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棲踩到地上,像是有感應一般,他抬眸直直地朝她看過來,沒什麼表情的臉這才染上一抹笑意。
他朝她走來。
鹿之綾也想鑽出人群去找他,鹿景凡忽然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眯起眼小聲打報告,“小七,薄棲他髒了!”
“……”
鹿之綾愣住。
“他被一群女孩關進小房間裡,絕對髒了!”鹿景凡搞破壞,“甩了他!”
說完,鹿景凡就往裡走去。
鹿之綾站在原地,怔神間,薄棲就已經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上她的,低眸看她,想都不想地道,“沒有。”
他猜都猜得到鹿景凡會說些什麼。
“……”
鹿之綾抬眸凝視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人群裡,薄棲目光溫柔,“我跳窗出去,把人都反關在裡邊,連聊天都沒有。”
“哦。”
鹿之綾淡淡地點了點頭,手從他手裡掙開。
換作平時,他這麼說,鹿之綾便會無條件信任。
薄棲沒想到她會是這麼一個反應,眼底慌了一瞬,“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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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鹿之綾淡淡地道,“進去吧,還有挺多儀式的,我想去看。”
說完,鹿之綾便快步往前走去,沒有理會他。
“……”
薄棲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面色變了變,伸手微松領口等呼吸順暢一些才往裡走。
對內,鹿景承給谷娜辦了一場甜蜜而又溫馨的婚禮,沒有太多累新娘的節目;對外,鹿景承宣告了全世界,江南的每一座大廈都亮起祝福……
鹿之綾在人群裡靜靜地圍觀大哥大嫂的幸福,薄棲走到她身邊,伸手撈住她的臂彎,“之之,談一談。”
“再說吧。”
鹿之綾沒有談事的欲望,伸手推他一把,“伴郎團不是還有任務嗎,你快去吧。”
“我不想去了。”
薄棲擰眉,他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完成任務。
鹿之綾還沒說什麼,鹿景曄就過來一把抓住他,“走啊,薄棲,躲後面幹什麼呢?”
“……”
薄棲的眼底掠過一抹慍怒,但這種情況下他也隻能按住,人被拉得松開鹿之綾的臂彎。
他看向她,卻見鹿之綾多一眼都沒看他,隻看著新郎新娘的方向,和身旁的人聊著什麼。
真生氣了。
深夜,鹿家一天的熱鬧才慢慢停下來,恢復安靜。
鹿景承在空地上放了一地的煙花,摟著谷娜獨享新婚之夜的私人甜蜜。
鹿家人都很識趣地各回各院,不去打擾他們。
鹿之綾回到房間衝了個澡,裹上浴巾擦頭發,手機被她放在床上,正在不停地震動。
她走過去拿起來,就看到薄棲的來電。
鹿之綾一手擦著頭發一手接起電話,“喂。”
“之之,我在你院子外,來開門。”薄棲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聞言,鹿之綾轉身走到窗戶前,拉開一點窗簾,下一秒,她就看到薄棲颀長的身影從她的院門口往後退。
“之之乖,開門。”
他握著電話望向她,嗓音溫柔而耐心,隻有細聽才能聽出一絲被壓抑著的急切。
鹿之綾看著他,抿了抿唇,輕聲道,“我今天起太早,現在有點困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
“我見你一面。”
他說。
“可我真的困了。”鹿之綾的聲音柔軟而疏離,“哥哥晚安。”
說完,她便掛掉電話,順便將窗簾放下。
毛巾還沒重新擦到頭發上,鹿之綾就聽到外面院子裡傳來一聲重重的落地聲,本來趴在床頭眯眼休息的貓野默默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瞳寫滿無語。
她關了院門,就沒關小樓的門。
剛想到這一點,鹿之綾就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響,貓野眯起眼,又趴了回去。
“之之,是我。”
薄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他爬院牆……
鹿之綾差點笑出聲來,她在原地站定兩秒,才深吸一口氣,一邊擦頭發一邊過去開門,疑惑地問道,“你爬牆了嗎?”
薄棲站在門外,身上是另一套白色的伴郎禮服,此刻衣服、褲子都沾了不少泥,有些不堪。
他脫下外套拎在手裡甩了兩下,聞言急切地抬眸,“之之,我……”
聲音啞在喉嚨裡。
薄棲慢吞吞地轉過身,看向沒有燈光照的牆面,“之之,去換個衣服。”
鹿之綾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裹得好好的浴巾,有些茫然,“我準備睡了換什麼衣服?”
“你睡衣呢?”
他問。
“沒找到。”鹿之綾道,“你還進來嗎?不進來我準備睡了。”
說著,她便要關門,門即將合上的一瞬,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進來擋住門,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遊動。
鹿之綾低眸看著他的手,強壓下往上的嘴角,往後退兩步。
薄棲從外面走進來,外套已經被他扔在外面的地上,沒空去管。
他伸手關上門,頭微微低著,視線裡浴巾的白在肆意晃動,晃得他頭暈,但明明,她隻是站在那裡,步子都沒挪一步。
“我有話和你說。”
他道。
“哦,好,那你坐。”鹿之綾說著又看他一眼,“哥哥你脖子怎麼了?不舒服嗎?怎麼一直低著頭?”
