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滿桌子的美味,夏雪食不下咽。她放下筷子,無奈又痛心地對韓笑說:“笑笑,感情這遊戲,我們倆都玩不起!我們倆性格雖然不同,但骨子裡的婚姻觀價值觀都是一樣的!假如你是那種視男女情愛如遊戲的女孩子,估計我們倆也不可能保持這麼多年的友誼!既然陸遠航給了你很明確的答復,他和你沒有未來,你為什麼還一頭陷進去呢!你何若來!隻是碰到一個渣男而已,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劉家明那麼渣!就因為你被劉家明傷透了心,人財兩失,被他坑得那麼徹底!所以陸遠航對你一點點好你都覺得感動!笑笑,你聽我的,旁觀者清!隻要你能走出來,一定能找到真正適合你的男人!你還記得任陽鴻吧,我跟你提過的,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現在除了陸遠航,我對任何男人都提不起興趣!”韓笑卻是鐵心要在這段新感情裡繼續走下去。“小雪,你不用勸我,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放心,我以我的姓氏發誓,我不會幹未婚先孕的蠢事!我就想跟他在一起,目的就這麼簡單,真得沒有奢望過未來!如果有一天,他變心了,或者結婚了,我會離開他!然後安安靜靜地找個男人嫁了!能經歷過他那樣的男人,我韓笑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夏雪目瞪口呆。面對這樣鐵心一條道跑到黑的韓笑,再多的勸說都等於對牛彈琴。
沉默間,氣氛有些尷尬。大概是韓笑意識到自己強硬態度讓夏雪傷心了,她有些歉疚地給她挾了隻雞翅膀:“小雪,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熱心!謝謝你幫我張羅著相親的事情,我也相信你的眼光,那位任陽鴻先生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優秀男人!可有時候,緣份就是這麼奇怪。早一步晚一步都會錯過,偏偏我在他之前認識了陸遠航,所以……我跟任陽鴻就注定沒有後續了!”
“隨便你吧!我能勸的都勸了!劉家明應該也教會了你,錯付一段感情受到的傷害多麼深!希望你能懂得保護自己,任何時候都為自己留有餘地……”
“小雪,”韓笑握住夏雪的手,感動地說:“我知道!這段感情跟上一次不一樣!一開始我就沒抱著希望,所以我不會失望,也不會受傷害!真的,你不要再替我擔心!”
“好吧!但願如此!”夏雪隻能勉強挽了挽嘴角,但心裡卻一點兒都不樂觀。
*
醫院的急救室門前,夏婉貞在焦灼地等待著。
雖然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但是看著醫生們進進出出的忙碌樣子,她本能地預感到不妙。
陸思源也在這兒,因為他發現兒子並不是故意偷懶而是真得身體不舒服導致暈倒。
一個正值血氣方剛年華的男孩子竟然會無緣無故地暈倒,這絕對不簡單,必須要引起重視了。
果然,等了沒多久,陸遠航走出來。
“遠航,你堂弟怎樣?”陸思源連忙起身問道。
陸遠航拉下口罩,神情前所未見的冷峻。他是個很溫潤的男人,很少流露這樣冷峻的神情,除非情況非常嚴峻。
“軍軍到底怎麼了!”夏婉貞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怎麼都不敢想象她的兒子會有多麼嚴重的疾病。“是不是低血糖?這孩子整天貪玩從不注重養生,也不肯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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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尿毒症!”陸遠航無情地打斷了夏婉貞充滿了僥幸的猜測,他必須要讓他們認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初步診斷,他嚴重腎衰竭,急性尿毒症!幸好送醫及時,否則……我都不敢保證這次能不能把他搶救過來!”
“……”
“……”
夏婉貞和陸思源都面無人色,嘴唇的血色也褪得幹幹淨淨。他們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但他們的眼睛總沒有出問題吧!眼前的陸遠航,他不但是他們的侄子,陸軍的堂兄,也是留洋歸來的名醫師,軍區醫院的招牌神醫,他的診斷出現意外的可能為零。
“我已經通知安排下去,盡快為陸軍尋找血型適合的腎源。不過,他的血型有些特別……符合他的腎估計不是很好找!但他的情況又很嚴重,拖不起。所以,直系親屬最好能捐獻腎源……”陸遠航頓了頓,首先表態:“我是醫生,對自己的血型很熟悉,我跟陸軍的血型並不匹配!”
“……”
“……”
陸思源和夏婉貞還處在高度石化的狀態中,還沒接受這個堪稱毀滅性的可怕現實。
陸軍患急性尿毒症!需要換腎!血型稀缺!腎源難以匹配!直系家屬捐贈!……每一個消息都不啻於晴天霹靂,直接將陸思源和夏婉貞夫婦倆震得魂飛魄散。
看著張大嘴巴,眼神呆滯的夫婦倆,陸遠航十分無奈和難過。陸軍是他的堂弟,家裡出了這種事情他同樣很受打擊,更何況陸軍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此時,唯有他的頭腦比較冷靜,便提醒他們倆:“直系親屬捐贈的事情得趕緊進行,每拖延一天,陸軍就多一分風險!現在,你們倆跟我去化驗血型!”
