也不敢再繼續逗留,撐著地面就要站起。
就在這時候,有人在身後喊道:“陸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