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樣,你剛剛說了不……”說了不碰她的,事情撲朔迷離,她怕重復前世的路。蘇菱想退開秦驍回臥室,然而推不動。
“蘇菱。”他撐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和我做,嗯?”
蘇菱被這句話嚇懵了,反應過來血液加速流淌,熱氣直衝臉頰。她確定秦驍不正常了,現在這個秦驍褪去了溫柔偽裝的皮,她後知後覺地去看他的眼睛,男人的眼瞳漆黑如夜,似吞噬一切的漩渦。
那裡面強烈的渴望和佔有欲讓她害怕,他完全就和上輩子那個秦驍融合了。
她心裡一驚,他動作很溫柔,撩開了她的睡衣,手覆蓋上了她的小腹。少女的肌膚又滑又軟,他微微加重了力道,手指在上面摩挲。
蘇菱握住他的手,這次她沒有往外推,她壓抑住心驚肉跳,反手握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帶著點點涼意,明明他才洗了澡出來,可是熱水並沒有溫暖他的身體。他的冷似乎是從血液裡透出來的。
她的小手溫溫軟軟,輕輕握住他。
他的手指修長,手掌比她大很多。她卻並沒有用什麼力氣,隻是輕輕地握住他,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秦驍怔愣了一瞬,神色不辯地去看她。
少女的聲音軟軟的:“你這個樣子好可怕,我之前明明都不怕你了,可是剛才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這句話一下子打醒了他。
秦驍從她身上退開,把她扶起來,他垂著眼睑,蘇菱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暗暗松了口氣。
她剛剛確實嚇到了,但是比起這輩子的秦驍,她更熟悉上輩子的秦驍,她幾乎潛意識裡就知道怎樣安撫他。
半晌,他才抬起眼睛,輕笑一聲看著她:“蘇菱,我知道你在耍什麼小心思。”
她訥訥道:“不、不是。”
Advertisement
“但是我還是覺得高興,你要是能一直這麼對我,我也就一直這麼對你。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別離開我就好。”他頓了頓,“也不要露出以前那種厭惡惡心的神情,我不是強奸犯。”
蘇菱沒想到他看得那麼透徹,她有些尷尬,臉頰微微發燙。
秦驍蹲下身,把她那雙拖鞋脫了。
那雙白皙美麗的腳落在了他的掌中,他俯下身,吻了下她的腳背。
蘇菱原本還心虛,這下羞澀掩蓋住了這種情緒:“秦驍……你別親……別親那裡。”
秦驍彎了彎唇:“你看,老子就差跪在你面前了。”
蘇菱這才注意到兩人的姿勢,她坐在沙發上,手指緊緊抓著抱枕的一角。
秦驍屈膝蹲在她面前,比她矮上一些。
秦驍說:“我跪下去,你嫁給我吧。沒有什麼鄭小雅,你別拋棄我,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喜歡別人。我學著慢慢變好,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是什麼樣的,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秦驍說出來的。
但她知道自己不願意嫁給他。
事情撲朔迷離,她理不清對秦驍究竟是怎麼樣復雜的感情,然而她害怕重蹈覆轍。
她輕聲說:“你不用這樣的,你不用這麼付出。”
這世上為了另一個人去完完全全改變自己,得多難受多累啊。
秦驍眼裡沒有一絲笑意,他嘴角的笑意也冷了下來。
他覺得有點悲涼。
蘇菱縮回腳,她怯怯地看他一眼,觀察著他的神色,最後開口:“你不用為了我刻意改變。”
窗外的雨越下越小了,細細的沙沙聲,似乎要截住人的呼吸。他冷冷開口,帶著些譏諷的意味:“不改變,蘇菱,你不是害怕又討厭嗎?我願意為了你裝一裝,裝一輩子都成,可是你也太殘忍了,最後這點希望也抹殺掉了。”
他想起車上那個腳銬,有些憐惜地看著她。
蘇菱毫無所覺,她似乎在想什麼,最後唇角微微上揚:“秦驍,前兩天你去L市,那之前你問我要選擇真的還是假的說法,我說取決於你。後來你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大家都希望我闢謠,他們告訴我,如果謠言愈演愈烈,也許我會深陷泥淖,就此告別演戲這條路了。”
他看著她,眸中冷淡。
“如果是以前,我會覺得不能演戲是天都要塌下來的事,但是我也覺得好奇怪。”她幹淨秀美的小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我那個時候又覺得沒那麼重要了,我想等你回來。我答應過你的啊,由你來決定。我以為喜歡的東西,卻不會失去它而死掉。我以為討厭的人……”
蘇菱對上他的眼睛,聲音低下去,抿出一絲溫柔:“我以為討厭的人,他好努力啊,他也好累,他向我走了九十九步,我也想為他走一步。所以不用你去徹底改變自己,我試著來接受完整真實的你,好不好?”
