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
鹿之綾淺淺一笑,雙眸清澈幹淨,將他看得透徹。
一個嘗過要挾人得來甜頭的人,怎麼會輕易放手,況且,他那麼害怕薄妄,怎麼會願意薄妄快速好起來。
季競感覺自己在她的目光下無處躲藏,隻能妥協,道,“好,既然嫂子這麼想,我聽你的節奏。”
一旁,研究人員將數據保存好。
鹿之綾摘下頭上的傳感器遞給季競,季競問道,“嫂子下次什麼時候有空?”
“我婚禮前一天,薄妄可以吃一次藥。”
鹿之綾答非所問。
她已經讓秦醫生研究過戒斷的過程,她會按這個頻率給薄妄吃藥。
“明白,那婚禮前日我再派人去接嫂子。”
季競點頭,“那我送嫂子出去。”
這就算定下下一次數據恢復的時間。
鹿之綾從天使艙裡走出來,眼前有些暈眩,鹿景凡連忙扶她,“你怎麼樣?”
“沒事,可能躺太久了。”
鹿之綾道。
將兩人送走以後,季競回到實驗室裡,看著屏幕上那堆他看不懂的數據,眉頭擰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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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綾現在是打算用腦子裡的芯線逼著他一步步把藥給薄妄,助他完成戒斷。
等薄妄身體徹底恢復,她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要是到時,他這個技術還沒完全,鹿之綾卻不配合了,那他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項技術能成熟到上市,需要多久時間?”
季競問道。
“那至少也要一年左右吧,要經過多次實驗,確保對精神病患有幫助,而沒有其它後遺症。”
“……”
一年。
太久了。
恐怕他到時錢還沒賺上,就被人端了。
季競轉了轉手中的傳感器,“沒有這傳感器,芯線就是破銅爛鐵一根,有沒有直接控制芯線的方式?”
如果有,鹿之綾就會完全成為她手中的一張牌,就算薄妄恢復健康,他也不用再害怕。
“這個得等技術初步完成後再嘗試。”
“……”
也是。
如果真有這樣的法子,周勁早就找到鹿之綾頭上,也不會到死都帶著這份得不到的遺憾離開。
季競將傳感器放下,思索片刻後道,“想想辦法,下一次,我就要數據恢復成功。”
“是。”
“成功以後,我不管技術成不成熟,立刻改動鹿之綾的數據。”
季競道。
“是。”
研究人員低頭。
……
回去的路上,鹿之綾同鹿景凡進了一家琳琅滿目的糖果店。
噬甜的鹿景凡在這樣的花花世界裡難得心不在焉,隨意地往購物籃裡丟糖果,邊丟邊沉聲道,“你和季競現在是一場各懷心思的博弈,我認為,你下次不可能再中斷數據恢復。”
季競不強迫他們也有很多種辦法,最簡單的比如刻意改變時間,多拖一點時間,等數據恢復的時候,他們來都來不及撤。
“我知道。”
鹿之綾淡淡一笑,拿起一盒糖果問道,“六哥這個拿嗎?”
“拿。”鹿景凡瞥一眼,臉色深沉,“你知道你還敢再去?”
“去,為什麼不去?”
鹿之綾把糖果放進購物籃裡,輕描淡寫地道。
“你是不是傻?”
鹿景凡氣得不行,“如果我是季競,我就在下次數據恢復成功的一瞬間,管它三七二十一,我先改變你的數據再說。”
技術成不成熟無所謂,有沒有後遺症無所謂,他得先試試鹿之綾這個實驗體好不好操控。
聽到這話,鹿之綾淡然一笑,“我相信季競也是這麼想的。”
“……”
鹿景凡無語了,瞪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還敢這麼幹?
“秦醫生說,薄妄靠著自身撐了很久,他的服藥次數不需要特別頻繁,你看他這次服藥後半個月都沒出過問題。”
鹿之綾拉著鹿景凡邊挑糖果邊道,“但他的戒斷周期會拉得很長,一年吃上那麼幾次,我不想把這個主動權放在季競手裡,所以,婚禮前一天,我得想辦法把藥拿在手裡。”
隻要藥在手裡,秦醫生就能解析,就能復制,就不用擔心季競了。
“這藥現在就是季競手裡唯一的牌,他會比上次給藥戒備得更重,不盯著薄妄吃下他是不會放心的。”
鹿景凡道。
季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藥拿走,自己去研究。
“那你說季競會在什麼情況下會戒備得沒那麼重?”
鹿之綾笑著反問,雲淡風輕的,似乎什麼都不擔心。
“那當然是他又握上了別的王牌……”
鹿景凡脫口而出,又戛然而止,然後死死地瞪向她。
她自己嗎?
她就是想送上門給季競篡改數據?她要上天啊玩這麼大!
“今天第一次恢復數據,我刻意中斷,季競肯定覺得我太多心思,不好拿捏,下一次,他一定會想控制我的。”
第615章 你怎麼還沒走?
