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厲振宇在一起之後,她似乎已經漸漸適應了他的各種照顧。從喂食到洗澡穿衣吹頭發,這個男人事無巨細都喜歡親力親為。如果她不讓他做,他還不高興。為了緩和一下兩人之間僵冷的氣氛,她便順從地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厲振宇端起小米粥,用小匙舀了一口口地喂她。再時不時往她的嘴巴裡塞點什麼,整頓飯都是他在喂,她在吃,而他卻是沒吃什麼東西的。
雖說夏雪很享受的他的照顧,可是見他沒吃什麼東西,就有些心疼他。趁著他放下稀飯碗的時候,開口想提醒他也吃點。“喂,你……”
“有話能不能等到吃飽飯再說!”厲振宇板著臉,不滿地瞪她一眼,好不容易緩和的俊顏又籠罩起冰霜——她就這麼迫不及待?
“唔,”夏雪有點兒委屈,其實,她隻是想提醒他也吃點東西而已。但他似乎很反感她開口,那她就不說話了。
一頓飯喂下來,夏雪吃飽了,厲振宇這才將餐具往旁邊一推,寒著臉色,擺出公事公辦的談判架勢:“在你開口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呃,”夏雪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心裡不由打開了鼓。他是想告訴她他打算悔婚的事情嗎?也許因為吳天佑的事情令他惱火,所以他不打算娶她了!嗯,這種可能性極大!想到他在地下停車生氣時對她的驅逐,一顆心不由揪起來,貝齒不由再次咬住唇瓣,再三告誡自己無論他說什麼無情的話,都不許自己流淚。
看著夏雪明顯緊張的樣子,厲振宇略略躊躇之後,還是無情地告訴了她一個事實:“你懷孕了!”
“啊!”果不其然,夏雪完全接受不了。她愕然地盯著他,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他在開玩笑嗎?夏雪根本沒有一丁點的思想準備。懷孕了?怎麼可能!她不是一直在服用避孕藥的嘛!
厲振宇身體危險地前傾,他伸手扳起夏雪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你懷孕了!”
呆怔了好久,夏雪才消化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她吶吶地問道:“為什麼?我們……”
“因為我想要這個孩子!”厲振宇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所以,我讓遠航拿了一瓶維生素冒充避孕藥給你!”
“你……”夏雪氣得嬌軀發抖,他怎麼能這樣!她那麼相信他,而他竟然如此耍弄她。要孩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不跟她商量。這個男人,果然骨子裡是霸道的!什麼溫柔紳士,那都是假象而已!“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有徵詢過我的同意嗎?”
“我徵詢過你的意見,你不同意,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厲振宇也是沒有辦法,他發現她竟然在偷偷吃避孕藥,他又氣又急卻拿她沒辦法。就算是強硬地將那些避孕藥丟掉,她可能再去買別的吃。為防萬一,他幹脆以毒攻毒,讓陸遠航拿來一大瓶交給她,不再讓她亂去買藥。
“厲振宇,你太過份了!”夏雪根本接受不了!她最怕的就是跟厲振宇還沒有結果就先懷上孩子,那將會是她無法承受之痛。如果說,厲振宇的拋棄會讓她丟掉半條命,那麼如果讓她跟她的親生骨肉分離,無疑連剩餘的半條命都沒有了。“我是你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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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面對女子的心碎斥責,厲振宇竟然眼睛都不眨,他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你就是我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
“……”如此直言不諱,令她氣結,反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淚眼含忿地瞪著他。
“夏雪,別忘了你欠我的多少!估計這輩子你都還不清吧!”厲振宇緩緩傾近她,冷睨她的目光幽寒如冰潭:“我縱容著你嬌寵著你,你以為我是把你當活菩薩供著?讓你給我生孩子,這要求很過份?”
夏雪隻覺遍體寒涼,就連手指頭都要被冰寒凍住。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樣殘忍。在他的眼裡,她隻是給他生養後代的工具,虧他說得出口。可是,心裡卻有另一個小小的聲音替他辯駁著:“不是的,他不是這樣的男人!如果他隻是想找個女人生孩子,有數不清的女人擠破腦袋願意充當這個工具,哪裡輪得到你!你跟他這麼久了,應該了解他!他就這樣的脾氣,越生氣的時候越別扭,這個男人總是自作聰明地先下手為強。當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受到傷害時,他會搶先一步攻擊對方來自我保護!”
