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汐坐在紀明焱另外一邊,見此朝他碗裡丟了幾片青菜葉子,然後道:“對了,我這還有件事。”
紀明喜和紀明雙齊齊朝她看來,紀明焱叼著根青菜葉子慢半拍地轉過頭來。
紀雲汐左手拿著碗,右手拿著筷子,用很隨意的語氣砸出了一個重磅消息:“下月十八,我要和安郎成婚。”
紀家兄弟三人聞言點點頭,沒什麼太大反應,齊齊轉過頭,繼續吃他們的飯。
隻是,下一瞬間,待他們反應過來紀雲汐的話到底是何意時——
紀明喜保持著往嘴裡夾茄子的姿勢,張大了嘴巴。
紀明雙直接被嘴裡的飯嗆住了,他連忙一手捂著,起身離了席,飛快朝外頭跑去,然後一口吐在了外邊。
紀明焱手裡啃了一個洞的雞腿直接掉在了桌面之上,嘴裡的青菜葉子更是被他噴得老遠。
紀雲汐望著桌面上的青菜葉子,蹙了蹙眉,有些嫌棄地喊了聲:“六哥。”
“三妹!!”紀明焱嘴一擦,直接驚坐起,“你終於要和妹夫成婚了嗎?!你們成婚之後,妹夫一家是不是要搬進我們紀家啊?那我豈不是天天可以給他補身子,天天見阿毒姐了?!我最近新毒一直不成功,想讓阿毒姐上府裡幫忙看看,但她不肯來。她說她是廚娘,來紀府找我不合適,會被人發現異常!”
紀雲汐搖頭:“應該不會。”
她和吳惟安,是正常嫁娶,而不是讓他入贅。
搬進紀家當然好,但吳惟安不會同意,紀雲汐也不會提這個要求。
紀明焱有些可惜的啊了一聲,但他又立馬道:“那你們成婚後,我可以和你一起搬到吳家去嗎?”
紀雲汐:“?”
紀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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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完回來的紀明雙:“???”
他一把就拍上了紀明焱的背,冷著臉:“當然不行!”
紀明焱怒了:“為什麼不行?!”
紀明雙:“就是不行,吃你的雞腿。”
紀明焱看了看紀雲汐和大哥的臉色:“好吧。”
看來真的不行。
紀雲汐道:“我讓安郎這幾日買個新宅院,就讓他買在紀府附近。”
紀明焱眼睛又亮了回去:“這個好!!”
紀明喜放下碗筷:“雲娘,可是這日子,會不會太急了些。”
紀雲汐:“我覺得還好。”
紀明雙:“哪裡還好?這一個月時間都不到,你要準備婚服,準備宴席,還要擬定賓客名單,要準備的事情多著呢!”
紀明喜點了下頭:“明雙說的對,不能再晚幾個月?”
紀雲汐搖搖頭:“就下個月十八吧,早點結了,免得夜長夢多。”
紀明雙:“……”
他心裡有很多話想說。要是以前,他就定然長篇大論了。可這回,他下意識看了眼他大哥。
紀明喜也一臉無奈,心裡估計也覺得很離譜很不可思議。
但他就輕輕搖了搖頭,手很自然地摸上茶盞,拿起便抿了一口,才道:“那,那你們自己看著辦罷。”
紀明雙:“……”
行吧,看來說了也沒用。算了,他閉嘴。
紀明喜又喝了口茶:“你們二哥駐守邊疆,不可輕易回京。不過你們五哥可以,我待會就給他寫封信,讓他即刻趕回。”
紀明焱聽到這個,眼睛更亮了,他把啃完的雞腿骨頭一丟:“好啊好啊!我好久不見五哥了,我可太想他了!之前我在外找那毒娘子,還順道去了五哥師門找他,可去了師門,他們都說五哥在閉關,害得我都沒見到!”
紀明雙冷哼一聲:“我看五哥分明是不想見你。”
紀明焱一隻手就揉上了紀明雙的腦袋:“你怎麼回事!你怎麼老是說我?明雙啊,你記住,我可是你哥!大幾個月也是你哥!”
紀明雙雙手握拳,青筋暴起,他咬牙:“你用的哪隻手?”
