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心裡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倪浩言前世高考失利了。名列前茅的少年,最後不知道為什麼,考了一個很普通的二本,最後學了工程造價。
舅媽曾經最自豪倪浩言穩居年級前五的成績,倪浩言高考失利,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倪浩言收到快遞的時候,看見上面秀氣的寄件人字跡還覺得自己眼花了。
倪佳楠洗了頭出來就看見他抱著個快遞發呆,也不拆。
那樣子像是在抱著金山,又像是抱著個炸彈
“你買了什麼呢?給我看看。”
然後她弟弟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我回房間了!”
倪浩言抱著快遞跑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倪佳楠什麼都沒看見,她拿起吹風,氣得罵人:“倪浩言,你再給我小氣一點!”看一眼還能掉塊肉不成?
倪浩言充耳不聞,拆了快遞,裡面躺了一個綠油油的鴻運符,上面還寫著前程似錦。
“迷信。”那綠油油的符在他眼裡簡直醜得爆炸。他表情嫌棄,捏著那小玩意兒像捏著一塊烙鐵。
“操,算了算了,萬一不帶她又哭。”他揣進褲兜裡。
磨蹭到晚上,倪浩言決定給她打個電話。
嘟嘟兩聲很快通了,她說話時語調很輕,似乎總含著笑,從骨子裡透出一份溫柔:“倪浩言?”
他突然覺得嗓子有點澀,調整了一下才緩過來:“你寄的都是什麼鬼玩意兒。”
“啊?你說鴻運符嗎?我覺得挺靈的,說不定會保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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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實力考試好吧!”
“嗯,我知道你很厲害的。”蘇菱發自內心誇他一句,誰知道那邊半晌不吭聲了。
“喂?倪浩言?”她問,“你還在嗎?”
“聽著呢。”
“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就是……你覺得高考什麼情況下會嚴重失利啊?”她想起少年的暴脾氣,連忙補充,“我當然相信你能考得好的,我有個朋友她……她弟弟,去年高考失利了,我想幫忙問問。”
倪浩言想了想:“心情不好就考不好唄。”
蘇菱所有若思,所以前世倪浩言這個時候是為什麼心情不好?
她一時想不出來,就順勢問他:“那你現在心情好嗎?”
倪浩言有些惱,他惡聲惡氣的:“你管我!”
那頭軟綿綿的:“噢噢,我不管的,你開心就好。”
倪浩言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他倒頭把腦袋埋在被子裡,手機就扔在枕頭邊。
——那你現在心情好嗎?
反正就……還行吧。
第8章 玉足
六月初,雲布演的都市職場愛情大戲正式開拍,由於她是臨開拍才加進去的人,所以演的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據說是男配的秘書。
然而雲布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戲裡的男配就是她男神紀崇,紀崇在裡面演男三號。
蘇菱和她揮手告別,雲布還是第一次演電視劇中除了龍套的人物,興奮又新奇,衝她喊:“菱菱,你來探班不?”
蘇菱嘆口氣,過去給她理好衣領:“來的。等我弟弟高考完了我就來,你穩重一點,裡面都是前輩,要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知道嗎?”
雲布點頭,忍了又忍,才能忍住不去捏蘇菱的臉。天吶蘇菱好溫柔,簡直犯規,她快彎了!
蘇菱送走了雲布,開始思量一件大事。
外婆上輩子做了手術,隻多撐了一年。外婆死了以後,她是想過離開秦驍的。他貪戀她的容顏和肉體,但是她跟著他一年,什麼都沒有要。
他送的房子車子珠寶,她通通又還回了秦驍的賬上。
他付了外婆手術的費用,加上一年的看護費,一共七十二萬四千八百塊。蘇菱雖然從來沒提過,但她心裡有杆秤,拎得門兒清。
她心想,秦驍這樣的人,不但有錢,還有副好皮相,他換個情婦再正常不過了。於是她提出要離開,那時候她也就二十歲,以後好好工作,這錢慢慢還肯定能還上的。
但是蘇菱沒想到,秦驍發火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把你自己當什麼?把我當什麼?”
