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從年前的說起。
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做噩夢,夢到家人,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導致她的心緒不寧,就一直寫毛筆字,寫太多以後手腕疼得厲害,長出腱鞘囊腫。
米叔看到以後,就問她為什麼一直練毛筆字。
她告訴他,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喜歡寫字,這是爺爺以前教她的。
米叔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說下圍棋吧。
於是,米叔要她教他下圍棋,以後他可以陪她。
米叔有心幫她,鹿之綾自然也不好拒絕。
憑心而說,米叔是個下棋的料子,五十多歲的人還能記住各種定式,能從落第一顆子的時候就開始籌劃一整局,越下越優秀。
為了能讓他有些成就感,鹿之綾就讓過幾把,結果被他發現後,堅決不準她讓。
然後……
他就一把都沒贏過她。
沒贏過也就算了,他屬於越輸越上頭的那種,後來,不是他陪她,是她在陪他下。
第311章 鹿之綾說出自己大腦的異常
兩人在門口坐下來,在輕飄的雨聲中開始下棋。
米叔執黑,落下第一顆子,鹿之綾的腦海就已經生成各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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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外,米叔又輸了。
一輸輸三局後,米叔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就要掀翻棋盤。
“……”
鹿之綾默默按住無辜的棋盤。
勝負欲好強的大叔。
米叔看她一眼,終究還是強忍下來,收拾棋盤上的棋子用力地砸進棋盒裡。
看他這樣,鹿之綾想想還是告訴他實情,“米叔,你真的很厲害,你這水平去參加比賽也能拿名次。”
“……”
米叔幽幽地睨她一眼。
她懷疑,他要是會說話的話,他肯定會發出“呵呵”的一聲冷笑。
“真的。”
鹿之綾柔聲同他解釋,“其實這件事情很奇怪,我以前下棋雖然還不錯,但還不到可以破各種殘局的時候,可我現在看一般的殘局都能立刻想到破局辦法。”
她再不告訴他實情,她怕米叔要被這該死的勝負欲折磨瘋了。
聞言,米叔砸棋子的動作果然緩下來,不解地看向她。
“我們下棋的時候,你每落一顆子,我的腦子裡就會自動生成各種贏法。”
鹿之綾指指自己的腦袋,“就好像這裡,住了一臺計算機。”
“……”
米叔的眼神更加疑惑。
“這種感覺我在江北的時候就有。”
鹿之綾道,“那時候我被薄妄鎖住,我沒學過人體知識,更沒有深厚的醫學知識,可在那一瞬間,我的腦子告訴我,我應該折掉哪一根手指來脫困。”
“……”
米叔看著她,好久拿出手機推給她看。
【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是我的大腦突然自我進化了?”鹿之綾低笑一聲,她沒辦法解釋。
【那還有別的奇怪地方麼?】
“沒有,就隻是忽然對人體骨骼和圍棋懂了很多。”
鹿之綾說道,“所以,米叔你別覺得自己笨,你下棋的水平已經很高了。”
【你檢查過麼?】
“沒有,我好端端的做什麼檢查,告訴醫生,我突然棋力大增?”
鹿之綾笑。
【你幾年前突然失明,又突然復明,做起噩夢的時候會頭痛,說不定真的和你的大腦有關系。】
鹿之綾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陷入深思。
如果真把這些全部連起來看的話,她是得了什麼罕見的怪病麼?
【小姐,我可以檢查一下你的頭麼?】
“……”
鹿之綾有些迷惑地看向他,檢查頭?
想了想,她點頭。
米叔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後,滿是疤痕的手解下她的白色綁帶。
一頭烏黑的長發傾泄在他的掌心,發絲從他的指縫間滑落下來。
他看得出神,片刻後才撥開她的發細細檢查。
冰冷的觸感貼著皮膚。
鹿之綾察覺到他的想法,便道,“米叔,你是不是想看我有沒有做過手術的痕跡?”
他是覺得她的變化因為大腦動過手術?
“……”
“我沒做過腦部手術。”
“……”
“再說,不可能真有人把一臺計算機塞進我的腦袋吧?”