“化驗我的血型!我是軍軍的媽媽,也許我的腎能匹配!”夏婉貞終於清醒過來,她在接受這個悲痛的現實之後,第一個響應捐贈。
“好的,二嬸,您是位偉大的母親!”這樣的場面,作為醫生陸遠航見的不少。這樣免費的激勵套話他也講得不少,但這次患者是他的堂弟,他隻能表現得更積極一些。目光轉向陸思源:“二叔,你……”
“不!不要思源捐贈!”不等陸思源表態,夏婉貞立刻就否決了。“他是家裡的頂梁柱!割腎是有風險的,我不能讓他冒險!”
原本,這段時間陸思源對夏婉貞失望透頂,對她也冷落透頂。此時,見妻子毫不猶豫地主動要求贈腎,阻止自己為兒子捐腎,還說他是家裡的頂梁柱不能倒下,心裡不由頓時熱乎起來。他第一次正眼看向妻子,感動地說:“婉貞,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軍軍……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如果你的腎跟他不符合……”
“既使我的腎跟他不符合,我也不會讓你冒險!”夏婉貞美眸含淚,她緊緊抓住丈夫的大手,動情地說:“思源,腎對男人來說太重要了!你到了這個年紀,如果割腎會衰老得很快!我不能看著你受這樣的傷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你捐腎!就這樣吧!我先化驗血型,如果不符合的話,還有莎莎啊!”
“……”陸思源心口又是一疼。女兒雖然不爭氣,但到底血濃於水,要她割腎救陸軍,他仍然很心疼。
“就這樣吧!”夏婉貞轉頭又囑咐陸遠航:“遠航,你在醫院方面也好好留意一下,如果有適合軍軍的腎源那更好了!無論花多錢都可以!”
“行!”陸遠航點點頭,看待夏婉貞的目光多了幾分尊敬。以往他對這位嬸娘並無多少敬意(靠著爬床擠進陸家的門檻),但現在看來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關鍵時刻,寧願自己割腎也不願丈夫冒一絲絲的風險。單憑這一點兒,二叔娶她似乎就沒有娶錯。“二嬸,你跟我來吧!”
*
張鵬出院之後仍然每天按時去公司上班,倒是改掉了從前遊手好闲的壞毛病。他跟唐曼妮基本確立了戀愛關系,兩人經常約會,偶爾張鵬還會把唐曼妮帶到家裡去。
不過張紀信對唐雄奇的印象太壞,以至於看到唐曼妮也完全失去了初次見面對她的喜愛。甚至,他還把兒子張鵬偷偷拉到一邊去,小聲地說:“鵬鵬,你不能跟這個姑娘談戀愛!”
“為什麼?”張鵬頓時不滿地叫起來:“曼妮對我那麼好,我又喜歡她,我們為什麼不能談戀愛!”
由於張鵬不懂得掩飾情緒和聲音,立刻就引起了旁邊看電視的唐曼妮的注意。她頓時豎起耳朵,傾聽這邊張家父子倆的動靜。
“你姐姐說了,唐家不是良善人家!尤其是她哥唐雄奇,那就是個土匪!咱們以前住的小區拆遷的時候,她哥帶著一幫混混痞子逼迫業主籤字,幸好夏雪不畏懼出面嚇跑了他,否則那天還指不定怎麼著呢!就這樣土匪霸王一般的人家,你想想能教出什麼好姑娘!”張紀信對於養女的話還是很聽得進去,他覺得夏雪分析得很有道理。
“又是夏雪!爸,你搞清楚,是我娶媳婦,不是她!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她隻是你撿來的養女!怎麼就搞不清哪頭輕哪頭重,越活越倒回去了!”張鵬正和唐曼妮在興頭上,此時被潑冷水哪裡受得了,頓時所有難聽的話都出來了。
“你這孩子,怎麼跟爸爸說話的!爸爸還不是為了你好啊!怕你娶個攪家精進門……”張紀信正想再說什麼,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唐曼妮已經過來了。他不由嚇了一跳,多少有點兒尷尬。“姑娘,你……你怎麼不看電視了!”
唐曼妮差點兒氣炸肺,她聽見這爺倆在旁邊嘀嘀咕咕的,就多了個心眼,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想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結果,不出她所料,他們倆果然在議論她,而且還是夏雪反對張鵬跟她談戀愛。她頓時氣到爆,立刻陰陽怪氣地叫起來:“我還有心情看哪門子電視!哪情你們一家人都在商量著怎麼對付我啊!叔叔,你對我唐曼妮還有我唐家有什麼意見隻管說出來,別這樣暗地裡唧咕,這樣算什麼呀?我們唐家不是良善人家,我唐曼妮也不是良善人家的女兒!我哥是土匪,我是攪家精!好啊!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唐曼妮,我就不高攀了!走!”
