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秦少回了頭,他眼裡帶著笑,“蘇菱。”
“嗯?”她嘴角還沾著白色的奶漬。
“我讓你拿著,你給老子吃了?”
蘇菱尷尬得臉都紅了,拿……拿著?她抬起眼睛,給他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快笑死了,然而隻能憋著:“沒事,你還給我就行了。”
她站著不動。臉色忽紅忽白,看來想通了他是故意的。
秦驍往她身邊走:“給我啊。”
蘇菱一慌,順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筐。
秦驍:“……”
他臉色有點難看。
蘇菱想跑,但是空曠的街道,她能跑過秦驍就是奇跡。
秦驍走過來:“這麼嫌棄老子?”
她又不說話了。
臉色蒼白,看著平白有幾分可憐。
秦驍說:“當我脾氣好?”
她當然知道其實他的脾氣爛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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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隻手扔的,哪隻手伸出來!”他用的是要剁了她手般的語氣。
蘇菱第一次發現秦驍這麼小氣的。
她知道他生氣的時候越忤逆下場越慘,她不敢看他,帶著幾分害怕,把自己的左手伸出去。
那隻手又小又白。
他垂眸看了一眼,高高抬起手,蘇菱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他含著笑,輕輕把她手指握住。然後用拇指把她虎口上的融化的冰淇淋擦幹淨。
他的動作認真而溫柔,她詫異睜開眼睛,隻能看見男人低頭的模樣。
平心而論,他的長相過於冷峻,看著就不好相處,太具有攻擊性。但在她面前,他似乎格外愛笑。
夏夜和暖,她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溫度和空氣。
蘇菱猛然抽出自己的手。
情緒來得太猛烈,這次她沒有控制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秦驍的手還僵在半空,他怔住了。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討厭是深入骨子裡的厭惡。一寸一寸,把他那點情不自禁生出的柔情啃噬得幹幹淨淨。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他媽的他就是有病,生生過來犯賤的。
他拇指上還沾著那甜筒化掉以後的黏膩。
秦驍冷冷笑一聲,誰他媽還會繼續犯賤?難不成還非她不可了?
他後退幾步,把手揣進褲兜,卻不小心碰到了那兩個硬幣。
他死死捏著它們,聲音透著譏諷:“蘇小姐好本事,我就等著看看,你能不能拿個影後。”
第17章 鈴鐺
和秦驍不歡而散,蘇菱回去做了一晚的噩夢。
那是她摔斷腿的第二個八月。
她第一次見到秦驍的母親文嫻夫人。
她在別墅午睡,秦驍在和文嫻談話。
文夫人說:“你還養著那個女人?這次這個太久了。不是聽說腿廢了嗎,難不成還真喜歡她?”
秦驍輕笑:“她還年輕,才二十二吧,你見過比她好看的?有你就給我送過來啊,我立馬把人換了。”
“胡鬧!”
秦驍毫不在意,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文夫人道:“你讓小雅以後怎麼想?”
秦驍挑眉:“能怎麼想?她是秦夫人,我養個情婦怎麼了,不服她也養啊。”
文夫人氣得心口發疼,最後摔門出去了。
蘇菱站在二樓轉角處,靜靜往下看。
秦驍抬頭,恰好看見她白色的衣角。他臉色立馬變了,衝上二樓,還帶著慌亂的模樣:“菱菱,你聽到什麼了?”
陽光傾灑下來,她才睡醒的樣子顯得平和慵懶。
她赤著腳,沒有穿鞋,腳踝上是一串紫色的寶石鏈子。那條腿是她廢掉的腿,能走路,但是走不快,下雨的時候偶爾會疼。
她衝他笑:“怎麼了嗎?我才醒。”
他舒了一口氣,把她腦袋按在他心口處,她聽見他心跳飛快,看來確實很緊張。
她面色平靜。
沒有什麼傷心不傷心,她隻是第一次恨自己年齡太小,才二十二。
但是也沒什麼的,女人的好年華不長,等幾年她就不漂亮了。
蘇菱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會演戲,秦驍被她騙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可惜她終究沒能等到那一天。
她死的時候就在想,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哪些是真話,哪些是謊言。她都過夠了那樣的日子,要是重來一次,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
再也不會。
她不要斷腿,不要失去唯一的朋友雲布,也不要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更不要一個人死在暗夜。
蘇菱第二天去劇組的時候精神不太好,但是她知道這是第一次演戲,並且沒有接觸過九裡這個角色,今天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她強打起精神,給劇組遇到的每個人都禮貌地打招呼。
眾人見到她也非常友好。
昨晚吃飯坐她旁邊的一個女人猶豫了一會兒拉住她:“蘇菱。”
“劉前輩。”
“喊我劉姐就行。”
“好的,劉姐。”
劉姐在劇中演鳶尾樓所有人的教習師傅,她在蘇菱耳邊道:“你今天和任冰雪對戲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惹了她。”
任冰雪是如今飾演“阮黛”的人選。
蘇菱連忙點頭:“我知道的,她是前輩,我會向她好好學習的。”
“唉,不是,你這孩子。”
劉姐家裡也有個她這麼大的女兒,怕蘇菱待會兒吃虧,於是用講悄悄話的音調道:“那個任冰雪有後臺,清娛的秦少你知道吧?”