紀明焱收回手,看了看,發現油汙差不多蹭沒了,開心道:“抓雞腿那隻啊。”
“紀明焱!”紀明雙暴怒,兄弟兩人當場便打起來了。
你一拳我一腳,從廳內到廳外。
紀明喜和紀雲汐穩穩坐在餐桌前。
紀明喜又喝了口茶,默念了幾句佛經,繼續吃飯。
紀雲汐也重新拿起碗筷,邊吃邊想府裡周圍哪裡有合適的宅院。
其實有一處挺合適,那宅子現下在她手上。
不過,好像沒有人知道是她的?
紀雲汐低下頭,勾了勾唇角。
-
吳惟安把那一萬兩黃金搬回了他的房間,並向吳家宣布他將於下月十八和紀雲汐成婚的消息。
吳家書房裡。
吳齊皺著眉:“這時間太緊,很多東西我們都無法備齊。”
吳惟安坐在椅子上,神情漠然:“父親放心,三姑娘會準備,我們配合就好。”
吳齊看向自己的大兒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兒子,他身為父親,從來就沒有看懂過。
吳齊嘆了口氣:“惟安,婚姻是大事,你可真的想好了?”
吳惟安淡淡地嗯了一聲。
吳齊:“若你母親在世,她應該會希望你娶一個互相喜愛的女子。你真喜歡那三姑娘嗎?”
那紀家三姑娘確實哪裡都很好,這門親事,是他吳家高攀了。
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人,而且這一切都太過隨意了。
這場婚事,總感覺宛如兒戲。
吳家書房很小,燭火昏暗。
吳惟安坐在一角,臉隱在幽暗之中,看不太真切。
他低著頭,輕輕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三姑娘和我,很適合。夜已深,我先回房休息,父親也早點歇著罷。”
吳惟安從書房出來,朝偏院而去,路上和圓臉管事交代:“接下來幾日,你去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宅院。大一些,氣派一些,且最好能劃出兩片區域,我和三姑娘住一處,父親他們住一處。”
圓臉管事仔細記下,道了聲好。
想起紀雲汐的要求,吳惟安又補充道:“對了,宅院要離紀府近的。”
圓臉管事猶豫了一下:“公子,紀府周圍的宅院,都不便宜。”
吳惟安嘆了口氣:“你先找著罷,一萬兩黃金內,都行。”
那預算就相對充裕了,圓臉管事道:“是,公子。”
圓臉管事心想,此次公子中一甲,三姑娘贏了那麼多錢,肯定給了他家公子很多。
否則按照公子的行事作風,怎麼可能會給一萬兩黃金買宅院?那公子手裡,肯定遠遠不止一萬兩黃金。
既是如此——
圓臉管事看了看一旁的馬厩,道:“公子,我明日去市集先挑隻汗血寶馬,您看如何?”
吳惟安腳步一停:“為何?”
圓臉管事一副‘公子你怎麼記性如此之差’的模樣:“公子,前幾日您說,要換一匹馬。”
“哦,這事。”吳惟安點點頭,想了想,朝那馬厩而去。
瘦弱的馬正站著睡覺,聽到動靜,朝兩人噴了噴鼻息。
這隻馬是真的很不容易,家裡出行都靠它。
圓臉管事是真的有些心疼,還好前段日子,那紀家六爺時不時來送大補湯,有時候還會繞過來喂馬。
故而馬雖瘦,但吃了上好的大補藥材,還是康健的。
第57節
吳惟安看了看:“我覺得這馬挺好,不用換了。”
圓臉管事:“?”
吳惟安訓斥道:“日後我便是有家室的人。你身為管事,要為我勤儉持家,不要動不動就買這買那,懂?”
圓臉管事:“???”
第36章 臉是什麼?
五皇子府。
殿內檀香縈繞,在素黑的屏風之後,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是下了一半的棋局。
堂下,兩位位高權重的大人低著頭彎著腰,沒敢說話。
屏風後的男子執一黑棋,放了半天也沒落下:“這下棋一事,一步錯步步錯。”
對面的女子亭亭玉立的跪坐著,聞言問道:“殿下說的可是紀家之事?”
