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悄悄用餘光掃了眼二樓,謝韫已經不在那了。
桑窈垂眸道:“那臣女就不打擾殿下了。”
話音剛落,謝韫同陳坷便同茶坊裡走了出來,陳坷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
陸荔應了一聲,道:“陳大人。”
陳坷道:“今日好不容易休沐,臣便同敘白來必須小敘,倒是沒想到能碰見殿下。”
謝韫面前站的就是桑窈,在陳坷同陸荔說話時,謝韫看向桑窈,不解道:“你生氣了?”
桑窈不想跟他說話,轉身就要走:“關你什麼事。”
很可笑。
他都平白無故被瞪了,她竟然還好意思說出關他什麼事這話來。
但才走兩步,桑窈就很沒氣勢的被一塊突起的石磚絆了一下,差點在大街上摔倒。
桑窈萬念俱灰。
謝韫適時順手攬了下她的腰,沒讓她當眾丟人。
溫軟盈滿手掌,熟悉的觸感再次襲來。
但僅維持了一瞬。
桑窈穩住身形後,立馬掙脫開了謝韫的手,她鼓著臉頰想說聲謝謝,但是因為氣還沒消,愣是沒說出口,直接轉身走了。
陳坷早在剛才就已經被這兩人吸引了注意,他略一思索,得出結論:“敘白,這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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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韫沒理他。
他目前仍在不理解中。
當然,他才不在意她的生不生氣,他隻是單純的疑惑。
謝韫看向陸荔:“你們倆剛才在說什麼?”
陸荔當即賣了桑窈,稀松平常道:“沒什麼,桑姑娘問孤你是不是定親了。”
謝韫:“你怎麼回答的。”
陸荔攤了攤手:“還能怎麼回答,孤如實說了,孤不知道。”
謝韫臉色不大好看,他重復道:“你不知道?”
陸荔當然知道。
謝韫根本不可能同別人定親,但他就是不想說。
陸荔不看他,他不甚在意道:“怎麼了,你上回不是讓孤別多管闲事嗎。”
“那孤隻能說不知道了。”
謝韫:“……”
第44章 親事
寬闊的街道上行人不算多,環境清幽的茶坊門前,三人無言而立。
桑窈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處,
謝韫的手上似乎還殘存著少女細腰的觸感。
他大概原諒了關於桑窈莫名其妙對他發脾氣這件事。
他雖對女子接觸的不多,但從他母親身上得出結論,任何事情似乎都能成為她們生氣的原因。
況且桑窈對他情根深種,突然之間聽說他定親,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他不打算解釋,這也不值得他專門去解釋,時間總會說明一切。
陳坷看了眼陸荔,又看了看謝韫,開口道:“……沒聽說敘白有個妹妹啊。”
頂著謝韫極具壓迫感的眼神,陸荔朝陳坷笑道:“陳大人誤會了,那不是敘白的妹妹。”
陳坷一愣,問出關鍵問題,“那是敘白的什麼?”
陸荔看向謝韫,摸著下巴唔了一聲,隨即道:“孤猜,可能是敘白某個比較親密的異性朋友吧。”
陳坷年紀大了,用了不少時間消化這句話,他琢磨了一會,懷疑道:“殿下是說,敘白也能有紅顏知己?”
陸荔道:“大人不妨再大膽一些。”
陳坷:“……再大膽一些?”
謝韫繃著唇角,不是很想搭理這兩個沒帶腦子出門的人。
他對桑窈是什麼心思他自己清楚。男女之情是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東西,他看不上,也不需要。
而對於桑窈,他僅僅是疑惑罷了,探尋這世上少有的,令他有幾分感興趣的事很正常,他不需要自證,也不需要欲蓋彌彰的否認。
他緩緩看向陳坷,道:“陳大人,您今年貴庚幾何?”
陳坷嘆息道:“我今年也五十有一了,說起來這三十年官場,真是彈指一揮間吶。”
謝韫徐徐道:“我有一延年益壽的法子,不知大人可願聽聽?”
陳坷來了興趣,側耳道:“敘白不妨一說。”
謝韫頷首,低聲道:“專注自身,別管闲事。”
陳坷臉色一僵,默默不語。
他就說吧,那個女人不長眼能當謝韫的紅顏知己。
陸荔拍了拍陳坷的肩膀,安慰道:“陳大人別生氣。”
謝韫嗯了一聲,頗為贊同,他又道:“你我都應當同殿下學習,我平日對殿下就是管的太多。”
“是時候放手了。”
陸荔笑意僵了僵,默默收回手,聲音輕了些,道:“敘白……”
謝韫沒理他,闊步離開。
而此刻的桑窈,正捧著木匣坐在馬車上,她心情不太美妙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一邊後悔方才還是應該把那句道謝給說出來,一邊又忍不住的生謝韫的氣。
謝韫的每一點都非常值得生氣,除了長的好能力強外,他真的是個非常可惡的人。
氣著氣著,她又開始氣她自己。
她也太沒出息了。
她為什麼要去生謝韫的氣啊,那個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情緒。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管他定親這事是不是真的,之後她見到謝韫必須跟他保持距離。
不過實話說,桑窈平日見到謝韫的機會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各類宴會上,她本身又是個不愛出門的人,見到他的機會便越發的少。
翌日,桑晏和從翰林院休沐回來。
這還是桑晏和繼入翰林後,第一回 正兒八經的回家,所以中午時,府中為其特地辦了場家宴,也算是遲來的慶功宴。
桑茵玥的臉已經好了個差不多,她本來想跟桑晏和告狀,但這狀還沒告完,桑晏和就誇桑姝這幾巴掌打得好,氣的桑茵玥一下午沒跟桑晏和說話。
等到吃完飯,大家或說話的說話,回房的回房,桑晏和趁此時叫住了桑窈。
兩人站在長廊下,面前是蒼翠的綠植,清風拂過,樹葉微微顫動。
明亮的日光投在翠綠的樹葉上,樹葉晃動間,那點光源像是會跳舞一般。
桑晏和問道:“窈窈,最近幾日過的如何?”