一口氣直著脖子喊了這麼多,說罷,不等張紀信緩過氣來,唐曼妮轉身就氣衝衝地走。
“曼妮!”張鵬連忙追上去,拽住她,一迭連聲地哄道:“別生氣!我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他很喜歡你的,都怪夏雪!如果不是夏雪挑唆,他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你放心,我一定饒不過夏雪,找她算帳!”
唐曼妮停住腳步,一手被張鵬拽著,一手委屈地抹眼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欺負!你以為我唐曼妮找不到男人了嗎?非要嫁進你們張家!這麼欺負人!”
“對不起對不起,”張鵬連聲道歉,耐心地哄道:“都怪夏雪!其實我和我爸爸都喜歡你的!都怪她興風作浪!”幹脆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夏雪的身上,以洗脫自己和父親。
“鵬鵬!”張紀信在旁邊聽不下去了,他一手撫著胸口(氣得胸悶),一手指著兒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這個沒出息的!你姐姐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這樣說她……”
幸虧有夏雪,否則他的老命都不在了,更別說這個家了!還有張鵬兩次受傷住院,也幸虧夏雪的關系才得陸遠航的格外照顧,因此恢復得這麼好。而張鵬為討唐曼妮的歡心,竟然順著她指責夏雪,這對夏雪來說實在有失公允。
“叔叔,既然你看夏雪這麼好,就讓她給你養老送終吧!”唐曼妮大怒,想學她哥那樣罵句“老不死的”,但好歹當著張鵬的面,這老頭是張鵬的親爹,罵得太過倒不好。因此她按捺著性子,可說出口的話越發刻薄了。“你就當沒養張鵬這個兒子,他是個廢物是個白痴!一切都聽夏雪的,好不好?”
“你聽聽,這說得是什麼話!”張紀信氣得發昏,渾身直哆嗦,卻是什麼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夏雪推門走進來了。她手裡拎著一些營養品和補品,看著室內烏眼雞般的三個人,顯然有些怔忡。“怎麼了這是?爸,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又來專門說我壞話的了!”唐曼妮第一個反應過來,使勁掐了把張鵬,同時委屈地哭喊起來:“夏雪,我正要找你算帳呢!可巧你就趕著跑來了!我問你,你對我到底有多不滿當面說清楚,別背後裡捅刀子!”
隨著唐曼妮發難,張鵬忙挺了挺胸膛,陰沉著臉色也對夏雪斥責道:“都怨你!你跟爸爸說了些什麼,弄得曼妮這麼傷心!她是個好姑娘,我喜歡她就夠了,哪裡礙著你了,你為什麼這麼跟她過不去!”
夏雪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倆人先後對她發難。怔了怔,目光再次轉向張紀信。
“小雪,回來了!”張紀信氣得肋下疼,用手叉著肋下,臉色蒼白。“別聽你弟弟胡咧咧,不用理他,快坐吧!”
“爸,到底怎麼回事!”夏雪走進來,田嫂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裡拎的東西。然後趕緊躲起來(這種場面,田嫂從不敢在跟前充當炮灰)。
不等張紀信說話,張鵬先下手為強,他對夏橫眉豎眼的:“都怨你,在背後說曼妮的壞話,害得爸爸和曼妮吵起來!我告訴你夏雪,沒事你少作怪!我喜歡曼妮,想娶她做老婆,你管不著!沒事你別回來了,免得我們一家人因為你吵個不停!”
“哼!”唐曼妮見張鵬堅定不移地站到她這邊對抗夏雪,不由精神一振。她挺了挺小胸脯,示威地睨著夏雪。
“鵬鵬,不許這樣對你姐姐說話!”張紀信連忙喝斥兒子。
夏雪看看氣得發昏的張紀信,再看看滿腔怒怨的張鵬,再看看得意洋洋的唐曼妮,終於慢慢地搞清楚了狀況。她也沒生氣,隻是先把張紀信扶到沙發裡坐下,沒看唐曼妮,隻對張鵬說:“你要娶誰我不管,但是你娶回家的女人如果不孝順惹爸爸生氣我就有資格管!還有,這房子是我在支付租金,你好像沒有資格驅逐我離開!”
“你付租金就了不起啊!”張鵬頓時炸毛,感到自己在唐曼妮面前丟了面子。同時他懊惱地認為夏雪是故意出他的醜,就恨恨地盯著她:“我搬走!你滿意了吧!”
“隨便。”夏雪冷冷地答道:“你是成年人,也有工作,早該自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