五皇子閉上眼睛:“是啊,原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若是紀家三姑娘入宮,宮內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馮家女,不夠看。”
話音剛落,他便丟了那枚棋子。棋子砸回棋罐中,發出脆響。
太子背後勢力看著龐大,但真正仰仗的不過李家和紀家罷了。李家後頭有皇後撐著,積澱極深,不能先動。隻有先把紀家拉下來,再動李家才是上策。而之前的安排,設局讓紀雲汐入宮,引起李紀兩家之爭,讓他們內鬥,是上上策。
畢竟後宮妃嫔,哪怕是親姐妹,都勢必會站在對立面。
可惜,這棋局,從一開始就輸了。
輸在了——
他們的新探花郎,吳家吳惟安。
而且還輸了兩回。
一回是楊衛添,一回是殿試。
“本想著殿試能拉紀明喜下馬,不曾想,反倒讓他們紀家愈發風光。”五皇子這話也不知是說給對面的女子聽,還是說給堂下的大人們聽的。
堂下大人忙道:“殿下,馮其石這幾日接觸過臣,似乎想投靠殿下。”
五皇子聽笑了:“馮家也配?”
堂下大人恭敬道:“臣也是這般想的,馮家能走到如今,也就靠些小聰明加上聖上抬愛罷了。如今馮貴人弄得聖上不喜,馮家怕是長久不了。那臣先和馮其石周旋著,哄他給紀家找些麻煩也好。”
五皇子嗯了一聲:“科舉一事,讓馮其石向父皇進言,從吏部轉到你禮部。”
禮部尚書稍有疑惑:“殿下,恕臣無能,聖上可會同意此事?”
五皇子偏過頭,露出一張和皇帝三分相似的臉:“父皇會同意的。”
種種跡象表明,他父皇早就已經在忌憚紀家了。
紀家怕是也有察覺,這些年做事愈發低調謹慎。那紀明喜更是說得少,做得少,看起來一切隨緣,但其實滴水不漏。
錯過這次殿試,想在紀明喜身上找漏洞,怕是難了。不如將吏部的職權,劃分一部分到禮部。
科舉一事,事關重大,與天下有能之輩息息相關,他得抓在手裡。
兩位大人領命而去,一旁女子想起件事,提醒道:“殿下,下月十八,三姑娘要出嫁了。”
五皇子望著前方的棋局:“是我錯了。”
女子臉色疑惑:“殿下何出此言?”
五皇子道:“那紀雲汐不是尋常女子。當年楊衛添也不被眾人看好,但楊衛添心思極深,前途不會差。所以,那吳惟安又怎麼會差?”他的兩次棋局,都輸在了吳惟安這枚棋子上。
五皇子喊來暗衛:“去,仔細查查吳惟安。”
第二日一早的朝會,朝廷百官便針對‘科舉到底該吏部管,還是禮部管’之事吵得不可開交。
此次賭坊一事,馮其石對太子的態度感到非常寒心。他仔細思量了一番,想著日後就算太子繼位,他馮家也隻能屈居於紀家之下。甚至,若是紀家因近日的事情,想害他馮家,他馮家也毫無招架之力。
畢竟,太子的心,都是向著紀家的。連太子的母家李家,都與紀家關系很不錯。
馮其石便投靠了五皇子。五皇子那邊雖還未松口,但意思也很明顯了。隻要這事成,他此後便能成為五皇子的人,受五皇子庇護。
故而馮其石在朝堂之上極力爭辯:“此處科舉實在是辦得不夠妥當,差點引得天下書生不滿。還是皇上聖明,當機立斷舉行殿試,請了蔣公前來,才堵住了天下書生的嘴。若不是如此,後果不堪設想,紀大人怕是要遭殃啊!所以這事,還是得交給禮部。禮部懂禮法,更能將科舉一事辦好啊,陛下!”
紀明喜身為吏部尚書,站在一旁聽著,聞言還下意識點了點頭。
一旁的李大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紀明喜掩面輕咳了一聲,不敢再點頭。
李大人站了出來:“馮大人此言差矣,吏部掌管官員選拔升遷之事,這科舉選的便是我大瑜朝的能人,自然就該放在吏部,哪有放在禮部的道理?”
馮大人駁了回去:“科舉雖是為選拔百官用,可過程中哪一處不需要懂禮法守禮制?此事由禮部承辦,試題由翰林院學士出,最終選出的進士再由吏部負責調派。如此,豈不是更為妥當,且更能避免泄題舞弊之事?”
李大人還欲爭辯,可皇帝出言打斷了:“馮愛卿說得不錯,朕也覺得放禮部會更合適些。紀愛卿,你覺得呢?”
紀明喜這才站了出來,他朝殿上拜了拜:“臣聽聖上的。”
皇帝頷首:“那此事便這樣罷,退朝。”
從殿試忽而提前,吏部被晾在一邊開始,吏部這幾日便人心惶惶,今日更是到達了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