第968章 你是不是都沒好好聽我講話?
“沒事。”
薄棲清了清嗓子,往室內掃一眼,發現臥室裡一張椅子都沒有。
連她的化妝臺前都空空蕩蕩。
隻剩下床沿能坐人。
他微斂眸色,在床邊坐下來,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十指相合。
半晌,薄棲似穩了心神,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鹿之綾站在他面前,一臉無辜茫然地看著他,半湿的頭發披在裸肩上,肌膚雪白隱隱半遮,水霧沾染,懵懂而不自知的性感……
薄棲的目光沒有遊移,隻凝視她的眼睛,字字低沉,“之之,隨便去找件衣服換上。”
“哦。”
鹿之綾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轉身拿了件衣服進浴室去換。
她人一走,薄棲近乎僵直的肩膀就松懈下來,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驟冷,“鹿野,出去。”
“……”
虎斑紋貓趴在枕頭眯著眼睛當沒聽到。
“別逼我丟你出去。”
薄棲頭也不回。
“……”
貓野這才睜開眼睛,從床上蹦下來,一步一步優雅地邁到薄棲的面前,眯眼進行鄙夷注視。
薄棲這下連話都不講了,隻看一眼房門,貓野氣得衝他龇牙咧嘴一番才往外走去。
“哥哥你在和小野說話嗎?”
鹿之綾疑惑地走出來。
“嗯,別老讓它睡你床上,弄一床的貓毛。”
薄棲說著抬眸看向她。
鹿之綾聽話地換了件寬大的薔薇粉衛衣,沒穿褲子,衣擺及至大腿根,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腿。
這打扮沒有任何問題,但經過剛才的一波衝擊,薄棲現在看什麼都有些恍惚。
鹿之綾走到門口,將房門關上,落鎖,然後在他面前蹲下來,抱著膝蓋,仰頭看他,“哥哥,你要和我說什麼?”
怎麼突然就蹲下了。
薄棲低眸,隻見她換了衣服,卻沒將身上的水霧擦幹,霧氣朦朧地覆著白淨的小臉,一直到她的脖頸,連看向他的一雙眼都湿漉漉的,寫滿勾人……
他的喉嚨發緊,雙手松開,一手按到床邊的被子找著平衡的支點。
“哥哥?”
鹿之綾狐疑地看向他。
“今天去接新娘子,我真的沒有被整到,你別不開心。”
他開始解釋,“那邊的伴娘是季曼詩主導的,上次我下過她的面子,她就想整回來,才故意讓那些伴娘起哄我,關我所謂的小黑屋,但我及時跳出去了。”
“我沒不開心。”
鹿之綾蹲在那裡搖頭,看他的眼神幹淨清澈。
“你今天都沒怎麼理我。”薄棲道。
“我故意的。”她的聲音柔柔的,“不然你怎麼會在這裡?”
“……”
得到這麼一句,薄棲側目睨向緊閉的房門,按在被子上的手用了用力,整個人好像有些放松,因她沒有真的生氣,又好像沒有放松,因她的一點小心機。
他抿了抿薄唇,“嫂子們教的?”
“這能猜出來?”鹿之綾訝然。
“你想不出浴巾這一招。”
他進門時就應該想到的。
鹿之綾的眼裡掠過驚奇,“原來浴巾真的是個招數,怪不得你把頭低成那樣,好看嗎?我也算有一點點性感嗎?”
“……”
薄棲挺無力的,想封住她的嘴,又怕這會真和她有肢體接觸。
“其實我本來不想裝不理你的。”鹿之綾看著他道,“因為上次拉黑,你太難過了。”
“……”
薄棲坐在床邊,聞言長睫輕動,忍住抹去她臉上水汽的衝動,忍了又忍。
“你怎麼不問我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她道。
“為什麼?”薄棲順著她問。
“因為我要讓你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啊,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鹿之綾的眼裡露出狡黠,人直接跪在地上,直起身體靠向他合攏的雙腿,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一步步親昵進攻,“哥哥,你是不是都沒好好聽我講話?你在想什麼?”
“……”
“不會還在想浴巾吧?”
拉扯。
試探。
“……”
薄棲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他今天就不該去做這個伴郎,讓她和幾個嫂子呆在一塊。
他想將她撈起來,卻又隱隱享受她這樣的靠近。
“其實我也有過的。”
她說。
“有過什麼?”他問。
“我曾一度對你的印象就是忙,我總告訴自己,你是因為忙才不理我的,但有時候還是會懷疑,哥哥有自己的朋友圈了,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歡的女孩,所以不理我。”
鹿之綾說道,“我能了解你的渠道好像隻有從長輩們的口中,從三哥的口中……我想找你又怕耽誤你的事情,又怕找太多次惹你煩……”
聞言,薄棲眉頭蹙了蹙,呼吸變沉,“之之……”
所以,那時候她聽了他漫天的八卦,是因為他沒有多理她。
他還一直以為,她為人開朗,能交很多的朋友,不需要他過密的關心。
“可後來我知道不是了,因為你告訴我,我是你最親的人。”
鹿之綾從地上慢慢站起來,一雙手捧上他稜角分明的臉,“你到現在還覺我會不理你,是不是我從來沒做過讓你放心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