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喘籲籲,先看了眼自家六哥。
紀明焱正在努力從他那裝滿了各種藥的包裡掏解藥。
掏一瓶不是,便丟到一旁,丟了一瓶又一瓶,腳邊已經丟了一小堆。
紀明雙於是過去查看吳惟安的情況。
雖然他不喜歡這人,但也沒想害對方,更何況,這還是他六哥惹出來的事情。
紀明雙過去的時候,紀雲汐正在安慰兩位吳家人。
她一臉鎮定,手邊還穩穩拿著酒盞:“惟寧,無需擔心,問題不大。”
吳二看著已經一臉青紫的吳惟安:“可是兄長他……”
紀雲汐看著半天都吐不出來的人,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這事,她也不是沒遇見過。
她當時就吃了一小口,就立馬起了反應,馬上吐了一地。
而吳惟安?
紀雲汐可是親眼看到他把所有都吃完了,六哥跑過來前,他還沒事人一般地和她說笑。
直到六哥過來,他問了六哥反應後,才裝吐的,而且還吐不出來。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紀雲汐想,吳惟安的身上,應該是有一些秘密。
他應該不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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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裝的了。
既然如此,紀雲汐特地給他提了個醒:“沒事,上吐下瀉都是正常的,等我六哥找到解藥就好了。”
她這話一出,倒地上幹嘔的人立馬站了起來,就朝茅廁跑去。
紀明雙:“???”
他看著吳惟安的背影,又看了看格外幹淨,沒有一點嘔吐物的地,輕輕皺了下眉。
吳二跟著自家大哥跑去了茅廁。
紀明雙站在紀雲汐身旁:“紀三,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紀雲汐抿了口酒暖身子:“哪裡奇怪?”
紀明雙:“這吳惟安——”說到一半,他忽而意識到不對,“你怎麼沒有絲毫擔心?你不是很喜歡你未來夫婿?”
紀雲汐放下酒盞,指了指紀明焱:“不是有六哥在嗎?”
紀明焱終於找到了他要的解藥,立馬拿著就朝茅廁衝:“妹夫,我來救你了!!”
紀明雙:“……”
最終不過虛驚一場。
吳惟安吃下解藥就好了,被吳二和紀明焱扶著回了營帳,躺下歇息了。
紀明焱很是愧疚:“本來還想明日圍獵時,練練你的膽量。但現下,妹夫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日後我再找時間練你。”
吳惟安睜開眼睛:“練膽量?”
紀明焱狂點頭:“嗯啊,你身上有優點,六哥我很欣賞。我家三妹從小眼光就好,她挑的人果然不差。”
吳惟安收下贊美,虛弱道:“謝謝六哥。”
紀明焱向來直接:“但是你也有缺點啊。你看看你,整天躲在三妹身後,看起來什麼都害怕的樣子。這樣不行的,身為三妹的夫婿,你要做一個錚錚鐵骨的好男子,為我三妹撐起一片天!!”
吳惟安:“……”
他真不覺得,那紀雲汐的天需要他撐。
她自己不捅破都好了。
紀明焱看著妹夫依舊臉色蒼白的樣子,下意識伸手把了下脈。
吳惟安當即就收回了手。
紀明焱愣了愣,繼續道:“妹夫,總之你要趕緊撐起來。家中大哥一向好說話,明雙雖然事兒多但也是個心軟的,但二哥不一樣。如果他回來發現你這樣,那你真的就慘了,我們都保不了你。真的!好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我走了。”
說完後,紀明焱便離開了吳惟安的營帳。
-
亥時時分,外頭月明星稀。
洗漱完的紀雲汐穿了件月白色的寢衣,斜躺在床上想事情。
距離知道自己穿書後,已過去一月有餘。
這一個月,她扭轉了自己的婚事,避免自己入宮與皇後太子一黨為敵。
但她紀家依舊是太子一黨。
家中兄長們從小和太子一塊長大,感情很不錯,各方面的勢力也早已交雜在一切,不管如何,紀家是不可能從奪嫡一事中脫身的。
那麼,書中男主五皇子想要登帝,就必然要除掉她紀家。
紀雲汐不得不防。
如今馮家對她虎視眈眈,那馮四入宮為妃後,定然會想盡辦法打壓紀家。這是其一。
按照書中劇情,五皇子對紀家不利的第二件事,便是明年春闱,這是其二。
春闱一事,事關重大,而且一切都由身為吏部尚書的紀明喜負責。
書中五皇子設局陷害紀明喜漏題給門生,因著這事,大哥紀明喜被拉下馬,流放偏遠困苦之地,沒過一兩年,人便死在了異鄉。
紀雲汐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之前紀雲汐都沒想好,她要怎麼從這兩件事情中脫身。
但這會兒,紀雲汐忽然間有了些思緒。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披了件玫紅色的鬥篷,便去了吳惟安那。
到的時候,吳惟安正在桌前寫信。
外頭寒風陣陣,屋內生了火爐很是暖和。
案前點了根蠟燭,昏暗的燭光映襯在他的臉上,柔和靜謐。
吳惟安的相貌並不驚豔,如同白開水,如同清粥小菜。
就像說,有些女孩長得十分宜家宜室,帶著歲月靜好賢妻良母的氣質。
而吳惟安的長相,便類似於此,像是私塾那些文氣的秀才,回到家中體貼妻子照顧兒女那種。
隻是在他筆下,一個銳利的‘殺’字躍然紙上。
吳惟安將信收好,抬起頭,露出斯文秀氣的笑:“這麼晚,雲娘還未睡?”
