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看出規律了。”
“……”
鹿景曄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這就看出規律了？看來腦子也不笨。
薄妄把電腦合上放進一旁的電腦包裡背上，然後將從殺手臉上扒拉下來的夜視鏡遞給他，“走。”
鹿景曄戴上夜視鏡跟在他身後離開，步履發顫。
門外的一條通道是這幾個殺手巡查，很快周勁就會發現殺手沒有回應追過來，他握著一把匕首往前走，沒有照來時的路返回，而是另闢一條路出來。
大樓內部樓層不是橫平豎直，高高低低，曲折復雜。
周勁幾乎將能信賴的殺手都派進大樓裡搜索兩人，一路上遇到殺手，薄妄手起刀落將人解決。
鹿景曄這才看清楚他的身手，更加驚訝，自己要是有這樣的本事，也不至於被困在這裡這麼久。
越了半棟大樓，氛圍的愈發緊繃。
鹿景曄跟在後面，什麼都不用幹光是走路就快要了他的命，他的呼吸越來越喘，走得越來越慢，根本不能跑動。
這樣的速度大大拖累了逃出大樓的進程。
樓裡的殺手越來越多，即便沒有監控追蹤，因為被放倒的殺手，周勁也能判斷著派人在哪些堵他們。
以至於到後面殺手無處不在，拐個彎，或開個門都能遇見殺手。
薄妄勉強應付完一波又一波。
身體已經越來越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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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想續藥的衝動越來越強，不停地折磨他的意志，眼睛看東西都開始重影。
鹿景曄低下頭，就見薄妄握著匕首的手在暗暗發顫，明顯是有些撐不住了。
他道，“你話裡的意思不是老五老六他們帶人來了嗎？我可以用樓裡的燈光向他們發起求救信號，讓他們衝進來救我們。”
“不行。”
薄妄道，本來磁性的嗓音此刻虛得發飄，“周勁整座基地下面都埋了炸藥，敵不過就同歸於盡，你放他們進來，就是讓他們等著被炸死。”
那這意思是，隻能靠他們自己逃生了？
那不是等於能自救就逃，不能自救就死？
鹿景曄目色一變，難得急起來，“那不行，我不能死，我得活著。”
“……”
聞言，薄妄眸色極深地看他一眼，似是在想著什麼。
而後薄妄道，“我們對周勁各有各利用的價值，隻有我們兩個人，周勁即使抓到也不會立刻要我們的命。”
鹿景曄搖頭，白著臉道，“不是，我如果繼續呆在這座囚籠裡，活不了多久。”
他瘦成這樣，身體裡的機能早就在折磨中迅速變壞，繼續被囚，即使他再想活，也活不下去。
他得出去，他得好好吃點東西，好好看個醫生，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薄妄重新用了用力，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領著鹿景曄往前走去，在一處設備間停下來。
想著大樓的構造，薄妄打開一旁緊貼著牆面的櫃子，有些吃力地蹲下去，推開後面的面板。
外面果然是空調外機平臺。
五樓的高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
所有能通往外面的窗戶都被封死，但周勁忘了還有外機平臺這個地方。
冷風從裡邊灌進來，鹿景曄已經太久太久沒感受過自然的氣息，陌生到令他惶恐。
他往旁邊瑟縮了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風刮在身上是疼的，刀割一樣。
薄妄卸下電腦包坐在櫃門口，修長的雙腿往前伸展，喑啞著嗓子道，“他們應該還有幾分鍾才能找到這裡，問你個問題。”
“什麼？”
