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雙唇啜動，看了許辛夷一眼，很快又心虛垂下。
“你怎麼……”許辛夷打量著這倒霉孩子，比之之前見到的江念，現在的他瘦了可不止一圈，臉上身上全是灰，臉色也不好看，颧骨和眼角隱約有幾處淤青可見。
這才多久，怎麼混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還是帥的。
“我在這裡打工。”
“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麼不回我？”
“我……”江念似乎有些緊張，僅剩那雙清潤的眸子眨著，慌張失措的樣子在許辛夷看來還挺可愛。
許辛夷拍了拍他帽子上的灰，踮起腳戴在他頭上，“行了，你跟我走吧。”
江念似是不可置信看著她，“跟你走？”
許辛夷看著這一地的狼藉，“難不成你還想在這幫工？”她注意到江念手背上縱橫的劃痕，蹙眉，“這麼好看的一雙手怎麼這麼多傷？”
江念匆匆用袖子蓋住難看的手背，低頭，說：“會好的。”
不遠處――
“韓驍，看什麼呢？”
韓驍默默收回目光。
“沒什麼。”
第34章
許辛夷也沒想到，會在影視城遇見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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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霉孩子一兩個月前見著他，還是一份意氣風發的陽光少年樣，雖然處境尷尬，但怎麼說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看江念滿臉疲憊不堪，灰頭土臉，這段時間怕是過得不怎麼樣。
這小胳膊小腿的，當搬運工，能行嗎？
“我今天還有幾場戲要拍，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我讓助理陪你去趟醫院，看看醫生。”
“不用，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江念低著頭，掩飾自己臉上疲憊的痕跡。
死小孩還挺要面子。
許辛夷也沒堅持，“行，那我讓助理先帶你去酒店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下，等我收工了，我找你談談。”
“談談？”江念似是眼前一亮，看著許辛夷，眼底夾著期待與不安，“您想找我談什麼？”
徐導那邊在叫她，許辛夷顧不得太多，留下一句“晚上再說”便匆匆離開。
看著許辛夷的背影，江念欲言又止。
“江念，你現在住哪？”許辛夷的助理是個圓臉可愛的小姑娘，頭頂剛到江念下巴，那時候同一個公司，小姑娘偶爾見過他幾次。
陽光帥氣滿滿荷爾蒙的男孩子，走廊不經意間撞上，撞得小姑娘小鹿亂撞。
“我住在……”江念頓了頓，“現在沒地方住。”
“那這樣吧，我在辛夷姐住的酒店給你開個房間，你跟我來。”
“好。”
“之前你跑哪去了，我聽說辛夷姐和安雅姐找了你挺久的也沒找見人。”小助理仰頭看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天。
江念微愣，而後眼底閃過一絲意料之外的喜色，語氣驚愕，“找我？辛夷姐她找我？”
“對啊，不過具體什麼事我不太清楚，沒想到你竟然跑到影視城這邊來了，你這段時間一直待劇組嗎？是想演戲嗎？”
江念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本可以不用轉這麼多彎彎繞繞，他處心積慮，其實唾手可得。
掩藏在衣袖下傷痕累累的手雙拳緊攥，但是沒關系，隻要結局是他所期待的那樣，過程如何，都不重要。
“對，我想演戲。”
————
一天的拍攝結束後，許辛夷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酒店，卸妝泡完熱水澡後，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差點躺床上昏昏欲睡時，助理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有時間見一見江念。
許辛夷瞬間醒了。
她差點把那倒霉孩子給忘了。
“你讓他現在過來吧。”
許辛夷隨意披了件風衣外套，先給安雅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在影視城遇到江念的事。
“我對江念是沒什麼問題，不過他現在的合約還在天娛那，你確定你能搞定天娛？”
“說起來這事我還得感謝易揚，上次他幫了我解約的事後，估計高總認為我背後的男人就是易揚，他總不會因為一個小明星和我翻臉吧？”
“聽起來似乎可行。”
“行，那就這麼定了，待會我和江念談談。”剛說完，敲門聲響起，“估計是江念來了，先不和你說了。”
掛斷電話，許辛夷前去開門。
門外隻江念一個人，T恤牛仔大風衣，幹淨清爽，比之從前瘦了不少，身體仿佛在衣服裡晃。
“快進來吧。”許辛夷拉開門讓到一側。
江念進房。
“小圓給你安排了房間了吧？”
江念看起來拘謹得連手不知道往哪放，“對，安排了，就在12樓。”
許辛夷見狀微微一笑，給他倒杯熱牛奶，放在他面前，“坐。”
“謝謝。”
許辛夷坐在他對面，託腮，看著他捧著牛奶，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注意到江念手上纏著的紗布，“手上的傷這麼嚴重嗎？”
江念眼神閃躲，看著熱氣騰騰的牛奶，說：“這樣好得快一點。”
