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事兒,陸遠航頓時心虛起來。假如他沒惹哭婷婷,起碼伊夢瀾就沒有那麼理直氣壯地當眾認親。說起來,他陸遠航簡直就是千古罪人了。
“咳咳咳……”陸遠航好像患了傷風感冒般,咳個不停。“那個……我就跟婷婷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有屁痛快些放!你到底說什麼了!”厲振宇飛起一腳,踹向陸遠航。
好在陸遠航早就對厲振宇習慣飛起的掃堂腿有了防御力,趕緊及時跳開到安全距離之外。嘴裡不滿地嚷嚷著:“喂,又動手……不對,是又動腳!我們還是不是好兄弟了!為了女人對兄弟動手,為了女兒還對兄弟動手,厲振宇你對兄弟我還真夠意思!”
見厲振宇動怒,陸遠航帶來的女伴連忙走出來,細聲細氣地解釋道:“厲少別生氣,事情是這樣的……”她慢慢地把陸遠航如何惹哭婷婷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道:“陸少並不是故意的,不過是些玩笑話而已,沒想到婷婷就當真了!原本我還覺得奇怪,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看來陸少無心之過,倒是惹得孩子傷心了!”
夏雪和厲振宇對望一眼,這才明白婷婷哭鬧不休的真實原因。原來,婷婷是傷心陸遠航說厲振宇隻喜歡夏雪所以不理婷婷了!孩子的心如此敏感,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無論婷婷和夏雪多麼親近,畢竟她不是她的親生媽媽,因此孩子的心裡還是存在芥蒂的。婷婷一旦發現或者是認為夏雪在厲振宇心裡的地位比自己重要,她就會難過哭啼。隻是伊夢瀾的出現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加嚴重,可憐的婷婷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怕被厲振宇拋棄。
“唉,我哪知道那小孩子的心思那麼重啊!你們現在都知道了吧,又不全是我的錯!”陸遠航一臉無辜,同時向他的女伴投去贊許的一瞥,感謝她幫他申辯,比他解釋管用多了。最主要的是,他沒有耐心詳細解釋,厲振宇多半沒有耐心聽,看來有個識趣的女人出面的確能解決許多爭端。當下神色大悅,竟然破天荒第一次對眾人認真介紹自己的女伴:“這是我的女朋友葛文珊……”介紹到一半有些卡殼,回過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夏雪無語,敢情他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啊!
葛文珊卻是受寵若驚,陸遠航身邊的女伴多數牛毛,但從沒有被他正式介紹給朋友認識,頂多混個臉熟。她應該是他第一個鄭重介紹給朋友認識的女孩,而且還詢問她的名字。當下精神一振,忙進一步表現立功:“我叫葛文珊,今天能跟大家認識真是我的榮幸!”說到這裡,又吃吃地笑著對厲振宇說“厲少,你和陸少是多年的執交,這點小誤會應該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吧!”
厲振宇看了葛文珊一眼,沒說話。
“婷婷這孩子,倒是人小鬼大!”旁邊的任陽鴻搖搖頭,瞅著厲振宇笑道:“我看你以後在老婆女兒之間有的忙!”
聽任陽鴻這話裡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厲振宇就賞了他一記鐵拳,挑眉回敬道:“那也比你這個光棍強!老婆孩子一樣也沒有……”說到這裡似乎記起什麼,抬頭看了看夏雪,目露懊惱之色。他還想著晚上好好跟她解釋呢,這還沒等解釋清楚,他又自掘墳墓。
“寧缺勿濫嘛,咱們倆一樣!你小子剛脫單幾天啊,就得瑟起來!”任陽鴻不以為忤,反以為榮。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八顆牙齒,倒是別有一種陽剛帥氣。他膚色偏黑,輪廓也有些粗獷,但也算是英俊的男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夏雪看著陽光坦率的任陽鴻,想著他說的那句寧缺勿濫,深有共鳴。覺得能說出這樣話的男子,定是良人!既然任陽鴻還單身,那麼將來把他介紹給韓笑……想到這裡,覺得這個想法十分妥貼。
她不由按捺住內心的波動,不動聲色地套了幾句話:“任先生這麼優秀的男人一定不缺女子的追求,恐怕是要求太高,尋常之人難入你的眼吧!”
