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汐道:“我覺得可以。”
雲小安滿頭霧水,爹娘在說什麼呢?
她怎麼聽不懂啊?
……
第二日一早,睡得朦朦朧朧的雲小安被扔下馬車,還有她收拾好的包袱。
雲小安看著離去的馬車,又看看身後。
清晨一抹陽光從雲霧中穿透而出,灑在門口的牌匾之上,兩個燙金的大字閃閃發光。
——紀府。
雲小安呆呆看著。
直到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紀明雙從裡頭走了出來。
看到外甥女,紀明雙詫異:“雲安?你怎麼在這?你爹娘今日啟程去江南,你不和爹娘一起嗎?”
須臾之後,悽慘的孩童哭聲響徹整條大街。
雲小安走過去,一把抱住紀明雙的腿,大哭:“明雙舅舅,爹娘不要我了嗚嗚嗚嗚嗚。”
紀明雙已僵硬在原地。
他不想帶孩子啊,特別是當這孩子叫吳雲安。
當年他幫著帶過幾日,從此之後便有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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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112
紀雲汐和吳惟安離開後第三日, 上京城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們,紛紛收到了請帖。
請帖精致,外頭描了朵雲。
這些請帖都給了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夫人小姐們, 她們未打開前有些雲裡霧裡。
倒是家裡十歲以下的弟妹或兒女, 看了一眼便道:“不能去!”
左都御史家的二小姐剛及笄沒幾月, 聽見七妹的話,微微一愣:“為什麼不能去?”
左都御史家的七小姐今年七歲, 曾經有一個月和吳雲安關系很好。但很可惜,這段姐妹情誼隻維持了一個月。
七小姐:“二姐姐, 這是吳雲安的請帖。你要去吳雲安的宴會,你要準備禮物的。”
二小姐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七妹, 參加宴席準備一份禮, 本就是禮節。”
七小姐嘟囔道:“但每日都有啊。”
那一個月,吳雲安天天舉行宴會,要麼在吳家,要麼在東宮,要麼在林府。三個地方換著來,左都御史家的七小姐和其他小孩子一起, 一天一份禮物,直到把手裡的好東西送完。
比如她最喜歡的木娃娃, 蜻蜓簪子等等。
二小姐並沒有將七妹的話放在心上, 她已打開了請帖,看著上面的內容臉便一紅。
此次吳雲安的宴會在紀府舉行。
紀府!
是紀明雙的府邸!
這麼多年過去,如今二十幾歲的紀明雙,非但沒有在上京城女子眼中淡去, 反而愈發讓女子們瘋狂。
畢竟吳相氣質才學再出眾, 也已經是有婦之夫。
而紀明雙不同, 他如今依舊一人,未有婚配。那張如謫仙的臉隨著年歲漸長,變得愈發有味道,讓人看一眼便魂牽夢縈。
拋開容顏外貌,紀明雙年紀輕輕便位列刑部尚書,身手出眾,才學也不差,聖眷正濃,妹夫還是丞相。
這樣的家世,讓紀明雙成為無數上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
左都御史家的二小姐,當日便立馬去了趟東蘊,買了件昂貴的衣裙,挑了份好禮,第二日紅著臉出了家門。
七小姐咬著糖葫蘆看著自家姐姐離開,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小小的人兒,帶著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道:“七姐姐一定會後悔的。”
吳雲安心黑得很。
-
偌大的紀府,如今隻有紀明雙在住,府裡向來安靜空蕩。
可今日卻格外熱鬧,全上京城的小姐夫人們能來的,幾乎都來了。
圓管事和紀府的管事一起,在門口迎賓收禮。
吳雲安站在兩個管事之間,仰著頭,一雙又亮又大的眼睛,熱烈地注視每一位到來的客人——
手裡拿著的禮物。
她當年真的太傻了,居然特地準備宴席邀請她那些小友。
那些小友手裡能有多少錢呢?還是大人們手裡錢多!送的禮都不一樣。
小友們隻能送送頭花蛐蛐,這些姐姐姨姨們出手便是瑪瑙玉石,文房四寶。
後頭的兩張椅子上,坐著太子和林從崇。
太子手裡拿著本書安靜地看著,林從崇捧著他的蛐蛐,張大嘴巴,瞪圓了雙眼:“殿下,今日雲小安要發財了!”
太子翻過一頁書,抬頭默默掃了眼前方口水都要滴下來的吳雲安。
林從崇:“我怎麼沒想到也可以這樣!殿下,你說我也在家裡辦個宴會如何?!”
這樣他就可以把常勝將軍必勝將軍能勝將軍都買下來!
太子想了想:“紀大人是你舅舅嗎?”
林從崇搖頭:“不是。”
太子:“那不如何。”
“……”林從崇不太明白。
憑什麼一樣舉辦宴會,雲小安能發財,他就不可以。
這和紀大人又有什麼關系?
林從崇剛想問太子,忽而一呆。
他指著邁進來的貴夫人,聲音都變了調:“殿、殿下,我、我娘怎麼也來了?!”