鹿景曄看向他。
“你一定要活著的理由是什麼？”
薄妄用左手去給右手手指做伸展，讓右手多一點力道，他邊活動手指邊說，眸色幽深得像是能吞沒一切，“是因為之之？”
“……”
鹿景曄一僵。
第543章 大年初二快樂！
“周勁和我說過，他當年在鹿家實驗所拉了一個少年做芯線植入實驗，要是能找到這個少年，以他的本事，也能通過殘存的數據復原這項技術，可那少年已經死了，所以他隻能盯著你。”
薄妄坐在那裡看著他道，“你既然不想替周勁做事，被折磨成這樣還怕什麼死，除非，你有必須活著的理由。”
“……”
“比如這個少年還沒死，需要你去解救，可他到底是個外人，你再怎麼心善憫人，也不能為個外人撐這麼長時間。”
薄妄說著，目光驟然銳利，“除非，當年植入芯線的不是那個少年，而是……鹿之綾。”
聽到這話，鹿景曄震驚地看向他，“這是你猜出來的，還是老五他們告訴你的？”
“猜的。”
薄妄道，“之之驟然失明，驟然復明，大腦裡會產生一些高於她本身的學識。”
聞言，鹿景曄有些驚喜，“小七復明了？那太好了。”
他都不知道。
薄妄盯著他，“告訴我真相，我們沒多少時間。”
“是，被植入芯線的是小七，當年她一直躲在手術室裡，她偷偷替換了那個少年，但手術沒結束，我們就到了，周勁到如今也沒發現已經換人。”
這也是爺爺當年制定下的無奈計策，他們越不管小七，周勁也就越不會想到，芯線一直在小七的腦袋裡。
自己的猜想得到證實，薄妄閉了閉眼，薄唇抿緊，心下有了最終的決定。
“我五嬸植入的地方非常險，當年要是再通過手術拿出來極大程度會害死小七，失明也是由於這個芯線偏離導致，復明也是一樣。”
鹿景曄道，“芯線不連傳感器，本身不會有什麼影響，但芯線一直在腦袋裡不是什麼好事，大腦結構十分復雜，人類的鑽研還僅僅是萬分之一，你所謂的產生高學識也是衍生的一種變化，這還算好的變化，萬一有壞的變化呢？”
這些都是難以預料的。
“……”
薄妄的面色極深。
“所以，我不能死，我活著，哪怕她不能做開顱手術取出芯線，我重做技術後，能讓她不管遇到什麼壞變化，都能替她做出一些好的改變。”
他可以通過技術手段讓小七一直開開心心。
“……”
“或者想的更好點，我通過科技實現高難度開顱，替小七除去隱患。”
鹿景曄說著，凹下去的眼紅了紅，“周勁以為是那個少年做了手術，一路追查，我大哥為了不讓他順著少年查到小七，替那個少年死於大火；我二哥為了不交出我和小七，撞牆而死……”
薄妄活動手指的動作一頓，他確認鹿景曄一定要活著的理由了。
“家人為了我和小七，死的死，殘的殘，我這條命很寶貴，就算我死，也要死在小七不需要我以後。”
鹿景曄盯著薄妄，將心裡話全部說了出來。
他就是靠著這點信念，不管周勁怎麼折磨他，他都苟延殘喘著。
薄妄握了握手指，察覺又恢復一點力氣後站起身來，指指櫃門後的空調外機平臺，“鑽進去待著，控制燈光發送信號讓你兄弟來下面接你，他們就在訓練場上。”
說著，薄妄打開電腦包，從裡邊取出路上搜刮的一圈繩，“把這繩子套身上。”
看鹿景曄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子薄妄擰了擰眉。
下一秒，薄妄拿起那圈繩替鹿景曄綁起來，以一種最穩妥的方式。
鹿景曄像個削瘦的玩偶被他擺弄著，沒注意到他話裡隻有一個“你”字，道，“這恐怕不行，下面訓練場那麼大，以我的速度還沒走出去，周勁的火力就覆蓋到了。”
大樓裡可以玩躲貓貓，那麼大個訓練場站樓上夜視鏡一看就一覽無餘。
就像薄妄說的，在大樓裡周勁還想著活捉他們，看他們都要跑了，還不下殺手？
“他不會。”
薄妄檢查他身上的所有繩扣處，沉聲道，“隻要有人還在大樓內部逃跑，他的注意力就分不走。”
“……”
聞言，鹿景曄徹底呆住，他什麼意思？
“不過周勁也不是傻子，等他知道隻有我一個人後必定會惱羞成怒，所以當我行動以後，你們要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撤出基地。”
