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汐耐著性子,使用敷衍學和推辭學兩門學問,終於把紀明焱勸回去補眠了。
這是她多年來的經驗,她六哥腦回路清奇,普通人無法理解他的思路和行為,講道理講人情世故沒用。
至於廚娘是毒娘子的事情,紀雲汐一點都不意外。
吳家就那麼四個下人。
她親自去吳家看過,那四個下人的房間,把吳惟安的隱隱圍在中間。
所以,那四人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紀雲汐在貼身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用膳,繼續昨日沒核算完的年終獎。
時間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得很快。
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
天還沒亮,紀雲汐便起了床。
每一年的這一天,她都會很早出門,一個個當鋪、拍賣行、田莊逛過去,給大家發銀錢。
而當鋪、拍賣行、田莊的掌櫃伙計們,在這一天也會起得很早,將店面打掃得幹幹淨淨,翹首以盼等著紀雲汐過來。
在他們的心目中,紀雲汐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掌櫃將理得漂漂亮亮的賬本,和盤點好的當品清單恭恭敬敬遞到紀雲汐手上:“請三姑娘過目。”
紀雲汐接過,隨手翻了下,遞了袋銀錢過去。
同時,身後的寶福和晚香也忙著給站著的伙計們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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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汐看著眾人:“這一年辛苦大家,大家回去過個好年罷,明年還得勞煩各位繼續辛苦。”
手裡捂著沉甸甸的銀袋子,伙計們都很開心,各種的真心實意祝福的話,紀雲汐收了一籮筐。
等走完後,天已經黑了。
紀雲汐也沒回紀府,而是先去了吳家。
她目前最大的一筆生意,得好好探望一下。
紀雲汐先去給吳家長輩請了安,帶去了不少年禮,還讓寶福給小少爺遞了個大紅包,給二少爺送了文房四寶。
吳大人倒也很大方的收下了,讓夫人也給了紀雲汐一個紅包,和一個手镯。
不貴重,但已經是吳家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
紀雲汐收下,道了謝,便去了偏院。
她讓寶福和晚香去給吳家的四個下人送紅包,自己推開了吳惟安的房門。
門內,吳惟安在看書。
聽到動靜,他抬眸看了一眼,見是紀雲汐後,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紀雲汐都會抽時間過來。
她也不幹什麼,就如同現在這般,在一旁的貴人椅坐下。
然後,看著他看書。
貴人椅是紀雲汐讓人抬過來的,原先吳惟安的房內根本沒有。
她舒舒服服靠著,隨手拿過上次扔在一旁,看了一半的雜書。
其實吳惟安應該也不需要她盯著,她知道為了錢,他會認真的。
事實證明,他這些日子確實也是晚睡早起。
但紀雲汐就喜歡盯著。
以前紀家當鋪生意剛開始,紀雲汐也會隔三差五過去坐著。
更久以前,她還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她投資的新公司,她也會時不時過去看看。
沒什麼,想到這些日後會給自己帶來的錢,她就覺得很好看。
看著就會很開心,很安心。
第29章 關於人緣是怎麼消失的
今夜是大年三十,外頭天寒地凍,卻擋不住眾人們的喜悅之情。
吳家偏院後頭,是另一條街坊,從外邊傳來孩童們嬉戲打鬧的聲,還有接二連三的鞭炮聲傳來,一片喜氣洋洋。
今日吳宅晚膳也難得豐盛,有肉香味遠遠傳來。
吳惟安看完一篇章,將書放下,抬眼望向側前方舒舒服服靠在美人榻上的人。
紀雲汐並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她又是一個會願意相信玄學的人。
第42節
比如說,她會給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起名晚香寶福,就為討個吉利。
所以今日,她也一定會穿紅衣,討個大紅大火的彩頭。
紅衣裙擺宛若落了一地的紅牡丹,層層疊疊鋪了一地,襯得塌上美人豔若神女。
紀雲汐那張無可挑剔的臉露出微微疲態,顯得有幾分慵懶。
她姿態闲適,大大方方,就算在吳惟安房內,她也仿佛是在自己那,全然不見任何局促。
其實紀雲汐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她以前剛大學畢業,進入職場時,連去個稍微豪華的酒店見客人,都不太敢進去,總感覺服務員都會看不起她。
而如今,無論何種場合,哪怕是進宮面聖,紀雲汐也不會有任何緊張和不適。
這樣的底氣,是錢給的。
包括她如今行事高調,比如堂而皇之的去砸那1.5個億,也是因為她真的很有錢。
有錢到就算皇家忌憚,也不敢輕易對她對紀家下手,而是要一點點的布局陷害。
不是沒有人勸過紀雲汐,勸過紀家,要行事低調。
可首先,他們出自四大家族的紀家,就意味著他們已經低調不起來了,他們注定樹大招風。
其次,紀雲汐和家中哥哥們的性格,就注定低調不起來。
而且何苦?
人生短短數十年,賺了那麼多錢都不能大大方方的花,而要藏著掖著,怕這怕那,那得多可憐啊。
這也是為什麼,紀雲汐需要吳惟安。
吳惟安擅於隱藏,和紀家相輔相成。
察覺到有目光一直在看自己,紀雲汐抬起頭,輕輕挑眉:“有事?”
吳惟安一笑:“無事,隻是這個點了,你不用回紀府吃年夜飯?”
說到這個,紀雲汐目光微頓,解釋了一句:“六哥說今晚的年夜飯,他來掌勺。”
所以她才遲遲不想回家。
吳惟安頷首:“那你趕緊回去吧,別辜負了六哥一片好心。”
紀雲汐眯起雙眼:“要不你和我一道過去?”
