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伺候的人都識趣退下。
陸行舟喂了一顆兩顆都還算老實,後來見姜芮眯著眼,毫無防備的模樣,壞心思就開始冒頭,一下是大拇指擦過她的嘴唇,一下是不小心碰到她的舌頭,見她沒發作,越發得寸進尺,索性將指頭伸入那張嫣紅的嘴中,攪和著裡頭的軟舌與葡萄肉,之後更是抽出指頭,在姜芮的視線中,把那根手指含入自己嘴裡,一點一點舔幹淨,眼睛還緊緊盯著人不放。
“下流。”姜芮微微仰著下巴,胭紅略腫的嘴裡輕飄飄吐出兩個字。
這樣兩個字,卻陡然讓陸行舟更加興奮了,呼吸都粗了幾分。
姜芮早知他就愛這個調調,斜眼瞥過去,說:“大白天的,你要做什麼?”
陸行舟靠近了些,在她耳旁輕聲道:“我以為夫人知道。”
“誰知道你那些心思?”姜芮得推開他,起身欲往前院去。
走到半途被人截住,攔腰抱起,陸行舟笑道:“夫人怎麼舍得丟下為夫?”
姜芮輕哼一聲,“一把年紀,別總學年輕人抱來抱去,當心閃了腰。”
陸行舟絲毫不以為意,輕輕巧巧抱著她往屋裡走。
他知道她面上不耐煩,心裡卻是關心,更知道她嘴裡嫌棄,實則萬般縱容自己。
太陽還老高,兩人倒也沒有真的荒唐到床榻去,陸行舟抱著姜芮坐在自己腿上,雙手在她身上摸摸捏捏,還幾次試圖伸入衣襟裡,都被截下。
“搬來也有一陣子,明日夫人要不要隨我出去走走?”
“去哪兒?”姜芮再次打掉他的手。
陸行舟面色不改,又試圖從衣擺下找到新的路徑,“為夫新置了個田莊,就在底下村子裡,不過十幾裡路,最近正是秋收時節,田間應該正當熱鬧。”
姜芮想了想,正要說好,忽然低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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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原來是陸行舟的手趁她不備,終於突破重重阻隔,滾燙的手掌貼在微涼的肌膚上,幾乎要將人給燙化了。
陸行舟啞著嗓音低笑道:“夫人的聲音動聽極了,再叫一聲吧。”
一面說,手上的動作越發放肆。
姜芮面色緋紅,眼含水霧,緊緊抿住嘴唇不願出聲,最後實在忍不住,扭頭一口咬在他肩上,勾起發紅的眼尾瞪他,“陸行舟,我看你的病是沒治了。”
“夫人此言差矣,為夫的病,最佳良藥不正是夫人?”
他這話或許是無心,卻著著實實讓姜芮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早已被他攻城奪池,大勢已去。
鎮上那間大宅子裡的人,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對象。
那一雙神秘的主人家,後來終究讓人瞧見了真面目,不由紛紛感嘆,果真是一對神仙般的人物。
不過府裡似乎沒有少爺小姐,不少人還為此惋惜,但是次年,在眾目睽睽之下,有個從京城來年輕後生叫了當家夫人一聲娘。
眾人都道一聲果然,那家老爺夫人果真是從京城裡來的大人物,人家的孩子還在京城做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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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舟前半生可以說轟轟烈烈,曾落入最卑微的境地,也踏上過至高無上的巔峰,他的後半生卻如隱士一般,清淡平和,若非親眼所見,恐怕沒有人相信,那個曾經權勢滔天、翻雲覆雨的掌印大太監,竟甘於如此平凡。
他離世之前,姜芮就在榻邊。
他的臉色已經開始灰敗,一雙眼卻亮得驚人,如以往每一次一般牢牢鎖在姜芮身上,眼中翻湧的情緒又深又暗。
姜芮似乎知道他所想,輕聲道:“你先走,我很快就來。”
陸行舟眼中有一瞬間的滿足,但立刻又湧出更多的不忍與不舍。
“不,你要好好的,我等得住……我們來世……”他說得極為艱難。
姜芮沉默了一會兒,在他急切甚至乞求的視線中緩緩點頭,“好……來世再相逢。”
陸行舟面上一松,渾身的力氣卸去,“來世我一定……早些找到……”
他慢慢閉上眼。
屋內哭聲一片,姜芮靜靜坐了許久,闔衣躺在他身邊,等三七等人發現不對勁,她也已經沒了氣息。
清水鎮陸家大宅一日內去了兩位主人,相隔不過一個時辰,陸老爺與夫人伉儷情深,逐漸成為此地流傳的一段佳話。
姜芮帶著代表陸行舟靈魂的一團熒光回到天上。
他說的來世似乎還在耳邊,但這團熒光已經沒有了二人共同的記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摒去腦中不該有的念頭,進入下一方小世界。
第79章 民國大帥01
夜幕降臨,鳳城霍公館張燈結彩,瞧著一派喜氣洋洋,但匆匆來往的佣人臉上,卻一點喜色都沒有。
臺燈燈罩上貼了紅雙喜,從裡頭照出來的光,都帶了些暖融融的紅。
姜芮一身喜服坐在房內,眼神沒有聚焦,面上表情微怔。
身旁許多人忙忙碌碌,終於都退了出去,自小看著她長大的李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道:“七小——太太,早些休息吧。”
姜芮慢慢轉動眼珠子,似乎費了很大的勁才明白她是在稱呼自己,嘴角扯了扯,因為許久沒開口,聲音有點啞,但仍聽得出年輕女子的悅耳與清麗:“我知道了,李媽也早點睡。”
李媽又嘆了口氣,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搖搖頭帶上房門。
房內一時安靜,姜芮又坐了一會兒,確定不會有人再來,才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床邊,打量這次的目標。
床上的人昏昏沉睡,即便雙眼緊閉,面色因失血而發白,但那鋒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都可以看出,這個人清醒時,必定冷峻又強勢。
事實也正是如此,霍長曜是霍家長子,十年前老大帥遇害身亡,當初年僅弱冠的霍長曜子承父業,在某些人不看好的眼光中,以最短的時間掌握了他父親留下的勢力。
他雖年輕,手段卻雷厲風行,屢次破格提拔可用之材,剔除屍位素餐的老油條,大刀闊斧整頓擴張,短短數年間,將霍家推到另一高度,現在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叫一聲霍大帥?