鹿之綾微笑著說道,但也沒阻止他,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收起來,任由他撥著她的發絲認認真真尋找。
門外的雨連綿不絕地下著。
煙霧滾地而起,朦朧景致,雨簾從檐下垂下來,模糊地照著門內的兩人。
忽然,鹿之綾聽到一聲很細微的剎車聲。
她回頭看向米叔。
發絲從他手中溜走,他低眸不解地看向她。
米叔沒聽見,那說明這剎車聲有點遠,遠還能鑽進她的耳朵,是急剎。
似乎不止一輛車。
【怎麼了?】
“好像有客人來了。”
鹿之綾淡漠地道,從棋桌前站起來,雙眼朝遠處的大門方向望去,“米叔,走吧,我們去迎客。”
米叔看她一眼,順從地點點頭,從一旁的椅背上取下純白的連袖披肩在她面前展開。
外面風有點大。
鹿之綾習慣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自然地伸出手穿進薄絨的袖子裡,身體立刻添上幾許暖意。
她整理著長至大腿的披肩,米叔從旁邊的傘桶裡取出兩把雨傘,到門口後打開後才遞給她。
鹿之綾撐著傘走進雨裡。
雨水滴滴嗒嗒地敲著傘面,樹葉被砸彎腰,石板路淋湿得光滑反光。
米叔執傘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到門口時,鹿之綾清晰地聽到一陣雨傘接雨的動靜,米叔走上前,伸手拉開大門。
大門緩緩開啟。
雨水飛過檐角。
米叔退到一旁,鹿之綾在傘下緩緩抬起眼往前望去,就見門外的馬路上停滿價值不菲的豪車。
路面被雨水衝刷得染上深色,樹影飄搖。
一部部豪車的雨刷左右劃著,將玻璃刮幹淨,又被湿透。
車子周圍,不同制服的保鏢林立。
車頭前站了一幫衣著光鮮、高高在上的年輕男女。
他們穿著最昂貴精致的衣服、長裙執傘站在那裡,有人抽煙,有人吃著巧克力,有人在聊天,見她出來,頓時安靜,一個個神色各異地朝她看來。
天光昏暗,像電影添上墨綠的濾鏡。
這群人站在那裡,就代表了江南最頂層的生活姿態。
是江南幾大家族的公子哥和大小姐,薄之野滿月宴時,這裡有部分人也曾去江北祝賀。
不過鹿之綾也不是滿月宴才認識他們,鹿家沒倒的時候,她就認識。
他們把她奉承為江南的一顆明珠,鹿家倒後,就再沒人理她了。
鹿之綾握著傘柄跨過門檻,雨水順著傘沿落下來。
她一頭烏發溫婉地披在肩側,身上穿著一件月白的旗袍,旗袍收出纖細溫柔的曲線,分叉不高,還被柔軟的披肩遮擋掉部分,衣角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在風中飄著,一隻潤澤的玉镯從她的細腕輕滑下去,扣著白皙的皮膚。
她從鹿家走出,身後影壁前種著兩棵芭蕉,被雨水打得搖曳。
不用奢侈品堆砌,不用前呼後佣的陪襯,她走出來,就是最精致的優雅貴氣,更將江南的韻味在舉手投足間展現得淋漓盡致。
“……”
一位大小姐站在傘下,看了看鹿之綾,又看向自己身上專門定制的長裙,頓覺失色,有些煩躁地咬了根細煙抽起來。
“各位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鹿之綾走出來,一雙眼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江南二代們。
一個年輕男人撐著傘向前走了兩步,“當然是來賀鹿七小姐回歸之喜,好歹相識一場,怎麼回江南了也不說一聲?”
廖家二少爺,廖家鳴。
聞言,旁邊一個女人陰陽怪氣地笑起來,“怎麼還叫七小姐,排前頭的都沒了,應該叫鹿大小姐。”
第312章 你能不能幫忙勸勸薄妄?
周圍一群人都忍俊不禁,低低地笑起來,還保持著幾分克制的優雅,高高在上地嘲諷譏笑著。
鍾家五小姐,鍾心敏。
鹿之綾冷淡地看過去,還沒開口,米叔就從後面走出來,抬起腿就一腳朝著鍾心敏踹過去。
“啊——”
鍾心敏一聲慘叫,狼狽地跌坐到雨水中,短俏的裙子瞬間湿透,黏在身上。
這一腳踹得極重,鍾心敏死死捂住肚子,臉色慘白,感覺裡邊的五髒六腑都被踹破了。
好痛……
所有人都沒料到鹿之綾的僕人敢動手,頓時都愣在那裡。
而鍾家的保鏢見狀連忙拔出手槍對準米叔。
米叔冷冷地看過去,伸手就要去腰間摸槍。
鹿之綾伸手攔住他,執傘站到鍾心敏面前,居高臨下般地看向她,語氣冷淡,“鍾心敏,你最好真敢殺我。”
“……”
鍾心敏痛到聲音都不出來,隻能拼命瞪她。
鹿之綾!你有什麼可囂張的!
旁邊一個男人走出來,伸手將她拉起,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鍾心敏站都有些站不住,男人扶著她轉頭看向鹿之綾,笑著道,“之綾,心敏她一時口誤,你別放在心上。”
裴家二少爺,裴默。
“她從小就是個缺腦子缺心眼的,我怎麼會和她計較。”
鹿之綾淡淡地低笑一聲,臉上的神情還算溫和。
“鹿之綾你……”
鍾心敏氣急敗壞地要罵,被裴默讓人帶回車裡了。
身後的保鏢給裴默打著傘,裴默一身西裝筆挺,腕上戴的表價值幾千萬,他單手插在褲袋裡,像個大哥哥一樣看向鹿之綾,微笑著道,“之綾,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陋宅一座,就不請了吧。”
鹿之綾聲音輕輕的,見招拆招。
“……”
一群少爺小姐的臉色頓時相當難看,這個鹿之綾還當自己是昔日大小姐嗎?
“小七,你怎麼還是這個性子,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讓人下不來臺的話。”
一個極有韻味的聲音傳來。
鹿之綾一怔,抬眸看去,就見裴默身後的一輛車車門開著,保鏢把傘撐過去。
一個容貌明豔的女人從車裡走出來,身上穿著暗金色的吊帶長裙,襯得身材火辣妖娆,一頭大波浪卷的長發更是將她的美貌襯得張揚有攻擊性。
她一走出來,裴默皺了皺眉,脫下身上的西裝替她披上。
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