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振宇不由苦笑,但又沒有辦法。“乖,坐下來吃點兒東西!夏阿姨還在這裡,婷婷要乖乖的!”
婷婷緊抱著厲振宇,再次怯怯地覷向夏雪,問道:“是夏阿姨不同意婷婷回家的嗎?”
夏雪愕然,張了張嘴巴。
“當然不是!”厲振宇不由蹙眉,聲音仍然溫和。“婷婷不要錯怪了夏阿姨!她一直希望你留在家裡!”
“那為什麼爸爸要把婷婷送到香港來呢?”婷婷仰視著厲振宇,大眼睛裡有了一絲怨忿。
“因為……”厲振宇頓住。他該如何跟她解釋?或者說,有解釋的必要嗎?隻是看著孩子這雙純淨的大眼睛,他的心就軟下去。
這個孩子是他養大的!他對她付出的感情、疼愛,朝夕共處的陪伴,怎能完全抹煞?可是留著她,將會成為他和夏雪之間最大的障礙和尷尬。
隨著婷婷逐漸長大,她懂事了,知道她的親生母親被他投入到監獄裡,他不確定投毒事件會不會再次發生!
畢竟,這個孩子身體裡流著伊夢瀾的血液!對於那個蛇蠍女子,他深深地厭惡戒備。因此,他不想給婷婷犯錯的機會!因為他無法承受付出過真心和真情的身邊人的背叛和傷害!
和夏雪結婚後,他的自閉症慢慢痊愈。和夏雪的琴瑟合鳴讓他重新建立起自信,即使緬甸的驚魂之旅,也沒有再給他造成打擊。盡管夏雪失憶,盡管她一度生命垂危,但他都堅強地撐過來了!
沒有再為任何打擊影響到心態,他知道自己的自閉症已經痊愈!是夏雪徹底治愈了他!這個世上,他唯一信任和信賴的隻有夏雪!
他不願意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他們倆親密無間的感情!既使送走婷婷他也會難過不舍,但他從沒有後悔過,也沒有打算改變這個決定。
可是,當婷婷來到他的身邊,撲進他的懷裡哭喊著爸爸的時候,他又非鐵石心腸,哪裡還能再推開她。這麼久以來,他堅持不肯見婷婷,並非是不想,而是他知道一旦見面,再要離別便是新的一次血淋淋的創傷。
在夏雪和婷婷之間,他選擇了前者!因為夏雪才是能夠陪伴他共度餘生的那個人!婷婷是個孩子,她對他的依賴是暫時的。等婷婷長大了,戀愛了,結婚了,她對他的依戀和依賴自然會慢慢地變淡!沒有太大的影響!
可是,這些話要怎麼對孩子說?此時眾目睽睽之下,更加無從表達。
見厲振宇遲遲說不出原因,婷婷更加篤定:“一定是夏阿姨要送走婷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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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愕然,無從辯解。
厲振宇俊臉冷了幾分,慢慢地想推開婷婷。
“嗚嗚……爸爸不要丟開婷婷!婷婷不要離開爸爸!”婷婷嚇得哇哇大哭,她生怕厲振宇再推開她一去不返。
“振宇,你嚇到她了!”夏雪輕輕掐了厲振宇一把,提醒道。“快哄哄她!”
看著滿桌子的人目光都注視著他們,厲振宇知道這種情況如果處理不好,將會成為婷婷一輩子的創傷。他隻好輕輕拍撫著婷婷,哄勸道:“婷婷乖乖地坐在爸爸身邊一起吃飯!爸爸還要跟叔叔伯伯們一起喝酒呢!”
“噢,”婷婷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從來都很聽爸爸的話。盡管心裡十分不舍,但並沒有任性。她一邊抽哽著,一邊滑下了厲振宇的懷抱,坐到了他旁邊的椅子裡。但是一隻小手仍然緊攥著他的衣角,生怕他會突然離開。
看著婷婷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夏雪不由心生憐憫,就給她挾了些食物,安慰道:“婷婷吃飯吧!夏阿姨從來不會反對婷婷留在爸爸的身邊!隻要你爸爸同意,這次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
盡管無法理解厲振宇執意將婷婷寄養在凌家的用意,可是看到他明明很疼愛這個孩子,而孩子也舍不得離開他,總覺得沒有必要搞得這麼悲悽,因此她就在餐桌上做了主張,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願意接納婷婷!
隻是個孩子而已!她相信自己可以容得下她!厲振宇實在沒有必要堅持把這個孩子寄養在凌家。
“真的!”婷婷淚汪汪的大眼睛頓時一亮,她趕緊搖了搖厲振宇的一隻大手,問道:“爸爸,你和夏阿姨真得要帶婷婷回家嗎?”
厲振宇揉了揉眉心,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告訴她:“要看你的表現乖不乖!現在,不許再哭,乖乖地吃飯!表現好的話,可以帶你回家!”
“嗯嗯,婷婷會很乖!”婷婷趕緊松開了厲振宇的衣角,發現衣角已經被她汗湿的小手攥得皺巴巴,有些臉紅地垂下頭。
“婷婷騙人!”臭臭突然拍案而起,忿然地瞪著婷婷,“你說隻要我帶你過來看看你爸爸,你不會跟他回家的!你騙人!”