薄妄說話語速很快，把爭取時間做到極致，邊說邊把電腦包放到櫃子裡，
“你是準備吸引火力替我爭取逃跑時間？那你怎麼辦？”
鹿景曄這才意識過來薄妄要做什麼，隨即又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著逃？”
所以，剛剛薄妄一路的逃跑方向就不是向樓下大門口逃的，躲來走去，就是想找這麼個地方……
聞言，薄妄冷嗤一聲，“我們兩個半殘，在人家的地盤全身而退，可能麼？”
無異於天方夜譚。
說完，薄妄便要轉身，鹿景曄一把抓上他的手臂，“不行， 我不能讓你為我送了命，你隻是小七的老公，不是賣給我們鹿家的奴隸。”
薄妄回頭，“這就認了？”
剛還一口一個噩耗。
“總之，我不會讓你冒險。”鹿景曄正色說道，“跟我一起走，結局怎麼樣隻能看天意。”
“天意就是再拖下去我們的命都得送。”
薄妄不容置疑地道，伸手就將鹿景曄往櫃子裡按。
鹿景曄瘦弱不堪，脖子被輕輕一按，人就弓下腰來，他被迫鑽進櫃子裡，回頭看向薄妄，眉頭緊擰，“你……你叫什麼名字？”
“薄妄。”
薄妄告訴他，伸手去關櫃門。
在合上的一瞬間，薄妄的眸色深了深，盯著他道，“你脫險以後做三件事。”
“什麼？”
“第一，將鹿之綾打昏；第二，警方空中火力逼迫周勁投降，要是反抗，直接掃平這裡。”
薄妄說著，眼底迸射出久違的狠意與戾氣。
這場與周勁的糾纏，夠久了。
鹿景曄震驚地看向他，“空中火力？那你……”
“老子不做人質。”
薄妄聲音冰涼地開口，繼續道，“第三，要是我死了，你們就用當年讓她忘掉做過芯線植入的方法忘掉我。”
第544章 大年初三快樂（1）
薄妄已經將今天的劇本寫好。
既然鹿家能讓鹿之綾忘掉自己做過手術的那一段，那就也能讓她忘了他。
有這樣的辦法，他才放心地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絕對不行！”
鹿景曄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我絕不會讓他們火力覆……”
“砰”
回應他的，是用力關上的櫃門。
周勁今天不死，鹿家的血恨不能見天日，鹿之綾腦袋裡的芯線會一直是個隱患。
周勁，必須死。
薄妄伸手摸上自己被刀割一般疼痛的脖子，活動了下頭部，便轉身往外走去，一步一步無聲地踩在地面，眼底沒有一絲猶豫。
他走出設備間，將門關上，聽著寂靜走廊裡傳來的輕微動靜。
下一秒，他飛撲進對面的房間。
很快，殺手趕來，薄妄目色一厲，橫肘擊過去，握緊匕首手起刀落，幹淨利落地解決……
殺手們發現薄妄的身體極限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不敢再三四個人一起走，而是全部分成八人一組行動尋找。
這樣下來，薄妄每次要對付的人就變多了。
鮮血從他眼角飛過。
刀刃鋒利相交。
另一組殺手察覺到不對勁，也衝了過來，人越來越多。
被嚴防死守的窗外，天漸漸落下一抹幽光，太陽自山的一端緩緩上升，照向這一片隱密的群山。
殺手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薄妄站在那裡，一條濺滿血的腿開始發抖。
他的虛弱給了殺手們終於能用上手槍的機會。
“鹿景曄呢？”
終於有殺手疑惑地問出來，他們現在人手這麼多，對付不了薄妄也可以擒住不值一提的鹿景曄……
怎麼這麼久都沒見到？
聞言，薄妄的呼吸沉了沉，與其讓殺手開出這一槍，不如他自己來……
他從身後拔出槍就抓住一個殺手，用槍口頂住對方的肚子就扣下扳機。
“砰！”
一聲巨響在樓裡傳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