紀雲汐緩步走近,沒理他的寒暄,在一旁的蒲團跪坐而下。
她將手上的一袋銀子朝他扔去。
吳惟安手一伸,精確接住,在手心掂了掂,後妥帖收進懷裡:“今晚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可也不過兩百兩而已。”
賣慘要錢罷了。
紀雲汐無情拆穿他:“我一向覺得你戲演得挺好,唯獨今晚那出不太行。”
吳惟安感慨:“我是真的吐不出來。”
紀雲汐穿得不多,攏了攏衣襟:“我兩位哥哥並不傻,他們應該已經看出不對勁。”
聞言,吳惟安眉眼微垂。
他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脈像,而後將袖子一點點拉長,遮住白皙但藏著恐怖力量的手腕:“一般而言,擅毒者不擅醫,你六哥……”
紀雲汐聽出他的意思:“六哥擅毒,也擅醫。”
吳惟安輕笑了聲:“這倒是難得。”
第33節
“他經常用錯毒,所以隻得擅醫。”紀雲汐輕嘆口氣。
她六哥紀明焱這人吧,腦子裡缺根筋,從小致力於坑人不償命,而且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些年還好了點,以前小的時候,他就經常把家裡哥哥弟弟妹妹們坑得差點沒半條命,又哭哭啼啼瘋瘋癲癲地想盡各種辦法彌補,最終練就了一身好醫術和好毒術。
這就是為什麼,他制毒必定制解藥的緣故。
紀雲汐不動聲色地看著吳惟安的小動作,問道:“六哥摸了你的脈像?”
吳惟安嗯了聲。
紀雲汐挑了下眉:“你的脈象有什麼特別的?”
吳惟安抬眼看她:“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好。”
紀雲汐平平無奇地哦了一聲。
按照一般小說的套路,這脈象要麼是百毒不侵的脈,要麼是之前中了什麼劇毒一時沒法解,用了以毒攻毒的手法壓制隨時可能爆發的脈。
這種劇情,一般都發生在書中男主身上。
不過他吳惟安不是男主,隻是男主的部下。
但話說回來,部下是這樣的大佬,那不襯得身為男主的五皇子更加牛批了麼?
隻是很可惜,她截胡了。這樣的大佬現在是她在養著。
紀雲汐緩聲提醒:“但你脈象特別,我六哥一定摸出來了。”
吳惟安捏了捏眉心,盯著她:“我有些後悔了。”
紀雲汐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下:“安郎,有些船一旦上了,就沒那麼好下了。”
吳惟安後悔答應她的親事,後悔和紀家走得那麼近。
但,她紀雲汐的錢,不是想拿就能拿,想退就能退的。
似乎隻有一陣風飄過,下一瞬,本在案後坐著的人,忽而便到了紀雲汐眼前。
兩人離得很近。
紀雲汐剛沐浴完沒多久,身上還帶著皂角的香,那皂角是紀雲汐特地讓晚香一點點調試的。
是她想要的味道,微沉的木質香,聞著冷冷的,但又藏著點甜,誘著人想往深處探尋。
吳惟安在她耳邊輕語:“我想下,我就能下。”
紀雲汐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如果吳惟安沒有這個本事,紀雲汐也會看不起他,根本不可能三番兩次想他求親,想拉他入伙。
可那又怎麼樣呢?
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yu望,都有需求。
她隻要讓他不想下就行了。
紀雲汐湊近一些,唇幾乎要貼上他的耳垂:“想賺票大的嗎?幾千萬兩黃金的生意,事成之後,你我一人一半。”
吳惟安呼吸灼11熱了幾分,下意識問:“什麼生意?”
紀雲汐點到為止,隻說了一句:“上京城的賭場,都姓馮。”
吳惟安屏住了呼吸。
紀雲汐聽著他的呼吸聲,眉眼微眯,吐氣如蘭:“那,合作愉快?”
吳惟安輕聲:“合作愉快。”
“好。”紀雲汐輕輕頷首,發絲微揚,香氣陣陣。
兩人依舊離得很近,紀雲汐也沒避開,就照樣那般坐著。
吳惟安望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視線下垂,落在她鬥篷裡的白色寢衣之上。
寢衣雖單薄了些,但什麼都遮住了,隻露出一小節線條弧度柔美的脖頸。
他心下忽起了點心思,想看看這紀家三姑娘是不是真的這麼無所謂。
吳惟安低頭,唇若有若無貼上她的耳垂:“雲娘深夜身著寢衣造訪,就這麼放心我?”
紀雲汐那雙好看的眉眼上揚,紅唇輕啟:“你想睡我?”
吳惟安:“?”
他輕笑,愈發逼近她:“如果我說是呢?”
紀雲汐忽而偏頭,兩人的唇瓣差點碰到一起,還是吳惟安下意識避讓了一下,才躲開了這一線之差的吻。
紀雲汐看著他:“那就睡。”
吳惟安:“???”
紀雲汐仰著脖子,思考了一瞬,認真道:“我還挺想懷上你的孩子的。”
兩人的基因都不差,生下來的孩子肯定智商也高。
那等孩子長大,她就可以讓孩子接手紀家產業了。
挺好。
吳惟安懵了。
吳惟安當下便直接飛離十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