男孩很憤怒,為了女孩的出爾反爾。在他的印象中,撒謊是不可饒恕的行為!因為凌家人從不撒謊。
面對男孩的指責,婷婷隻是心虛地低下頭。她下意識地再次緊緊攥住厲振宇的衣角,生怕被他再次遺棄。
聽不到婷婷的解釋和回答,臭臭更難過更傷心了甚至是憤怒了。“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這個騙子!”
說完,臭臭甩開了媽媽的手,轉身跑了出去。
小孩子的世界也這麼復雜!夏雪怔了怔,不過再覷向婷婷的目光有些復雜。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有了小小的心機了!
“這小子……真是太沒禮貌了!”顧依凝不由搖搖頭,見丈夫已經派人跟了去,也就不再擔心。“我們接著吃吧!”
一場風波就算過去了!在婷婷的心裡,不管怎樣,她已經見到了厲振宇,並且坐到了他的身邊。至於男孩的傷心,她已經顧不上了!
*
用過午餐之後,眾人又是K歌又是玩牌又是說笑,直到下午三點鍾才散去回居所休息。
已經過了午休的時間,厲振宇陪著夏雪一起瀏覽當地的報紙打發時間。不過今天他們的中間多了一隻小電燈泡——婷婷!
婷婷像隻小浣熊般,四肢緊緊纏住厲振宇,一刻都不想跟他分開。厲振宇的懷抱被婷婷霸佔了,夏雪隻好坐在他的旁邊。他一手拿著報紙,一手緊緊握著她,兩人不時相視一笑。
這樣的時光真得很靜寂!安靜中透著溫馨和甜蜜!所謂的歲月靜好指得就是如此了!
不知不覺間,婷婷伏在厲振宇的懷裡睡著了!嘴裡兀自喃喃自語著:“爸爸不要丟下婷婷……婷婷……很乖……”
厲振宇輕嘆一口氣,放下報紙,用手摸了摸孩子可愛的小腦袋。
“振宇,我們帶她回去吧!”夏雪勸道:“我沒有意見的!再說這孩子對你那麼依戀……”
“一時的心軟,會造成以後很大的麻煩!”厲振宇煩惱地揉了揉眉心。“婷婷生活在凌家更合適!”
他和夏雪的婚姻裡摻進這個孩子,將會多出一些意外不到的煩憂。但是,正如夏雪所說,婷婷對他太依戀了,如果再次將她拋下,會傷孩子的心。
“可是,她想跟你在一起生活啊!”夏雪無奈地道。她看得出厲振宇的矛盾和糾結,不忍讓他為難。“我隻是說明我個人的意見!你不要因為我而冷落了這個孩子!假如你喜歡她,我們可以帶走她!”
難道厲振宇認為她會嫌棄婷婷嗎?或者是為了她才將婷婷寄養在凌家。
“這個問題……我再考慮考慮!”厲振宇深深知道,這個決定萬萬不能草率。一旦決定了,就會影響到婷婷一輩子的幸福!“畢竟,她不可能跟我生活一輩子!她會慢慢長大!成長的過程,她會逐漸習慣沒有我的生活!”
等到婷婷長大懂事了,她會知道她媽媽的事情!那是橫亙在父女倆之間的死結,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這時,厲振宇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振動。他看了一眼,沒動彈,因為婷婷還趴在他的懷裡睡得香甜!聽凌琅說,昨晚她一直等著他回凌家。直到凌琅到家之後,她沒找到他,才失望地哭著回臥室。
夏雪起身拿過了手機,順便看了眼號碼,竟然是崔吉銘打來的。
她的手機在班納諾的時候,就被崔思顏給搶了去。回到香港之後,厲振宇讓人給她送來一隻新手機,當然也是新號碼。所以崔吉銘無法聯系到她。好在厲振宇的手機備有副卡,一旦啟用副卡,丟失的手機裡的電話卡就作廢了。
所以,崔吉銘仍然能夠打通厲振宇的號碼。
“是……崔吉銘!”夏雪直呼其名,看得出來她對崔吉銘有些生分。
“你接還是我接?”厲振宇問道。
“你接吧!”說不清什麼原因,夏雪有些不想面對崔吉銘。心裡有種微妙的無法言說的情感,是失望是傷心或者是賭氣?
厲振宇接通了電話:“喂,爸爸。”
“振宇!”崔吉銘的聲音火急火燎般,問道:“你和雪兒在哪兒?你們安全嗎?”
看了旁邊垂首不語的夏雪,厲振宇抿了抿唇,淡淡地答道:“已經脫險了!”
既然崔吉銘知道主動聯系他們,估計大體情況他該知道一些的,他沒有必要掩飾什麼。
崔吉銘放緩了語氣,他很擅長控制情緒。越心急火燎的時候,越會刻意控制。“雪兒安全了嗎?她在你的身邊嗎?能不能讓她聽電話!”
厲振宇再覷夏雪一眼,見她擺手,便如實道:“她有些受驚,但身體沒有大礙!此時不太方便接電話,等過幾天,她穩定了情緒再跟你聯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