她有點害怕,但是心裡又覺得好笑,能當什麼?情婦唄。
他金屋珍馐養著她,想要她的時候她不能說不。
她一開始也不是沒反抗過,她又抓又撓,哭了也求了,但是都沒有用。他情動到極致的時候,就會哄著她,“菱菱說愛我。”
她抿緊了唇,從不開口。
她清楚知道自己充其量是個玩具,頂多是他比較喜愛的玩具。她不愛他,也不可能會愛上他。到24歲死的時候,她都不曾說過一句愛他。
但是她提出要離開第二天,幾乎是剛剛踏出秦家別墅,就接到了舅媽的電話。
“小菱,舅媽從來沒有求過你,但是這次舅媽求求你,能不能救救你舅舅……”
蘇菱的舅舅倪立國,農村出生,在倪浩言八歲的時候,去L市當上了一個小公司的職員,慢慢攢了點錢。後來買了房子,還把外婆和蘇菱接過去住。
倪立國自私虛榮注重名聲,貪圖小便宜。
但對蘇菱而言,舅舅一家人對她是有恩的。
倪立國在他那公司裡工作了快十年,卻在如今犯了個致命的錯。他沾了賭。
債主涉了黑,欠債將近兩百萬以後,倪立國怕死,偷偷挪用公司的錢堵上了。但是他那點手段,很快就被發現,公司報了警,現在倪立國被抓了。這是犯罪,要是上了法庭,倪立國肯定是要坐牢的。
“要是你舅舅進去了,我們這家子也就完了,浩言和佳楠還在念大學,你讓他們以後怎麼辦。舅媽求你,你救救他……”
但是她怎麼救呢?
他們都忘了,她這個年紀,也是該在大學念書的。表弟表妹是人,她就不是了嗎?她隻想清清白白地活著。
然而電話裡的哭求聲,幾年的收留之恩,讓她回過了頭。
秦驍就坐在沙發上,他目光冷沉,一直看著她。他什麼都知道,所以單單隻是看著她。
蘇菱,你怎麼選?
蘇菱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這輩子她身上太多枷鎖,活得太不容易,生活向來半點不由人,她想挺直脊背,然而隻能被壓著低頭。
秦驍問她:“還走嗎?”
“不走了。”
“過來。”
她過去,秦驍狠狠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他身體緊繃得厲害,控制著力道,沒舍得咬出血。
她不說話,眼眶卻悄悄湿了。
然而蘇菱知道,這個世上沒有誰有義務無條件對一個人好。她求秦驍,受了他的好,就再也走不了。
此後她一直沒再提過離開的事,直到斷了腿。
許久沒出現的倪浩言,沉默著要帶她走。
她伏在少年的背上,似乎要把一輩子的苦痛都哭出來。
蘇菱記得小學時,老師布置了一個作業——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蘇菱認認真真寫:我想膽子大些,勇敢活潑一點。
重生以後,這願望就明了多了,她想活得不那麼窩囊。
首先就不能讓舅舅這件事發生,按理說這是一年後的事,不必著急。但賭博這種事,雖一擲千金,卻總該有個由頭。兩百萬不是個小數目,應該是賭紅了眼,或者……壓根兒就是被人陰了。
秦驍有嫌疑,他本就不是什麼磊落君子。
她早做準備,才能不讓舅舅犯錯。
想象是很美好的,那種小說裡面,女主角重生以後,分分鍾逆襲虐渣,賺錢開掛,走上人生巔峰。但是蘇菱……
她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會。
演戲還不敢在秦驍眼皮子底下演。
舅媽和倪佳楠不太喜歡她,舅舅和她也不親,唯一一個她心裡親近的倪浩言,過兩天就要高考,再怎麼也得等他考完。
還有外婆老了,她得賺點錢預防外婆病發。
蘇菱心裡很急,但她沒有資源,也沒有背景,隻能關注一下哪裡在招募群演或者配角。
大二這年課比較多,蘇菱選的課程包含了音樂、舞蹈還有影視。
由於拍戲有時候要在水下拍,他們學院還強制性加了遊泳課。
周五這天下午就是遊泳課。
