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停診的牌子後,蓄著胡子的中年男人匆匆往裡走,拉開簾子。
一個滿身鮮血的年輕男人躺在裡邊的小床上,雙眼緊闔陷在昏迷狀態,呼吸微弱,可哪怕是身上到處掛彩,血痕外露,也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張令人驚豔的面孔,傷口之下皮膚白皙細膩到不似真人,鼻高唇薄,五官稜角分明,連傷都傷得和一般人不一樣。
容貌普通的年輕女孩坐在小床前,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又不時去看點滴。
“他這腿必須得去大醫院,拖久了保不住他的命。”
男人沉聲說道。
年輕女孩抬起頭,淚眼蒙蒙地看向他,“你就不能救救他嗎?當時那現場看著像在火拼,說不定他得罪了什麼壞人,一去醫院被發現又被殺怎麼辦?”
“尤靜,你怎麼知道他就不是壞人?”男人疑問。
女孩一臉認真,“他長得好看啊。”
還不是一般的好看,完全是可以封神的顏值。
長這麼好看了為什麼要做個壞人?沒理由。
“……”
男人無語,隨即道,“我救不了,以我的本事,把他截肢或許能保一命,你選吧。”
一聽到這話,尤靜有點急,“那不行,長這麼帥沒了腿多不好。”
“……”
你眼裡隻有他的臉了是吧?
男人道,“那報警送大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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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直接送。”
萬一害了他怎麼辦。
尤靜皺眉,“你想想辦法把他弄醒,讓他自己選擇。”
“那你死命掐他人中試試。”男人道。
“死命掐?疼啊。”尤靜舍不得下手。
“那讓他躺著吧,愛死不死。”
“你再想想辦法。”
“截肢。”
“……”
尤靜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卷起袖子,擺出幹架的氣勢,正要去按,躺在那裡的年輕男人忽然顫了顫長睫,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向她。
隻一眼,尤靜便被奪了魂魄,呆呆地立在那裡。
他扯扯嘴角,笑容蒼白惹人憐,聲音很無力,“謝謝,不過不用截肢,麻煩送我去醫院。”
“……”
聲音也這麼好聽。
尤靜呆呆地看著他,然後點頭,“哦,好,我馬上送你去。”
“謝謝。”
“不客氣。”
尤靜隻是被他注視著,她感覺自己就跟中了蠱一樣。
……
鹿之綾和薄棲、鹿景澤直到醫院的時候,鹿景瀾已經被送去搶救室,隻剩下尤靜在上上下下地跑,又填表又交費,忙得腳不著地。
“是姐姐你救了我四哥?”
一張清純可愛的臉突然湊到尤靜面前。
尤靜拿著一手的表,有些呆呆地看著她。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好看的臉她都看到了。
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你,你是鹿景瀾的妹妹?”
來的路上,鹿景瀾撐著一絲力氣和她說了挺多的話,告訴她很多消息。
“對,謝謝姐姐。”鹿之綾感激地說道。
“不客氣。”
尤靜訥訥地把手裡的資料遞過去,“這些都是你哥哥的單子。”
“多謝。”
一個聲音橫插進來。
鹿景澤皺著眉接過單子看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深,“老四傷得不輕。”
尤靜震驚地看過去,忽又注意到鹿景澤身旁站著的年輕男人,又是一張驚豔眾生的臉,輪廓深邃,眼眸漆黑,他看起來最為冷靜,淡淡地朝她颌首。
“這兩位是?”尤靜看向一旁的鹿之綾。
鹿之綾連忙給她介紹,“這是我二哥,這是我薄棲哥哥。”
“……”
你家父母得是什麼天造顏值才能把兒女生成這等容貌?
尤靜暗暗想著,驀地回過神,無法置信地看向薄棲,“薄、薄家?”
在江北,很少人不知道薄家,薄棲,薄家獨子。
他們不是兄妹,不過能讓薄家繼承人急著趕來醫院看望的……恐怕也不是小人物。
第892章 二哥,四哥醒了
原來不是什麼黑道火拼,是她想太多。
“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他惹了什麼麻煩,沒敢第一時間就送到醫院來。”
尤靜弱弱地道,這種小事她不說這些大人物也查得到,不會責難她吧?
“沒有,你送得很及時。”
鹿景澤看向她,“你還墊付了手術費用,麻煩給我一個賬號,晚點我把費用打給你。”
鹿之綾拉拉他的衣袖,小聲道,“二哥你不直接給嗎?”