她說完覺得有些羞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秦驍沉默了好半晌,最後笑了,他低聲道:“好。”
心中的狂風呼嘯被擋住,燃起的灼人火焰被澆滅,她沒敢看他的神情,也就看不見他那一瞬湿了的眼睛。
大雨停了,秦驍起身去把客廳的燈光暗滅,她更看不見他的神情了。
他回身抱她去臥室,黑暗裡他走得很穩當,仿佛在這樣的寂靜陰暗裡獨自行走了太多年。
蘇菱心中也很安寧,她說了一些連自己都想不到的話。
但是她知道,秦驍不會傷害她的。
他寧願赴湯蹈火,把世間疾苦通通嘗上一遍,也不會把她置於那樣的黑暗中。蘇菱不得不承認,前世今生,秦驍是最愛她的人。
他的愛太灼人,所以明明害怕傷害她,又在她內心留下了劃痕。
秦驍摸摸她的頭發,嗓音低低的:“睡吧,我去隔壁客房。”
她小聲開口:“秦驍。”
“嗯?”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騙你的。”
胸腔裡跳動的心髒坍塌一塊下去,他彎了彎唇,溫柔地回應道:“好,菱菱最誠實了。我才是那個騙子。”
她帶著些羞澀,悄悄笑。
秦驍替她蓋好被子,又去客廳把她鞋子拿過來。做好這一切他去了隔壁客房。
他在黑夜裡閉上眼睛。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她的聲音,空氣中也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他的手上遺留著觸摸她的感覺。她說要試著接受真實的他,可是真實的他那麼可怕,連左印都覺得不正常和嚇人。
她膽子那麼小,又怎麼會真的愛上他?
可是那一瞬淚意突然湧上來,二十八年來,他和人飆車把腦袋撞破了一個洞沒有想哭,他爸死的時候他還若無其事地睡了個覺回去吊唁。
然而那時他看著她,她嬌嬌地說出那番話,他卻突然有了淚意。
他一輩子,隻愛這一個珍寶。
死了化成灰,此愛不休止。
總會有辦法的,他不會讓她害怕。
~
第二天蘇菱走的時候發現秦驍已經早早離開了,桌上放了早餐。
她仍舊懵懂,不知他昨晚那副怪怪的模樣為哪般。然而接下來繁忙的工作讓她沒法再想這件事,董旭對自己的電影很重視,《囚徒》劇組每個人都為了這部劇付出了巨大心血,因此在宣傳上挺賣力的。
於是那幾天就有人揣測,鄭小雅和蘇菱事件其實是為了宣傳《囚徒》來炒作的。
畢竟真假心上人、未婚妻、小三、情人……這樣的字眼,比什麼都來得吸引人眼球,不管是不是,反正《囚徒》未播先火了。
兩個人氣很高矛盾又很大的女演員,同時出境電影,群眾吃瓜吃得開心的同時,紛紛都在期待她們對上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於是《囚徒》首映那天,當天票房直躍第一。
原本一半人是衝著八卦去看的,可是最後都被精妙又重重懸念相扣的劇情吸了粉。
《囚徒》演員的演技都沒得說,後期制作也下了大功夫,特效完全不是五毛錢,一下子就抓住了觀眾的心。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大家無時不刻都在猜誰最後會活下來。
每死掉一個人,大家就心驚肉跳的,比看恐怖片還刺激。
直到大結局的時候,飾演醫生的蘇菱,步步策劃走到了最後,大家都死掉以後她也快喪盡人性了。那時候她完全不再是之前的小天使九裡,完全是個一步步墮落的地獄使者。
她衣裳髒汙,白大褂早就失去了原來的純潔,她手上還沾著律師的血。
蘇菱拿著一根鐵棒,獨自站在一堆屍體中。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沁出了淚。
頂上四方區域突然移開,天光灑下來,照在她的身上。