六月B市剛好比較熱了,遊泳課很受學生們歡迎。然而這一部分人不包括蘇菱。
大學比較人性化,男女泳池是分開的,中間隔了磨砂玻璃。隻模模糊糊看得清輪廓。
雲布不在,意味著蘇菱隻能一個人去上課。
她去換衣室換了泳衣出來,剛好遇到同系的幾個女生,其中還有兩個熟人——室友趙婉婉和前幾天說她壞話的譚晴。
蘇菱一出來,幾個女生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泳衣很保守,裙擺在膝蓋上面一點。但是不妨礙她吸睛,奶白的膚色,在日光燈下白得耀眼,纖細的小腿筆直,手臂纖弱,還前凸後翹的。
女生們暗暗咬牙,這就是天生遭嫉妒的資本,同樣是表演系,衣服一脫,她們比起蘇菱就跟田裡淤泥似的。隻能慶幸蘇菱不愛顯擺,平時大熱天也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蘇菱被她們炯炯看著,不自在地蜷縮了下腳趾,抿了抿唇往外走。
譚晴往她的腳看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上遊泳課蘇菱換了拖鞋,雪白的腳就露了出來。她腳生得秀氣,剛好35碼,腳趾圓潤可愛,指甲沒有塗指甲油,卻泛著淡淡的粉。倘若手掌大些,多半就剛好可以一握。
一雙玉足當真生得精致可愛。
同伴們又開始日常“黑蘇菱”了,譚晴皺了皺眉,這次聽著竟然覺得煩:“好了,別說了,說得再厲害也沒人家美。”
女生們齊齊噤聲,有些尷尬。
學院在泳池前放了一個裝手機的袋子,每個人一個編號,手機對號入座,蘇菱剛剛遊了兩圈手機就響了。
她隻能上去接電話。
恆溫遊泳館空曠,蘇菱她皺了皺眉,小聲詢問:“喂?你是誰?”
她說話時語調越低越軟,輕輕的,像要撓在人心上。
那頭低低嘖了一聲:“你趙構哥哥啊。”
男人音調壓著笑,透出濃濃的惡劣。蘇菱哪能不知道他是誰,她先是一驚,然後強迫自己鎮定鎮定!穩住不要慌,她咬牙小聲說:“你打錯了。”
“蘇菱,再喊一聲來聽聽,給你個女主角玩。嗯?”
她先紅了臉,然後氣紅了眼,不受控制地就想到秦驍前世最愛說的一句話——菱菱叫得真好聽。
蘇菱不知道哪裡出了錯,這個神經病又看上了她。但她早就想罵他了,反正都要完蛋,於是她鼓足了勇氣:“你這個流氓!”
同學們都在,她不敢罵太大聲,憋紅了臉,企圖用小聲而憤怒的語調來表達自己對他的厭惡。
罵人都不會罵,跟撒嬌似的。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菱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她被秦驍逗貓一樣的態度氣得頭腦發暈,直接把電話掛了。去你見鬼的女主角,誰愛當誰當!
蘇菱思來想去,把手機關了機。她冷靜下來,又覺得後怕,她有點兒後悔了。
秦驍陰晴不定的,她都罵他了,萬一那是氣極反笑,就真的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那他挨了罵都笑得出來,也是腦子有病。
兩個都不是好結局,她坐在泳池邊,情緒低落,開始思考得罪秦驍的一萬種可怕後果。
女生們陸陸續續遊完上岸,一個女生換好衣服出去,又風風火火跑進來:“臥槽,外面有個大帥哥!”
這話引得女生們一陣笑:“有多帥?”他們新聞傳媒類專業的,別的不多,就帥哥美女多。
那個女生木著臉:“不知道有多帥,戴著墨鏡的。”
“……”那你說個鬼。
“然而穿著L.D的定制襯衫。”
“!”好的確實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