鹿景澤眼底掠過一抹尷尬,靠近她壓著聲道,“阮蜜一心想繼承阮家,我前陣尋了幾個能力不錯的人去幫她。”
現在沒錢了。
等老四醒,讓他自己打錢。
“……”
別人談戀愛的時候窮,她二哥被甩還窮。
鹿之綾覺得應該要好好謝謝尤靜,不能隻給個手術費用,可她手機裡一時半會也拿不出太多錢來。
她轉頭看向薄棲,薄棲正背過身去接電話。
鹿景澤搖頭,衝妹妹瘋狂示意。
不準問薄棲借,要臉。
鹿之綾沉默。
好吧,鹿家二少爺為前女友散盡錢財這種事確實沒那麼好聽。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薄棲打完電話回頭,就見鹿之綾拿出手機記錄下尤靜說的賬號,有些奇怪。
不直接打錢?
“咳。”鹿景澤清咳一聲,深沉地道,“嗯,有點問題,晚點和你說。”
薄棲也就沒再多問。
“那,我就先走了。”
尤靜站在那裡看著他們三個人,看著看著就感覺他們與自己之間好像橫亙出一條清江來,距離特別遙遠,她不太適應,便轉頭離開。
走了兩步,她忍不住轉頭望向搶救室的方向。
都說送得及時,他應該會沒事吧?
……
鹿景瀾的腿保住了。
鹿之綾坐在病床邊上,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一雙眼有點紅。
鹿景瀾蒼白的臉上橫著傷口、烏青,看著特別慘,一條腿被高高吊著,醫生說起碼要養上幾個月。
四哥清風霽月,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一隻大掌落在她的頭上。
鹿之綾回頭,薄棲站在她的身後,一雙漆黑的眼深深地睨向她,“我不應該讓他去追擊。”
能突出重圍的都是狠人,為活命什麼都幹得出來。
鹿之綾搖搖頭,“抓周勁本來就是我們鹿家的事,如果不讓四哥參與,他才會難受。”
“沒有必須是誰家的事。”
薄棲低沉地道,在她身旁坐下來,修長的手在她頭上輕輕地揉了揉,安撫她的心緒,“周勁傷了你,就算他化成灰,我也會把他找出來揚了。”
他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狠厲的話。
鹿之綾被意外到,隨即覺得他是在逗她開心,便彎起唇角捧場地笑了,“二哥和四哥也說,搶劫是小事,我受傷才是大事……可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們因為我出事。”
“不會,有你給我們求的平安符在,我們都不會出事。”薄棲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嗯。”
鹿之綾用力點頭。
“對了,我看四哥他們隻有平安符,沒有紅繩。”他忽然道。
“是呀。”鹿之綾坐在那裡凝視他好看的眼睛,“大家的籤都沒什麼,隻有你的是下下籤,說什麼有不該之禍,得擋一擋才行。”
不該之禍。
薄棲坐在那裡,想到那隻古怪貓,不禁勾了勾唇。
或許,他原本不該出現在那裡。
幸好,他出現在那裡。
“你笑什麼?”鹿之綾有些莫名,下下籤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沒什麼,謝謝之之。”
薄棲道。
紅繩隻有他一個人有,也謝謝那支下下籤。
“謝完,你的手可以從我妹妹頭上拿下來了。”
虛弱無力的聲音忽然從病床上響起。
鹿之綾欣喜地轉頭,就見躺在病床上的鹿景瀾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一雙眼正直勾勾地盯著薄棲的手。
放半天了。
“……”
薄棲一派淡定從容地拿下手。
“四哥,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鹿之綾說著就要站起來。
鹿景瀾叫住她,緩慢地說道,“沒事,四哥沒事,別叫醫生來折騰我,又是翻眼皮又是抽血,那才難受。”
一聽這話,鹿之綾便知道鹿景瀾昏迷之下也記得一些被檢查的片斷,眼圈頓時更紅,“很疼吧?”
“沒有小七疼。”
鹿景瀾用盡力氣露出一抹笑容安撫她,滿眼寵溺,“坐會。”
鹿之綾乖乖坐下來,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比他這個重傷者還涼,鹿景瀾有些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將她的手包攏住,這才轉頭,“二哥呢?”
“在門外呢。”鹿之綾揚聲,“二哥,四哥醒了。”
“他在門外做什麼?”鹿景瀾不解。
“有個姐姐救了你,還送你來醫院,交齊所有的費用,可你一直昏迷著不能轉賬,二哥怕人覺得我們不知感恩,就想辦法解鎖你的手機。”鹿之綾解釋。
“……”
聞言,鹿景瀾眼皮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哎——”
鹿景澤聞聲從外面走進來,嘆了一聲,走到病床前,把手機放到鹿景瀾被面上,“你醒了就好,你自己解吧。”
鹿景瀾一垂眸,就看到屏幕上顯示——
【請在15360分鍾後解鎖。】
“……”
鹿景瀾頓時眼前一黑,聲音更蒼白了,“你可真是我親哥。”
解不出密碼硬解是嗎?
“誰讓你跟不上時代,既不用指紋鎖也不用面容鎖。”
否則怎麼會這麼麻煩。
鹿景澤鎮定甩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又看向對面的鹿之綾,優雅告狀,“小七,老四沒用你的生日做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