太子翻過一頁書:“因為吳雲安也給你娘發了請帖。”
林從崇:“!”
-
紀府街對角的吳宅,紀明雙在和吳惟寧一起喝茶。
隔了條街,紀明雙都還能聽見紀府那邊傳來的女子嬌笑聲。
這幾日,他隻要一回家,外甥女便會跑過來跟著他,給他念信。
那些信,都是那些愛慕他的小姐們寫的。
雲小安最近便在幹這活計,代送信收一兩,送信加念信收五兩。
不得不說,生意異常火熱,雲小安已經在考慮加價了。
紀明雙深受其擾。
試想一下,外甥女幫著念情詩,有些不認識的字還停下來問他怎麼念,念完還問他這句詩什麼意思。
紀明雙喝了口茶,搖搖頭:“我一直不太明白,雲安這麼小的孩子,為何對賺錢如此執著?”
吳惟寧提醒他:“當年雲安滿月酒,她抓阄抓了什麼,明雙兄可還記得?”
紀明雙沉默片刻,沒再說話。
也是,是他忘了,當年三妹在雲安這個年紀,也是滿腦子想著賺錢。
而三妹夫,更不用多說。
這些年來,他、吳惟寧、吳惟安偶爾也會到外頭酒樓吃一頓,但每到飯局快結束之時,吳惟安總會離奇消失。
雲安是這兩人的女兒,如今這樣也不奇怪。
-
雲小安站在門口,喜笑顏開地送走她的貴客們。
見到紀明雙,貴客們都很滿足,離去時均是滿面春光。
雲小安送完人,走了回去。宴席還剩下最後兩位小客人。
太子在小口小口喝茶,林從崇在大口大口吃糕點。
今日貴客們送的禮皆是不俗,雲小安秉承著有來有往的原則,準備了上好的茶葉和糕點,把貴客們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她這是和娘親學的,東蘊布莊給客人們備的茶水糕點也很好呢。
物有所值,就是這個道理。
這些姐姐姨姨們的禮物,值得這麼好的茶葉和糕點。
但太子哥哥和林蟲蟲的,不值。
雲小安跑過去,一把奪走太子手裡的茶杯,搶過林蟲蟲面前的碟子。
太子保持著握著茶杯,低頭喝茶的姿勢,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林蟲蟲伸手去拿糕點的手,也頓在了空中。
雲小安擰著好看的眉,瓮聲瓮氣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太子向來言簡:“茶不錯。”
主要是這裡清淨。
這幾日吳相離京,他父皇少了個聊天的人,他和母後便要承擔更多。
紀府雖然來了很多客人,但她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聊天,並不會來煩他,如此甚好。
林蟲蟲猛點頭:“糕點也很好吃!雲小安,你明日還要辦宴會嗎?”
雲小安頷首,抬高下巴:“要,但你們兩個不能來了。”
太子:“?”
林蟲蟲:“為什麼?”
雲小安先指太子:“太子哥哥,你今日送了隻毛筆。”而後她指向林從崇,“林蟲蟲你更過分,你就送了五張紙!”
太子:“那毛筆能當二兩錢。”
雲小安咬牙:“太子哥哥你今天喝的茶都不止二兩!”
林從崇捧著圓鼓鼓的肚子:“五張紙能練五天的字!”
雲小安一腳踢了過去。
須臾之後,太子和林從崇站在紀府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
林從崇愁眉苦臉的:“殿下,明日我們真不能來了?”
太子:“明日要陪母後去廟中祈福,本就不能來。”
他和母後一致決定,離開皇宮幾日透透氣。
-
雲小安是隻勤勞的小蜜蜂。
她今日宴會上幫著收了不少信,此時手中捧著一疊香噴噴的信紙,啪嘰啪嘰去找她的明雙舅舅。
雲小安撲了空,紀明雙並不在自己的院中。
她滿紀府晃蕩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想著明雙舅舅和二叔關系一向很好,又跑去了隔壁。
可明雙舅舅也不在惟寧叔叔那。
雲小安隻能回到自己的臥房,爬上床睡下。
夜一點點加深,酣睡的雲小安忽而彈了起來。
隻要心裡有要做的事,她總能醒來。這些年,吳惟安對女兒的這個習性簡直是深惡痛絕。
雲小安推開窗戶看了看月光,拿著那疊信跑出了房間,開始滿紀府找人。
紀府佔地極廣,府中卻隻住了紀明雙一人,本就空曠。
此時到了深夜,愈發寂靜。
雲小安邁入後花園,一邊左顧右盼,一邊練著輕功到處遊走。
忽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側後方的樹林間似乎有人!
雲小安耳朵一動,躡手躡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明雙舅舅不想聽信,最近在躲她。
她不能打草驚蛇。
樹林間的人,全部心神都放在對方身上,根本沒注意,夜晚的灌木叢間,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偷偷摸摸走近。
那小人影貓著腰,用手扒開叢林,探出個頭,用那雙烏黑靈動的眼,看向樹下的一男一女。
月光之下,紀明雙一席白衣,風掠過他的衣角,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