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急救車駛到了機場,車門打開,從車上抬下一副擔架。醫生、護士、保鏢,眾人簇擁著擔架上的人,快速向著矗立在那裡的私人飛機走去。
就在這時,一輛飛馳而來的蘭博基尼好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般轉眼就衝到了跟前,“吱——嘎!”一聲急剎車,攔截在機艙門前。
“咔!咔!咔!”眾保鏢手裡的短槍幾乎立刻同時子彈上膛,但下一秒鍾,他們都愕怔住了。因為攔截住擔架的不是別人,而是厲振宇。
厲振宇打開車門,跳下來,絲毫無視眾保鏢手裡的短槍,大步走到擔架前。
“少、少爺!”小張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回答小張的問話,厲振宇徑直走到擔架前。那些攔在擔架前的人紛紛讓開,閃出地方。隨著眾人潮水般分開到兩旁,終於他看到了躺在擔架上的厲國良。
厲國良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頭。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一具屍體。
此時,也許是聽到了異樣的動靜,厲國良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窩深陷,雙目卻仍然有神。看到兒子站在跟前,他似乎有些驚訝,吃力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爸爸,明天就是我和夏雪舉行婚禮的大喜日子,你這準備去哪兒?”厲振宇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用平靜的口吻問道。
“噢,”厲國良又緩緩地闔起眸子,此時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他浪費精力,他必須要保存精力去完成自己的遺願。“我要去崇城,你姑媽那裡……”
“姑媽已經乘飛機到了雲城,她來參加我和夏雪的婚禮,現在已經住在我們的家裡!”厲振宇提醒已經病糊塗的父親,說:“爸爸,如果你要去姑媽,現在可以回家去找!”
“不!”厲國良卻十分固執,他緩緩搖首,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吃力。“我要去崇城,現在就去!”
“爸爸!”厲振宇忍不住喊起來,他有些難以自抑內心的酸楚和難過:“明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你唯一的兒子要結婚了!一輩子一次的隆重場合,難道你都要缺席嗎?”
厲國良始終閉著眼,也許是力氣甚微,疲倦到無力睜目。也許是怕任何外力阻撓影響他的心願。此時,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執著的念頭——去崇城!
“爸爸,留下來好不好?參加我和夏雪的婚禮,看著你的兒子娶妻成家,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厲振宇蹲俯下高大的身軀,懇切地請求著自己的父親。
片刻的安靜之後,厲國良緩緩搖首,氣息微弱地翕動唇瓣:“爸爸快不行了!大限將近,再也撐不下去……我必須立刻啟程去崇城……去給溫心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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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是為了那個溫心!他為了情人的女兒竟然連親生兒子的婚禮都放棄參加了,這讓厲振宇傷透了心。“爸爸,難道在你的心裡,我的地位都比不上溫心!”
“沒有爸爸,你一樣過得很好!溫心卻需要我,我必須立即趕過去!”厲國良終於再次睜開眼睛,他卻沒有再看厲振宇,隻是對隨行的保鏢醫生護士等人吩咐道:“時間不早了,送我上飛機!”
厲振宇始終蹲伏在那裡,不肯起身,他不死心地問他最後一句:“爸爸,你愛過我嗎?”
沒有回答!也許,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或者,當事人也不知道答案。
眾人抬著厲國良的擔架繞過厲振宇,很快登上飛機階梯,進到機艙裡面。
厲振宇轉過身,有些迷茫地看著階梯收起,機艙門緩緩閉合,再看著飛機滑向跑道,由緩至疾,終於飛出地面,衝上雲宵。
飛機載著他的父親飛向崇城方向,那裡有厲國良牽掛的溫心。他放棄了兒子的婚禮,隻為了去崇城見溫心!
這一刻,厲振宇心如死灰。
哪怕他將婚禮提前,哪怕他再三懇求,他的父親都不肯為他改變主意。在父親的眼裡和心裡,他始終比不上溫心的地位和價值。
“先生,我們回去吧!”見厲振宇在那裡呆立了許久,田亮走過來,小聲地提醒道。
厲振宇緩緩轉過頭,神色恢復了冷漠的淡定,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刀槍不入的商界戰神。隻是,那張絕魅的俊顏難掩落寞之色,高大的健軀也顯得有些蕭索。“回去!”緩緩吐出兩個字,他走向停在跟前的車子。
哪怕將車子攔到厲國良的擔架前,哪怕擋在飛機前,還是阻止不了厲國良的去意。
厲振宇在父親面前任性了一回,但他終歸還是失望了!父親要做的事情不會因為他而有所改變,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如此!
也許,父親從沒有真正地愛過他!隻因他是杜樺所生之子,一並被嫌棄了!在父親的眼裡,溫心的地位強過他數倍,隻因溫心的媽媽是厲國良心愛之人!
這就是差別!這就是距離!這就是懸殊!
“溫心!”厲振宇念叨著這個該詛咒的名字,簡直咬牙切齒:“別落到我手裡!最好離我越遠越好!”
假如厲國良把溫心弄到雲城,還特意安排到厲振宇的眼前,他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對她做出點什麼事情來!對於這個搶走他父愛的女人,他充滿了厭惡和敵視。就因為這個女人,還差點兒威脅到他和夏雪的婚姻!