她把時間定在婚禮前一天,也是給足季競時間想到辦法控制她。
鹿之綾把購物籃放到收銀臺,付完錢後兩人離開。
鹿景凡一把拉住她,“鹿小七你是不是腦子裡裝芯線裝傻了?被改數據你就徹底被他季競控制了,他要你往東,你就得往東,他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是不是蠢?
是不是傻?
“六哥,三哥的大腦改造技術原理是什麼?”鹿之綾看著他反問。
“改變腦內分泌,通過多巴胺等一系列變化拔除精神病患的痛苦根源。”
鹿景凡面無表情地敘述。
“也就是說,這個技術沒有強大到指揮我去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它隻能決定我對什麼感到痛苦,又對什麼感到興奮,僅此而已。”
鹿之綾道。
“僅此而已?”
鹿景凡聽得都快炸了,“鹿之綾你是不是真的在找打?姓季的要是控制你對鮮血有欲望呢,你怎麼辦,去大街上捅人玩?”
鹿之綾把購物籃放到車上,轉眸看向他,一雙眼淡定極了。
“欲望,是可以克制的。”
“那你要是克制不了呢?”
“沒有這個可能。”鹿之綾從容地回答,“好了,上車吧,不能讓薄妄懷疑我。”
等到婚禮前一天,薄妄的藥到手,她就安心了。
“我不上車,我氣飽了,我自己走走。”
鹿景凡臭著臉轉身就走。
“……”
鹿之綾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怎麼就這麼不相信她呢?她真的可以,她已經想好所有的應對措施了。
鹿景凡沿著街邊往前走。
他勸又勸不動鹿之綾,又沒法和兄弟們說,隻能對自己生悶氣,就差氣爆炸。
要不他把一切揭曉算了,薄妄肯定不會讓小七這麼幹。
也不行。
薄妄於他們鹿家有恩,他這麼幹,季競魚死網破,薄妄的藥可能永遠都拿不到了。
天殺的周勁,死都死得不幹淨,還能讓季競這麼個玩意出來作妖。
鹿景凡氣得一腳踹向旁邊的花壇,力道太大,反噬得他差點原地去世。
“嘶——”
鹿景凡站在原地直吸氣,一轉頭,就見扎著高馬尾,穿著一身白色休闲服的薄媛抱著一袋東西從某個店裡走出來,臉上還戴了個口罩。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接。
薄媛一驚,轉頭就走。
“你給我站住!”鹿景凡忍著痛朝她走過去,將人拉攥到面前,“你怎麼回事,你不是今天的飛機嗎?”
照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在國外的學校辦理入學了。
“……”
薄媛也沒想到自己偷摸著出個門還會遇到鹿景凡,隻能道,“你別告訴我大嫂。”
“原因。”
鹿景凡擰眉。
“我想留在季競身邊為大哥找藥。”
薄媛直截了當地道。
鹿景凡表情都麻了,“你們一個兩個都瘋了?”
現在他們這邊的陣營裡,隻有他們三個知道所有的東西,一個要讓季競控制自己拿藥,一個要給季競繼續做老婆拿藥。
就他,兩頭愁還毫無辦法,真是棒……
薄媛抱緊懷裡的袋子,“我不知道大嫂和季競做了什麼交易,但肯定很危險,我一直欠大嫂一巴掌,我想還她。”
“你已經為她救過小野了。”
鹿景凡聲音沉一些。
“小野是我侄子,是我薄家人,我救他理所應當,不是一回事。”
薄媛不假思索地道,“我想過了,我之前太衝動也太笨,做事直來直往,其實我完全沒必要和季競撕破臉,我現在是最好接近他的,季競也不能趕我。”
“……”
“大哥的藥對季競那麼重要,他肯定會時不時看看,說不定哪天就被我看到他藏的地方,我就能偷出來。”
薄媛有條有理地道。
“……”
你可真聰明啊。
鹿景凡聽著忍不住想,她要是能在小七婚禮前偷出藥,小七就不用受那份苦了。
但是——
“你要出事怎麼辦?”
“我是薄妄的妹妹,季競不敢把我怎麼樣。”
薄媛這點底氣還是有的,“反正你別告訴我大嫂,她已經很辛苦了,好哥哥是不會給妹妹添亂的。”
“……”
玩上道德綁架了。
鹿景凡忽然覺得自己就不該出門,上哪都是憋一肚子氣。
就不能給他個機會,直接去找季競,掐著脖子問出藥的下落來麼?
……
季家。
佣人們各自幹著各自的活,裡裡外外一片風平浪靜。
自從薄、季兩家聯姻,旁支的那些親戚一下子不敢亂動了,再也沒上門吵過。
“先生。”
管家迎上來,恭敬地朝季競低頭。
季競將公事包遞過去,走到沙發上坐下,松了松領帶往後靠,長抒一口氣。
隻要下次數據恢復成功,可以改變鹿之綾,他就再無後顧之憂。
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