久違新鮮流動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湧進來,陽光刺眼。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恭喜你,醫生。你勝利了。”
蘇菱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意,她自由了!她成功地活下來了。
男人的聲音裡是更大的笑意:“那麼,現在,你將成為下一輪的囚徒,去對抗新的求生者。祝你依然這麼幸運,我的醫生。”
——電影全劇終。
每個人都被最後編劇弄弄的惡意搞得毛骨悚然,原來囚徒無止境,一輪又一輪,直到完全沒了一絲人性。
大家看完再回味又覺得很激動,紛紛期待《囚徒》第二部 ,一般這種有懸念的結尾都有第二部。
而所有人都看到了蘇菱在這部劇裡演技的爆發,她褪去了剛出演九裡的青澀。算計人時的心狠看得人心驚,最後的絕望茫然又讓人完全被帶入了這種情緒。
她蛻變成為了一名優秀的演員。
電影首映那天,董旭坐在電影院裡,電影院裡面漆黑,大家都沒認出這就是赫赫有名的董導。
直到電影放完,董旭都久久沒有動。
他想起了她,電影結束蘇菱慘白的臉色,猶如厲鬼。
他終於明白蘇菱是哪裡讓她眼熟。
原來最初相見並不是在晚櫻樹下,而是在z大的文藝晚會的那一場秦梅。
她畫濃豔的女鬼妝,來包間裡給秦驍道歉。
董旭給蘇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不配做個演員。
董旭閉上眼睛,隻身走出電影院,原來那麼早就遇見她了。秦驍也是那個時候遇見她的吧,明明都是初遇,要是他再早一點點,不說那樣的話,試著去了解她。
也許如今的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了。
然而“也許”,才是世上最虛無縹緲最不可能的事。
~
秦驍再次踏進了zoe診所。
左印這次茶都不想給他煮了,左醫生已經維持不住自己最後的風度,想下令把秦驍趕出去。
然而想了想,他又不是秦驍這種有錢人,左醫生作為一個小有資產的略有錢男人,還不想年紀輕輕就面臨破產,於是他皮笑肉不笑地接待了秦驍。
“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上次走的時候不是說再也不來這裡了嗎?還說老子是個辣雞廢物,辣雞廢物可幫不上秦總的忙。”
秦驍面不改色:“抱歉。”
左印挑了挑眉,秦驍不要臉他也是知道的,如今拉下來道歉,想來是件很嚴重的事。
在秦驍的世界裡隻有一類事比較嚴重,左印歸類於蘇菱的事。
“難道蘇小姐最近大火,你心裡不爽,又想把她封殺一次?”
秦驍眼風冷銳,冷冷吐出兩個字:“不是。”
左印笑著嘖了一聲。
秦驍說:“這次是比那個還要嚴重的事。”
左印的臉色也不太好了。
我可去你媽的吧!那個已經那麼喪心病狂了,還有更嚴重的,左印一點都不想聽了。然而他是個有職業操守的醫生,左印深吸一口氣:“講。”
“蘇菱上次參加那個綜藝我背她,被文嫻看到了。在我第二天準備公布我喜歡蘇菱的之前,文嫻找我談了一場話。她說我和誰在一起都不能是蘇菱。”
秦驍眼睛眯了眯,透著一股子冷意。
左印為了活躍氣氛,僵硬笑道:“這走向怎麼這麼狗血,難不成文嫻告訴你蘇菱是你親妹妹?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秦驍沒什麼表情:“不是。”
左印剛松了口氣,秦驍又說:“但是也差不多。”
秦驍毫無情緒地重復:“文嫻說蘇菱母親於俏是她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