對於厲振宇來說,溫心是他的競爭對手,屬於敵對力量,他無法容忍屬於他的王國被她侵佔或者染指,堅決不允許!
假如厲國良敢分割公司的股權給溫心,他一定會變本加利地討要回來,然後將她逼到窮途末路,滾出雲城!
*
張鵬迷糊著打了個盹,突然覺得有人捏自己的鼻子,睜開眼睛,發現唐曼妮正俏皮地衝他吐著粉舌。
“妮妮!”張鵬驚喜地大喊一聲,猛地起身,卻不小心牽動傷口,頓時失聲痛呼起來。“哎呀!”
“鵬鵬,你怎麼樣啊!”唐曼妮見張鵬呼痛,就顧不上跟他玩笑了,連忙扶住他,察看他的傷勢。“哎呀,傷得這麼重!我哥最討厭了,他怎麼能對你下這麼重的手!”
張鵬故作無所謂甩甩頭,說:“沒事,都是皮外傷!”
“鵬鵬,你為了我受苦了!我知道你的心,為我死都甘願。這輩子能認識你做你的女朋友,我真得很幸福!”唐曼妮感動地吻了吻張鵬受傷的手臂。
張鵬咧了咧嘴巴,突然省起一件事情:“妮妮,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提起此事,唐曼妮不由撇嘴,道:“我哥突然不知道抽哪門子風!他回家之後,就把我放了出來。他說我要想跟你,別想從家裡拿一分錢,就讓我跟著你喝西北風!如果哪天我後悔了,跟你分手後,他才允許我回家!”
“啊!”這麼說,唐曼妮並沒有拿到錢。張鵬搔了搔頭皮,吶吶地問道:“那我們怎麼生活啊!還有,我姐舉行婚禮,我們連禮金都拿不出來!”
“笨蛋!”唐曼妮用指頭戳了戳張鵬的額頭,提醒道:“你可以回家跟你爸要啊!你爸就你這一個兒子,如果讓他知道你受了傷,又身無分文,他一定舍不得讓你受苦!”
張鵬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咳,真是個死心眼!夏雪不讓我告訴爸爸,我就自己死扛著,真是傻!”
“哼,你聽夏雪的話做什麼!什麼事情跟她反著來就對了!”唐曼妮給他支招,想了想,又接道:“她跟我是死敵,所以就故意整你!”
“唔,原來如此啊!”張鵬明白了,點點頭,信誓旦旦地對唐曼妮保證道:“妮妮,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就聽你的了!”
本來,張鵬還對夏雪存著幾分忌憚,但方才夏雪對他說的那番話嚴重傷害到了他的心,所以他對夏雪失望之餘,更加信賴唐曼妮。不過,他還是有一事不明白。“妮妮,你哥一向反對我們倆在一起,這次為什麼突然肯放你回到我的身邊!”
他剛被唐雄奇狠揍了一頓,被警告不許再招惹唐曼妮。話音幾乎剛落,唐雄奇竟然就把唐曼妮給放出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陰謀。
“我也不知道啊!”唐曼妮也表示納悶。“我哥突然發神經,就把我給放出來了!還瞞著我爸媽呢!他們如果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我也猜不透我哥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合理的答案,唐曼妮索性就不為難自己的智商了。她將這個費解的難題拋到一邊,喜滋滋地問張鵬:“鵬鵬,你打算給我買什麼樣的禮服啊!”
“禮服?”張鵬呆了呆,小聲地問道:“你又不是新娘子也不是伴娘,還要穿禮服呀!”
“當然要了!”唐曼妮立刻要求道:“厲家的婚禮肯定轟動雲城,到時候各界上層名流都會到場!這種場合,我可不能掉價!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你,但是我唐曼妮也是千金小姐啊!如果沒有件像樣的禮服怎麼行!遇到認識的人,還有我的那些閨蜜,相比之下豈不是太寒碜了!鵬鵬,你要給我買禮服,還要漂亮的禮服!”
“好好好!買買買!”張鵬禁不起唐曼妮的軟磨硬泡,頭腦一熱,立刻就答應了。“你說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
“鵬鵬,你真好!”唐曼妮立刻就賞了張鵬一記香吻。
張鵬突然爬起身,下了病床。
“鵬鵬,你要去洗手間啊!我扶你!”唐曼妮立刻殷勤地道。
“不是,我要出院!”張鵬將自己的東西一收拾,再翻看了夏雪剛留給他的一疊鈔票,大約有幾千塊。“去辦出院手續,就可以把住院押金取出來了!”
“啊,那你……”唐曼妮有些吃驚,關切地問道:“現在出院,你的傷勢能行嗎?”
“都跟你說了是皮外傷!我皮糙肉厚的,沒事!”張鵬哪裡還躺得住,又要準備禮金,又要給唐曼妮買漂亮禮服,估計得一筆不小的開銷。能從爸爸那裡要到多少錢還是個未知數,這種時候還是能省一點兒算一點兒吧!
“鵬鵬,你是個真男人!好爽快啊!”唐曼妮心裡一樂,再賞了張鵬一記香吻。她開開心心地挽上他的胳膊,“走嘍,回酒店!”
*
飛機抵達崇城,楚奕辰在機場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