月餘前,霍長曜至城外巡視手下兵團,回城途中遇上刺殺,來人謀劃已久,又在他身邊埋下內應,霍長曜雖逃過一劫,卻不慎身中兩槍,昏迷不醒。
他受傷的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揚,雖然軍中大部分將領為他一手提拔,忠心耿耿,但也有些人借此渾水摸魚,搞得人心浮動,惶惶不安。
霍公館內更是如此。
霍老大帥年輕時風流不羈,除了正房太太,還娶了兩三房姨太,外頭更有幾名紅顏知己,可這麼多女人,竟隻有正房太太給他生了兩兒一女,還有二姨太生了個兒子,等養到成年,更是隻剩太太所出的長子霍長曜,和二姨太所出的次子霍長林,其餘都夭折了。
霍老太太數次經歷骨肉分離之痛,如今隻把霍長曜當成命根子,眾人都以為霍大帥出了事,她肯定要倒下,誰也沒想到,這位瘦小固執的老太太,不但一滴眼淚沒掉,還撐到了今日。
在醫生大夫束手無策的時候,老太太不知從哪裡找來個道人,道人看過霍長曜,丟下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紅紙,讓老太太找到上頭的姑娘給霍長曜衝喜,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霍家人找了一圈,最後發現,完完全全吻合這個生辰八字的,竟是老太太收養的七小姐潘素素。
潘素素自小父母雙亡,因其父是老大帥手下舊部,念及舊情,老大帥將她領回霍家,養在霍老太太膝下,霍家如她這般的孩子有好幾個,她排名第七。
雖說無父無母,可霍家待她與真正的小姐少爺並無多大區別,潘素素一路無憂無慮長大,養成了活潑外向的性子,霍老太太失去唯一的女兒後,對她更是疼愛幾分。
在這樣深厚的養恩之下,當一貫嚴厲刻板的霍老太太給她跪下,請求她救救霍長曜時,潘素素又如何能拒絕?
即便她心中之人並不是霍長曜,也隻能垂淚答應了。
兩日前,眼看婚期愈近,心頭苦悶的潘素素外出散心,不小心落海身亡,姜芮便在此時與她作了交換。
雖然身死,潘素素倒還松了口氣,她希望姜芮能替她報答霍家的養育之恩,如果可以,為她再看一眼霍長林。
霍長林便是霍家次子,二姨太所出,留洋在外數年,一直不曾歸來。
潘素素念念不忘的人,正是他。
街上傳來幾聲更響,方才還有些動靜的霍公館,現在越發寂靜。
姜芮昨日為霍長曜檢查過,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極可能是因腦中的血塊。
她將手指抵在他腦後,從指尖輸出一縷極細的靈氣,一點一點化去淤血。大腦是人體內最復雜的器官,即便她有把握,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天際發白才結束。
早起佣人的走動聲從樓下傳來,姜芮估摸著霍長曜醒來的時間,掩口打了個哈欠,也不躺下,直接趴在床邊睡去。
窗外越來越亮,第一縷陽光透過沒有關緊的窗簾縫隙,恰好落在霍長曜臉上,隻見那雙緊閉的眼眉頭皺了一皺,慢慢睜開。
昏睡將近一個月,霍長曜眼中難得帶了些迷茫,但很快轉為清醒。
他冷靜回想之前發生的事,一面在腦中設想種種可能,一面撐著身體坐起來,拉動床頭的鈴鐺,完成這兩個動作,就耗盡了他身上僅存的力氣。
姜芮的呼吸微不可聞,房間內光線又不清晰,等視線抬高,霍長曜才發現她的存在。
因為看不真切,他原以為是看護的佣人,第二眼才認出,是平日見了他就低頭繞路走的七妹。
還未等他想明白她為何會在這裡,佣人扣了扣門板,推門而入,看到靠坐在床頭的霍長曜,第一反應竟不是驚喜,而是愣了一愣,然後驚叫著往樓下跑。
“大帥醒了!大帥醒了!”
見到她的舉動,霍長曜知道自己應該昏迷了不短的時間。
佣人的叫聲驚醒了姜芮,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霍長曜,立刻喜出望外,“大哥,你醒了!”
霍長曜略略點頭,“辛苦了。”
欣喜過後,姜芮似乎才回想起眼下自己的處境,喜悅一下子蒙上一層陰霾,她低下頭掩飾,急匆匆往外走,“我去和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