任陽鴻原本跟厲振宇說話,沒料到夏雪會主動跟他說話,忙認真地道:“不高不高一點兒都不高,隻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嫂子若有閨閣蜜友最好像嫂子一樣清秀賢慧的介紹個給我認識吧!我和振宇在部隊裡感情就特別鐵,吃飯的口味差不多,審美愛好差不多!參照著嫂子找個差不多的,我肯定能看上!”
Advertisement
這番話說來,逗得眾人哈哈一笑,方才因為婷婷哭鬧而弄得有些僵冷的氣氛大為緩和。陸遠航頓時來了精神,在旁邊起哄:“不帶偏心的,也算我一個!我也要……”
“你要什麼!”厲振宇忍不住翻個白眼,提醒道:“身邊有一個了!”
“這個……”陸遠航這才記起身邊的葛文珊,尷尬地笑兩聲,不說話了。
葛文珊倒是淡定,完全看不出吃醋的樣子,兀自笑眯眯地:“陸少最喜歡開玩笑!他的玩笑話我都不會當真!”
這話明顯是替自己找臺階下,但不可否認,她這樣大度的態度非常符合陸遠航。因為陸遠航最討厭“難伺候”的女人,若是吵鬧不休的,再漂亮也會遭到他的無情拋棄。
“寶貝,你這麼懂事,我哪裡會舍近求遠呢!”陸遠航大悅,廉價的甜言蜜語頓時大量奉送。“你就是最好的,嘖嘖,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對我的胃口!”
“行了,你們倆在這裡肉麻,我嫌牙酸!”厲振宇表示不屑,對任陽鴻點點頭,然後就拉著夏雪走開了。
原本就是些玩笑話,夏雪也沒在意。好在一場風波過去了,表面看風平浪靜,至於水面下的暗潮湧動……她不願去深思細想。
她陪著厲振宇走了幾步,還以為他想帶她去應酬別的賓客,卻見他又止住腳步,幽邃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睇著她。
每當他用這種目光盯著她不言不語時,似乎都表示他的心情欠佳,或者是她做了什麼令他不滿意的事情。還不等夏雪反思自己哪裡做錯了,就聽到男子的質問聲:“為什麼對任陽鴻這麼感興趣?”
112今晚你該歸我了!
“為什麼對任陽鴻這麼感興趣?”
聽到這樣的質問,夏雪簡直哭笑不得。她沒料到自己無心的言行會惹來厲振宇橫飛的醋意,這倒是弄巧成拙了。一時著急,她生怕惹他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就覺得他人不錯,和笑笑挺般配的!笑笑遇到劉家明那個渣男,傷透了心,再談戀愛我得幫她把關……”說著說著,意識到不對勁,她便及時住了口。
厲振宇一直沒再說話,緊抿的薄唇昭示著他的心情欠佳——更加欠佳!
她又說錯了什麼?夏雪有些惶然,根本不知道厲振宇為何又不高興。
沉默,男子無鑄的俊顏在輝煌的燈光映照下有些陰晴不定。也許是看出了女子的手足無措,幾次欲言又止,他似乎在沉吟著要不要說出口。
“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好嗎?”夏雪強自鎮定,勉強對他綻露一絲笑靨。“起碼讓對方知道彼此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永遠都捉摸不透厲振宇,尤其當他不說話的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深不可測。相比之下,她更喜歡那個膩著她求歡的男子,雖然可惡卻流露出他真實的欲望和渴求,讓她感覺他沒有那麼難以捉摸。
厲振宇淡淡勾唇,嘴角浮起一絲似有若地的譏诮:“你一直這樣嗎?”