見夏雪忍氣吞聲,什麼話都不反駁,厲振宇反倒有些不踏實。他深怕她會趁他不備把孩子給打掉了,這可遠比偷吃避孕藥還要致命得多。雖然看著她含淚忍悲的模樣有點兒可憐,而且他又該死的心軟了,又有犯賤想哄她開心的傾向,但對於孩子的問題他堅持不會妥協的。
——堅決不會妥協!
深吸一口氣,強硬起心腸,他無情地警告她:“夏雪,你聽清楚了!這個孩子是我要的,如果你敢背著我偷偷打掉,或者是不小心流產了,我一定讓你養父和他的兒子償還欠我的巨額債務!如果還不上,他們都得坐牢!如果你乖乖地聽話把孩子生下來,願意跟我,婚禮如期舉行!我可以給你一個女人想要的一切!如果……你非要跟吳天佑私奔也行,我不阻攔!把孩子留給我,你可以離開!”
“……”夏雪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她背過身去,不願看厲振宇,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極其傷心。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她的心碎了!徹底碎了!
厲振宇僵立在她的身畔,心疼得不行。她這樣哭,很傷身體,而且她還懷著身孕。
這種時候,他該加倍對她好,想辦法哄她開心才對!可他卻這樣欺負她,說這些讓她傷心的話。男子有點兒傻眼,他感覺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欠妥當。但若心軟,又怕她會任性地私自打掉孩子,他會發瘋的。
無聲地僵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狠不下心。在她的身畔坐下,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放柔了聲線,哄道:“別哭了!”
夏雪再次轉開身,賭氣背對著他,仍然哭。
“雪,”厲振宇的一顆心都要被她的哭聲給揉碎了,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惹她這麼傷心,他逞什麼強啊!“別哭了!”他試著幫她擦眼淚,安慰她:“不哭了!”
“壞蛋!”夏雪終於轉過身,雖然還是傷心,但他近在咫尺,他熟悉的氣息令她安心,那是長期潛移默化形成的心理暗示——隻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她相信他絕不會傷害她!但他說出這樣無情的話太傷她的心,將她的整顆心都撕碎了。她委屈地攥起粉拳擂打著他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不停。“你欺負我!你這個壞蛋!我恨你!”
她的花拳繡腿根本傷不了他,但他卻擔心她弄傷了她自己。她懷著身孕,胎像不穩,這種時候該好好安靜保胎才對。“別鬧了!等生下孩子再讓你打!”他的聲音不由溫柔起來,她這樣的嬌嗔令他心軟,也讓他卸下了盔甲放松了警惕,但必要的原則卻不能變。“孩子不能有任何閃失,記住了!”
“我偏記不住!有本事你日日夜夜看著我!”夏雪索性任性起來,她故意氣他,誰讓他先故意氣她的。“反正這個孩子是你要的又不是我要的!”
厲振宇幹脆將她抱回到病床上,板著俊臉命令道:“乖乖地躺著,不許任性!”
“今晚,我要住在這裡嗎?”夏雪有點兒害怕,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他會陪她一起住在這兒嗎?
“你胎像不穩,需要留院觀察幾天!”厲振宇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伸出鐵臂將她攬進懷裡,安慰道:“不要害怕,每個女人都要生孩子,隻要你乖乖配合養胎就不會有事!”
這隻豬頭!夏雪氣得咬他,他沒動,她就使勁咬。可是,有點兒心疼他,於是,她就趴在他的胸膛上再次哭得聲咽喉堵。
實在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哄轉她,他隻好脫了鞋子躺上床,將她摟進懷裡,像拍撫嬰兒般拍撫著她。“不哭了,睡吧!”
他的懷抱有神奇的安撫力量,夏雪果然慢慢地止住了哭啼,在他的懷裡逐漸安靜下來。
隻是,哭得時間有點兒久,她仍然間歇性地抽哽著。一隻玉臂勾著他的健腰,她委屈地伏在他的懷裡,另隻手卻不由撫向自己的腹部。
平坦的小腹裡已經孕育了一條新的小生命,她和厲振宇的結晶!盡管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但當她得知了它的存在之後,竟然接受得如此坦然。仿佛它原本就屬於她……呃,它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厲振宇身體微微一動,似乎想翻身起身,她連忙摟住他,小聲地問道:“你去哪兒?”