蘇菱睜大眼睛。
劉姐以為嚇住了她,反而起了八卦的心思:“聽說秦少特地來劇組看她,一大早任冰雪就不見人,他們都說她陪秦少吃早飯去了。但是也沒人敢說。”劉姐嘁了一聲,“這些個年輕人,不走正途,想要走得遠,恐怕難。”
蘇菱環視一圈,果然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多半就是在討論任冰雪抱上了大腿的事。
她有些無言,這算是她的身份和任冰雪對調了嗎?上輩子恐怕她就是輿論的飓風中心。她向劉姐道了謝,心裡記下了。
果然下午任冰雪才來,她來的時候還有專人給她打傘,助理給她拎著包,三線明星一瞬成了一線的架勢。
萬白白勾唇冷笑了一下。這時候倒是有幾分冷美人的感覺了。
蘇菱在屋檐下背臺詞,萬白白走過去問她:“你今天和她有對手戲?”
她抬起臉,一張小臉瓷白,看見萬白白時露了笑意:“嗯。”
萬白白看了大致劇本,皺了皺眉:“這一場是九裡去教訓阮黛吧?”開篇是從女主還沒重生開始演的,女主前世是個大家庶女,她被害死“阮黛”也有份。
於是女主的小師妹九裡直接把人擄了,想給女主“報仇”。
所以這場戲裡,“阮黛”吃苦是難免的。今天這麼一出,任冰雪的身價瞬間變得難以估量,人一旦心傲了,和她對戲的“九裡”就很容易得罪她。
萬白白說:“你借位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碰到她了。”
“謝謝萬影後,我會小心的。”
萬白白嗔道:“什麼影後呀,喊白白。也不要喊萬姐,顯老。”
蘇菱輕輕笑,心裡安寧溫暖:“白白。”
“哎~我罩你~”
蘇菱去換了衣服,她演的九裡一襲白色古裝輕紗,連鞋子都是雪白的,腳踝上用紅繩系了鈴鐺,這身裝扮簡直靈氣逼人。
唯一的讓蘇菱不自在的是,沒有襪子。
九裡在山裡跟著師父青玄子長大,不了解世俗規矩,屬於小時候光著腳丫滿山跑的人設。
蘇菱嘆口氣,好歹有雙鞋,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背了一上午臺詞,把這段戲裡九裡的臺詞都記了下來。蘇菱對演九裡十分期待,這個人設很討喜,爆表的武力值和天真的性格形成了很大的反差萌,要是真的能演好,她就可以還債和好好照顧外婆了。
燈光道具都就位了以後,文導打了個手勢:“action!”
——
九裡背著劍摸進丞相府,她鑽狗洞進去的,阮黛在閨房讀信,臉上掛著冷笑:“可算死了。”
九裡潛伏在房頂,臉上露出怒色,她咬牙看著阮黛:“果然是個壞蛋,好,第一個就拿你開刀。”她身姿輕靈地從房頂躍下,一記手刀就劈了下去。
阮黛立馬暈了,九裡把人擄至山澗。
山澗旁邊有一個小瀑布,九裡坐在樹上,等待阮黛醒後質問師姐被害真相。
她畢竟才十五歲大,表情憤憤,手裡拿了個果子啃,腳丫不停晃。
阮黛睜開眼睛,然後她目光掃過某一個點,呆住了。
文導趕緊喊:“cut!”
任冰雪忙說:“不好意思,剛剛狀態不好。”
文導不知道上午的傳聞是真是假,因此此時也不太好斥責任冰雪,隻能揮揮手:“再來吧,沒問題嗎?”
樹上的蘇菱點頭,任冰雪也點頭,她目光飄忽,最後落在了劇組旁邊大搖大擺坐著的男人身上。
秦少怎麼來了!
他的目光冷淡,看向她們這邊。
而蘇菱背對著他,沒有看見。
任冰雪很激動,她心想,一定要好好演!秦少在看她呢!
秦驍離得很近,虧得他不愛學習,視力好得沒法說。他的目光越過地上狼狽趴著的阮黛,看向樹上啃果子的少女。
臨近七月,山澗雲霧縈繞,瀑布叮咚。
她白色的紗衣垂下,纖細精致的腳踝露出來,上面系了兩個鈴鐺。
風一吹,叮鈴作響。
第18章 衝擊
山澗流水隻是涓涓細流,劇組後期會加效果。
但這地方是真的美,雖然是下午,遠處卻能看到朦朧的雲霧。
蘇菱坐在上風口,她身上的輕紗被微風吹得輕舞。
相對而言,任冰雪心裡就要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