“什麼?”夏雪看著他冷幽的黑眸,真得有些無力。“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我都聽不懂你……”
“剛和前任分手就急著找下家!”厲振宇終於還是陰沉下了俊臉,睇著夏雪的那雙黑眸就像兩泓寒潭,似乎再多看她一會兒,就能把她凍成冰棍。
“……”夏雪胸口一滯,好像被誰當胸擂了一拳頭,簡直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知道夏雪無法回答自己的話,厲振宇說完之後就轉身走開了,沒陪她一起。
難堪地僵立原地,夏雪緊咬著嘴唇,才忍住了眼眶裡的淚水。鼻腔忍得有些酸澀,她硬咬著牙,堅決不允許自己流淚,以免被派對上的賓客看到說闲話。剛剛平息了一場風波,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再出狀況。
是自己有前科,所以惹得厲振宇如此相待,她不怪他!心裡這樣想著,卻又難受得要命。看來人真得不能犯錯,否則就可能被揭一輩子。
夏雪有些微微地慍怒,卻又始終缺乏跟厲振宇叫板的勇氣。無論愛情還是婚姻,一旦在物質的天平上出現傾斜,就永遠失去了理直氣壯的資格。她欠了他那麼多,把自個兒賣了都還不清,哪裡還有資格跟他理論什麼平等。他還有個女兒呢,還有個糾纏不休的前妻呢……這個家伙,蠻橫又霸道,真可惡!
心煩意亂,想拂袖而去卻底氣不足。算了,不跟他計較!可是,心裡這口惡氣真是難平啊!
*
陸家,棋牌室。
杜樺、陳靜芸、另外還有易太太和喬太太湊成了一桌麻將,正在酣戰。
“我說最近你們老二家是怎麼了,禍事連連不斷啊!”易太太打出一張牌,眼睛盯著牌桌,嘴巴卻還不忘八卦地問著陳靜芸。
“夏婉貞還在住院嗎?傷得嚴重不嚴重?想去看看她,又怕人家顧忌面子,就沒敢去!”喬太太八卦起來可是絲毫都不輸給易太太的。
陳靜芸撇撇嘴,心裡有些厭煩,但夏婉貞好歹是她的妯娌,在外人面前隻能維護著。“道聽途說的事情不要信!婉貞就是普通的車禍,被那些小報記者捕風捉影地亂寫一氣。想想她的身份,怎麼可能跟一個小痞子糾纏不清?”
“哎,你侄女怎麼回事呀?聽說流產了!還是假流產?”
“那更不可信!什麼真流產假流產的……快打牌吧!”提起陸莎莎,陳靜芸更是臉上發燒。這個侄女可是丟盡了陸家的顏面,到現在為止還沒敢讓陸老爺子知道,否則……還指不定出點兒什麼事呢。
杜樺心事重重,也沒有心思議論別人的事情,整個晚上除了出牌,就沒說幾句話。
“厲太太,你怎麼不說話呀!”喬太太把目光轉向悶不作聲的杜樺。
“說什麼?”杜樺打出一張牌,意興闌珊地:“兒大不由娘,我說什麼他都不聽,由著他鬧去吧!”
眾所周知,今晚是婷婷的生日party,而作為厲家的女主人,杜樺卻躲到陸家來打牌。她不止不待見婷婷,而且還不待見夏雪。對於兒子選擇的這個女人,她從來沒有滿意過。
幾個女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易太太勸道:“什麼大不了事情,何苦弄得這麼生份!孫女的生日派對,好歹露一露臉,不然……”說到這裡,壓低聲音湊近杜樺的耳邊,提醒道:“小心被有心之人乘虛而入!”
這話顯然指得是方若蘭!杜樺好像被針扎到,差點兒彈跳起來。她穩穩神,咬牙冷笑:“那個賤人……還能反上天去?振宇是我的兒子!到什麼時候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她再鬧騰也是個賤人而已!”
*
方若蘭把婷婷帶到夏雪的跟前,微笑著道:“婷婷要找你!”
夏雪原以為伊夢瀾出現,會讓她和婷婷之間的關系生分,沒想到婷婷還會主動找她。當然,這裡面也少不了方若蘭的開導和勸說。
“夏阿姨!”婷婷把小指頭含在嘴裡,怯生生地看著夏雪,似乎害怕遭到拒絕。
“婷婷,”夏雪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心情好些了嗎?”
“嗯,”婷婷伸開小胳膊抱住夏雪,甜甜地說:“夏阿姨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