見她如此緊張他的去向,他的眼波溫柔了許多。“公司裡還有點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一下……”當時他追她出來太急,有些重要的文件還沒有籤字。
這個不是重點,夏雪關心的重點是:“你……今晚還回來嗎?”
“……”她竟然希望他過來陪她!厲振宇精神一振,恢復了一點兒信心。其實,他原本是個充滿了自信的男子。但不知為什麼,在夏雪的面前,他卻始終難以維持自信。說到底還是上次她離開他回到吳天佑的身邊導致的病根,成了他心底難以痊愈的傷。
見厲振宇遲遲沒有回答,夏雪小聲地道:“我……一個人有點兒害怕!”
男子黑眸一閃,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有什麼熟悉的東西若隱若現,快速消融著冰雪。她的嬌嗔,她的依賴,她隱藏在倔犟裡的驕傲,都那麼熟悉,令他幾度硬起的心腸幾度再柔軟下去。他俯下身,灼灼地覷著她,“希望我回來陪你?”
“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就回張家去!”小白兔也可以時不時地亮一亮她的大門牙,讓他知道她不是完全溫良無害的。她夏雪也有脾氣,也有自己的去處。
這威脅果然夠狠,厲振宇假裝考慮了一下,順水推舟地做出了妥協:“好吧!我回來!”
“……”還有點兒不情願?夏雪瞪他。
男子嘴角微勾,似乎不像下午在停車場時那麼駭人的模樣了。至少現在的他恢復了風平浪靜,雖然還是腹黑得讓人牙痒痒,但這樣的他是夏雪所熟悉的。隻要別觸及到他的死穴,他仍然還是那個她所熟悉的厲振宇,並沒有多少改變。
“乖乖地,等我回來!”厲振宇俯過來,習慣性地賞了她一記香吻。
夏雪嘟著嘴兒,沒說話,卻在他轉身的瞬間破泣為笑。恰巧,他心有靈犀地轉過身,將她綻露的笑靨盡收眼底。她訕訕地垂眸,仍然不理他。
厲振宇黑眸浮起一抹暖意,似乎有種雨過天晴的錯覺。沒有吳天佑的出現,沒有八點鍾的飛機票,沒有驚魂的私奔,她仍然是他的夏雪,兩人仍然每天如膠似膝地恩愛著……可是,今天發生的一切怎能完全抹去?假如不是他及時趕到攔截下她,現在她可能已經跟著另外一個男人坐上了飛機。
想到這裡,黑眸裡剛剛融化的堅冰又重新凍住。他不能心軟,更不能掉以輕心。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他決定要對她實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杜絕所有隱患,堅決扼殺掉她跟吳天佑私奔的任何機會。不給她犯錯的機會,她才能不犯錯!
他不打算考驗她的忠貞,因為他輸不起!
*
吳天佑無數遍撥打夏雪的手機,開始的時候無人接聽,然後便關機了。他急得團團轉,卻又不知道夏雪被送去哪家醫院。
事情明明已經有了轉機,他分明看到了夏雪清眸裡熟悉的悸動和淚水,隻要厲振宇別再出現,他還是可以打動她的!結果厲振宇一來,就將他的所有努力毀為一旦。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吳天佑心頭一喜,以為是夏雪回撥過來的。拿起一看,俊目裡的狂喜又迅速湮滅下去——杜樺!
實在沒有心情聽杜樺的嘮叨,但若是掛了電話,她又會一遍遍地打過來,不問個清楚堅決不罷休。吳天佑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口氣有些惡劣:“我現在心情不好……”
“陸家的事情媽媽也聽說了!”杜樺的聲音同樣焦灼,卻是竭力安慰著吳天佑:“夏婉貞身敗名裂,但她幹過的醜事跟陸莎莎無關!莎莎還是個好女孩……”
“不要再跟我提陸莎莎!”吳天佑突然暴怒起來,吼道:“就當她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也不想再聽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