吳惟安拿起書晃了晃,笑容顯得人畜無害:“我要苦讀。”
紀雲汐扔下雜書:“不差這一時半會。”
吳惟安振振有詞:“讀書要爭分奪秒,這可是雲娘你告訴我的。我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有所怠。”
紀雲汐:“……”
兩人正說著,門被敲響,吳二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兄長,三姑娘,我能進來嗎?”
紀雲汐靠回了榻上。
吳惟安回道:“進。”
吳二這才推門進來,他下意識掃了美人榻上的紀雲汐一眼,便很是避諱地移開了目光,朝她作了一揖,才把手中的東西給了吳惟安:“兄長,這是我和幾位好友一起猜的春闱試題。”
吳惟安接過,隨手翻了起來。
吳二問道:“對了兄長,父親讓我問你,今晚年夜飯你要一起吃嗎?”
吳惟安搖頭:“你們吃罷,不用管我。”
吳二也沒覺得不對,朝兩人見了見禮,便關上門離開了。
這些年來,兄長其實很少會和大家一起吃飯,包括年夜飯。
除了父親和他,他大哥一向和家中其他人沒什麼交集。
家中其他人也很怕大哥,大哥真和他們一起吃飯,母親弟妹們,根本都不敢怎麼動筷。
而且從小到大,吳二就很少在家裡看見大哥。
大哥小小年紀,就經常幾個月幾個月的在外,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而至於吳二是怎麼和大哥處成現在這樣的……
隻是因為吳二不喜甜。
他偶爾發現家中那個神神秘秘的大哥喜歡吃甜後,便把外人給他的糖,都給了大哥。
一來二往,兩人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紀雲汐看著吳二離開,才問:“你不和家裡人吃年夜飯?”
吳惟安將手中弟弟給的那疊紙放好,就說了一句:“他們都挺怕我。”
紀雲汐頷首,表示明白。
她這些日子時不時過來當監工,遇見吳家其他人也有好幾回。
吳家夫人和幾位小姐看見她,也是很局促不安的樣子。
想來也是,吳惟安是先頭那位夫人的孩子,和現在這位夫人沒什麼關系,到底隔著一層。
這樣也好,紀雲汐想。
等兩人成親後,她也不用維系婆媳妯娌關系了。
但紀雲汐難得有些好奇:“那你為何與二弟關系還不錯?”
吳惟安指節輕敲桌面,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這就說來話長了”
紀雲汐靜靜看著他:“那你長話短說。”
吳惟安想起過往,輕笑了聲:“二弟心性極好。”
紀雲汐頷首:“確實。”
吳惟安看著她,狀若隨意地開口:“我家廚娘一會兒就會來送晚膳了,你要和我一起吃麼?”
紀雲汐難得有幾分猶豫:“你家廚娘的廚藝,應該和我六哥差不多?”
反正這段時間,六哥他跑吳家跑得比她勤快多了,每回回來都要過來告訴紀雲汐,他和那毒娘子有多麼的志同道合,在研究毒和廚藝的路上,真真是惺惺相惜。
這樣的話,要紀雲汐如何相信,他吳惟安家的廚娘,做出來的東西,能吃?
吳惟安笑了:“這你放心,我家廚娘廚藝確實可以。”
紀雲汐心想反正他自己也吃,應該確實差不到哪裡去:“行,那試試。”
吳惟安便吩咐了下去。
廚房裡,毒娘子已經把年夜飯準備得差不多了。
今日大年三十,一早家裡主子便給了銀錢讓她去買菜。毒娘子便大採購了一番,也難得有了興致,好好搗騰了一下。
每道菜色香味俱全,而且分成三份,一份給吳家眾人,一份給公子,一份給他們這四個下人。
雪竹飄了過來,停在門口:“公子說,三姑娘會留下吃飯。”
說完便飄走了。
毒娘子正單手叉著腰分菜,聞言她下意識就摸了摸兜裡揣著的錢袋子。
那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給她的過年紅包!
她剛剛仔仔細細數了十遍,非常的心滿意足,因為三姑娘給的比公子前幾年過年給的,加起來,還要多得多得多得多!
所以毒娘子進來送菜的時候,專門把松鼠桂魚、糯米八寶雞、芙蓉蒸蟹、紅燒肉、糖醋排骨等大菜肉菜放在紀雲汐最近的位置,然後把爆炒空心菜、春色如意白菜卷、辣炒茄子、水煮豆腐這些放在吳惟安面前。
“三姑娘和公子慢用。”她對三姑娘和善的笑了笑,對吳惟安敷衍地揚了揚嘴角,便走了。
拿著筷子的吳惟安:“?”
紀雲汐看了眼他的神色,再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廚娘,和面前的菜,道:“你家廚娘確實很不錯。”
說完後,她就開始動筷子,完全不需要吳惟安出言招待,也絲毫不客氣。
不得不說,雖然都擅於用毒,但人和人之間真的不一樣的。
這毒娘子的手藝,並不比那些酒樓名家的大廚差。
紀雲汐難得多吃了一些。
吳惟安給自己戳了個春色如意白菜卷,認真問道:“你對我的下人們做了什麼?”
紀雲汐:“沒做什麼,就剛剛讓寶福送了個新年紅包。”
吳惟安把白菜卷扔在碗裡,垂眼:“給了多少?”
紀雲汐隨口道:“20兩黃金,20兩白銀。”
折算一下,大概就5.5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