許辛夷點頭。
她記得，之前見過江念在舞臺上，在訓練室跳舞的視頻，那時候的江念意氣風發神採飛揚，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可如今眼底流露的閃躲和羞澀，連她正眼都不敢瞧。
是因為那次公司逼他陪客戶的事打擊了這男孩子的自信？
也是。
遇著那種事被雪藏，在影視城又被人欺負，再心高氣傲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我們之前也算認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我說說你以後的打算？”
江念捧著牛奶杯的手一緊。
“你在影視城應該很久了吧？想演戲？”
江念點頭。
“是喜歡，還是覺得要找一條吃放的路？”
江念睜著那雙清潤的眸子，一瞬不瞬望著許辛夷。
這個態度許辛夷覺得江念對自己有些戒備。
也是，一個見過不到幾面的人，憑什麼信任你。
“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隻是……”
“我是喜歡。”江念說，“之前一直有個夢想，想和我喜歡的明星一起演戲。”
“喜歡的明星？誰啊？”
手中熱牛奶鮮甜的味道就在鼻間，江念深吸口氣，想對許辛夷說，我喜歡的明星是你，但到了嘴邊就成了，“喜歡韓驍老師，還有……”
“韓驍？有眼光，韓老師人長得帥，演技也很好，拿過不少電影節獎項，難怪你會出現在咱們劇組。”
後面的話，江念順勢咽了下去，心口不一笑道：“嗯，我很喜歡他。”
“行，既然你這麼喜歡他，那改天你跟我一起去劇組，讓你見見你的偶像。”
“謝謝……辛夷姐。”面對許辛夷時，他莫名有些緊張，無論說話還是動作，總放不開，拘謹喝了口杯裡的牛奶。
“不客氣，不過……”許辛夷笑望著他嘴角上的牛奶漬，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江念愣了一下。
許辛夷點了點自己嘴角，“嘴角。”
這如果是安雅那個情場浪子，此刻隻怕早按捺不住動手親自幫人擦了吧？
江念忙接過去，擦了擦嘴角。
“你在影視城打雜幫工應該挺長時間了吧？現在這樣到底不是長遠之計，我和天娛的老板有點交情，這樣，我幫你去和他說說情，怎麼樣？”
江念嗫嚅道：“這……怎麼好意思。”
“舉手之勞而已。”說完，許辛夷嘆了口氣，憂愁道，“隻是天娛雖然好，但是你在天娛也快兩年了，天娛競爭壓力大，資源被上層瓜分，下層的藝人喝湯都喝不到，想出頭還是有點困難的。”
江念本就不在乎這些，聽許辛夷這麼說，沒有說話。
“江念，我還是很看好你的，你長得好，底子也好，能歌善舞，你就是缺一個專心捧你的團隊和公司，”許辛夷鋪墊這麼多，終於亮出了底牌，“是這樣的，之前我和天娛解約之後，自己開了工作室，沒籤其他藝人，你是我目前見過天賦最好，很有前途的明星，雖然我們工作室現在還是起步階段，資源可能有點少，但是我相信後續一定會有更多的資源。”
她湊近江念說：“所以，你有沒有想法，來我們工作室？”
湊近江念聞到了許辛夷身上那股清香，到底年輕臉薄，耳朵不自覺紅了，往後挪了挪，“我……”
許辛夷循循善誘，“沒關系，我們工作室和天娛的利弊我都給你擺出來了，你可以好好想想，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籤約了我們工作室，我一定會給你帶來大把的資源捧你，絕對不會讓你再遭受在天娛時候的待遇，怎麼樣？”
見江念還是猶豫不決的模樣，許辛夷反省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了，像拿糖引誘小孩的惡毒老婆婆似得？
“或者，你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我家裡人不贊成我進娛樂圈。”
“不贊成？”
江念點頭，“他們覺得娛樂圈這地方太亂了，希望我能回家繼續讀書，之後繼承……繼續出國深造。”
“你今年幾歲？”
“十……”
“十幾歲？”許辛夷震驚出聲。
江念連忙改口，“不是！我二十多了。”
許辛夷松了口氣，她就說嘛，十幾歲那真是個孩子。
“你家人其實也沒錯，二十多歲多讀點書也挺好的。”
“我不喜歡念書，我就想……”
“和韓驍一塊演戲對吧？”許辛夷一副我清楚，我門兒清的樣子，“那籤約的事你再仔細想想，沒關系，不用有壓力，我隻是覺得你苗子不錯，不能埋沒了，你放心，就算你不籤約我們工作室，我也會幫你去向天娛說說情。”
看了眼時間，許辛夷起身，“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過兩天有機會我帶你去劇組，見見韓驍。”
江念跟著起身，走到門口，躊躇許久才下定決心問道：“辛夷姐，我現在沒有工作，我能不能給您當助理？我可以不要工資，隻要……”
“給你口飯吃就行了是嗎？”
許辛夷被他給逗笑了。
怎麼越聽越像賣身似得？
江念不好意思點頭。
“行，你不怕累的話就來吧，正好我身邊缺個助理，”她拉開門，“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籤約的事放在心上再考慮考慮。”
“多謝您辛夷姐。”
“沒事。”
門關上。
許辛夷嘆了口氣。
這個江念看起來臉挺薄的，但還挺有心機的，真是好算計，為了自己喜歡的明星，竟然願意來她身邊當助理？
看來是個有主意的，籤約隻怕沒那麼容易。
江念站在門外，走廊冷風襲來，打了個寒顫。
想起剛才許辛夷說，想讓他籤約自己工作室，而他第一時間卻沒答應下來，懊惱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