桑窈點點頭,她的日子幾乎十年如一日,道:“就那樣,怎麼了嗎?”
桑晏和清了清嗓子,側過頭來偷偷道:“窈窈,二叔最近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的婚事啊。”
提過倒是提過,不過中心都圍繞著一個人,那人不提也罷。
她搖了搖頭,桑晏和道:“那窈窈你可有中意的公子,讓哥哥先提你去把把關。”
桑窈搖了搖腦袋,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局促道:“哥,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桑晏和道:“沒有沒有,就是突然間想了起來。”
他頓了一頓,又試探著開口道:“沒有的話,你覺得楊兄如何?”
到這兒桑窈那還能不明白桑晏和的意思,她臉色泛紅,低聲道:“……我跟楊大哥就是朋友。”
桑晏和嗐了一聲,道:“什麼朋友啊,依我看,你倆可是最配了。”
“幼時相識,這不是知根知底嗎?而且我看楊兄對你確實不同,都有意無意的問我好幾回你的事了。”
桑窈不太相信,她道:“真的嗎?”
“真的啊!”
“但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吧,他興許就是隨口一問……”
“誰說不能了,我可是觀察了好久,我覺得楊兄就是對你有點意思。”
桑窈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她能感覺到楊溫川的確比較照顧她,但一下把這種照顧引申成喜歡就總覺得有點奇怪。
桑晏和還在繼續道:“你看咱楊兄,近二十年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前途無量。而且他本家雖不在京城,但楊氏在江南那也是響當當的大族,你去了不吃虧。”
桑晏和說的這些並不誇張,每一句都是真實。
“就算不論家境,楊兄本人在翰林,旁人也是贊不絕口。這般儀表堂堂,彬彬有禮的,朝中可挑不出幾個來。”
他用手掩唇,又低聲道:“據我觀察,已經有四五個大臣想要招其為婿,都被楊兄給拒絕了。”
桑晏和誇了一堆,桑窈都頗為認同。
她點點頭,心道就是因為如此,楊溫川才不太可能喜歡她啊。
最後,桑晏和問:“窈窈,你覺得怎麼樣?”
桑窈也不知道。
其實她總覺得跟桑晏和討論這個有點玷汙她跟楊溫川的關系,以前她可從沒想過這些。
至於她喜不喜歡楊溫川,她也思考不出來什麼答案。
她很佩服他,每次跟他說話時也不會覺得不自在,他做的那個小糕團很好吃。
她接觸的人不多,但她對楊溫川印象的確很好。
反正比謝韫好。
桑晏和見桑窈不回答,便又嘆了口氣道:“其實哥哥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不喜歡他,也不用有什麼壓力。”
桑窈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的。”
愛情本身就是個很難定義的東西,大多數人的這一輩子都不會擁有它。
尤其是在她這個立場上,不同對方兩看生厭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
她認真的想了想,從現實來考慮,她要是真能同楊溫川在一起,還真的是一門好親事。
至少這人並不令她反感,她也喜歡江南那邊的生活方式,就算他們日後感情破裂,依著楊溫川的性子,估計也不會對她怎樣。
這兩□□中繁忙,因為過幾日聖上會去北郊地壇祭祀,禮部早從三日前就開始忙活,北郊地壇離宮遙遠,甚至在皇家獵場以北。
此行人員眾多,除卻外派官員,以及部分留宮大臣,其餘都要一同前往,二品往上的官員家眷可隨行,人數一多,進程就慢,這次約莫去往西郊,一來一回恐怕得耽擱三四天。
一日傍晚,禮部公布隨行名冊,桑窈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得知此事,還是桑印晚上回來告訴她的。
桑窈這才猛然想起來,不久之前姐姐曾同她說過,為了制造她與謝韫相處的機會,她會想辦法讓她隨行。
“……”
結果這事,桑窈一回府就給忘記了。
如今也難以更改了。
她現在還不知道姐姐是借什麼由頭讓她進去的,隻知道這一去,恐怕又要跟謝韫見面了。
不同於桑窈的愁眉苦臉,桑印簡直春風滿面,他笑眯眯的坐在書房裡,問道:“你的名字怎麼在上面?”
桑窈正愁急應當怎麼同桑印解釋呢,桑印就忽而抬手,了然道:“我知道。”
桑窈愣住。
繼而就聽桑印意味深長道:“一定是謝韫幫你的對吧,你們小年輕可真是的,一刻都舍不得分離。”
他的話離譜到桑窈連解釋都懶得開口。
她看向桑印,道:“爹,我跟謝韫真的沒關系。”
她聲音低了下來,繼續道:“再說了,他好像要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