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去茶樓沒事,出去闲逛沒事,在神山保胎沒事,但現在,她隻能呆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她甚至不知道,關於她和薄棠的懷疑他打消了沒有,還是正在這樣的注視中在反復質疑,反復猜測,直到某一天發作。
“季競剛剛走的時候一直盯著餐車,是想留下來吃飯嗎?”
她打破兩人之間的寂靜,隨口問道。
“沒有,他不餓。”
薄妄道。
“哦。”鹿之綾把書放好,道,“你忙完了嗎,吃飯?”
“嗯。”
薄妄從辦公桌前站起來,再自然不過地牽住她的手。
這種自然,讓鹿之綾覺得自己之於他,就像包之於女生,行走落座,都很習慣地拿上……
洗手池前,溫和的水流落下來。
薄妄站在她的身後,圈著她,握住她的一雙手放到水流下方。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幹淨性感,對比之下,她的手小了很多。
“手指頭都胖了。”
他捏了捏她的無名指,上面有一圈淺淺的凹痕,比別的地方皮膚更白。
“……是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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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謝謝。
鹿之綾關掉水,烘幹手,正要收回來就被他握住。
薄妄拿起一旁放下的婚戒給她戴上,正正好好卡進她那處凹痕上,唇角勾起愉悅,“不錯。”
“……”
她婚戒都戴這麼久了,有什麼錯不錯的?
鹿之綾笑笑,轉身往外走去,發尾輕飛,打在他的手臂上,沒有一點等著被他牽的自覺。
薄妄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沒握到那份柔軟。
吃飯的時候,鹿之綾還是如往常一般溫柔,夾他喜歡的菜給他,夾魚的時候將魚刺去掉,夾蝦的時候將殼剝開。
關懷備至。
薄妄盯著她,一口一口吃著。
“你上次說要學外語,我想了下,船運經常打交道會用上的是四門外語,不如就找四個翻譯跟在你身邊,平時讓他們說外語,這樣你可以更快融入語言的環境,自然習得。”
她夾一塊煎得金黃的蔬菜餅放進他的盤子上,開口說道。
“你會幾門?”薄妄問道。
“我都會一點,但不精,尤其是船運上的一些專有名……”
“會就行了,你教。”
薄妄直接打斷她的話。
“……”鹿之綾有些無奈地看向他,“可我不能一個人一下子教你四門外語,會混淆。”
薄妄現在學什麼都是求一個速快。
他的學習天賦強悍,四個人同時跟在他身邊說外語,她相信他能分清,也能習得。
但隻她一個人的話,肯定會混亂。
“那就一樣一樣教。”
找四個人跟在他身邊,她不嫌煩他還嫌。
“……”
鹿之綾沒有說不的空間,她點點頭,“好,那我去找一些資料再開始教你。”
說完,她就沒什麼話了,隻安靜地吃飯,偶爾給他盛一下湯、夾一下菜,跟完成任務一樣。
薄妄直勾勾地盯著她,夾起一塊菜吃了,忽然道,“你覺得這個菜怎麼樣?”
“挺好的啊。”鹿之綾淡然地看向他,“你覺得不好吃嗎?”
據說這是財團最好的廚師掌的勺,平時也隻供薄崢嶸一個人的飲食。
薄妄臉上的神情沒什麼變化,隻是看著她,目光極為深邃,“和我做的菜比呢?”
鹿之綾柔柔一笑,“那當然是你做的菜好吃。”
“……”
薄妄盯著她沒說話。
鹿之綾猜測著他的心思,又添了一句,“在我眼裡,從你手裡出來的食物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是麼?”
薄妄反問。
這話沒問題。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身上有什麼不一樣了,自從翡翠灘回來,她就變得不一樣。
“是啊。”鹿之綾微笑著又夾菜給他,“快吃吧,要冷了。”
說完,她便專注地吃飯,低垂著一雙烏羽長睫,沒有再打開話匣。
用過飯,鹿之綾便去準備學外語要用到的資料。
薄妄還坐在餐飲室裡,雙眸從打開的門望出去,望著那個忙碌的身影,一隻手慢慢搭在桌上的方口玻璃杯上,驀地指尖一轉,些許水漬傾灑出來。
鹿之綾捧著書離開,去休息室裡看資料。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
薄妄的臉一點點陰鬱下來,下一秒,他拿出手機掃一眼通訊錄,點開季競的名字。
季競太餓,臨時找了家餐廳吃飯。
沒想到服務員長得特別乖巧可愛,瞬間又聊上了。
薄妄的電話一來,季競讓女孩給自己倒一杯咖啡,心情很是不錯地接起,“妄哥,你們薄家財團真是人傑地靈,吃個飯都能讓我邂逅小美女。”
“你睡過很多女人。”薄妄說了句陳述句。
季競又被嗆到,清了清嗓子道,“在遇真愛的路上總要不斷試錯,沒遇到又不是我的錯。”
奇了怪了,妄哥怎麼突然關心起他的私事?
話落,電話那頭傳來許久的沉默。
季競正想拿下手機看一看怎麼回事,薄妄冷硬的嗓音傳來,“鹿之綾變了。”
第200章 妄哥,你真栽了?
“……”
季競差點噴了,憋得滿臉通紅才忍住,盡量用嚴肅的語氣問道,“嫂子怎麼個變法?”
“她……”
薄妄坐在餐飲室裡,看著那裡被他轉倒的方口杯,眸色沉若烏夜,道,“變敷衍了。”
沒錯,就是敷衍。
他終於為這段時間的鹿之綾變化找到一個精確的詞。
她明明還在迎合他的吻,明明還是處處關心他,明明還是在笑,但明顯敷衍多了。
之前她會主動為他備好餐,主動給他泡腳,給他選衣服搭配,現在,她沒那麼勤快,有時候他看她一眼,她才會想起來。
說好的把他當個孩子寵,有她寵得這麼草草了事的?
“……”
季競沉默,比起鹿之綾敢敷衍薄妄,更讓他震驚的是,妄哥居然能感覺到女人的敷衍。
女人有時候就是天生的演員,太能演,不愛能演成愛,愛能演成不愛,男人要不是過分在意根本感覺不到所謂的敷衍。
他握著手機,好一會兒訥訥地問出口,“妄哥,你真栽了?”
“什麼?”
薄妄擰眉。
“我的意思是,妄哥,你是不是決定這輩子就嫂子了?”季競大膽地問出口,“嫂子,孩子,一輩子?”
聞言,薄妄坐在餐桌前眸子定了定,他伸出手將倒下的方口杯立起來,又按倒,又抓起來。
修長的手指劃過玻璃表面。
幾次之後,他才開口,“她想跟我一輩子。”
既然她想,他就成全她。
“……”
季競明白了。
妄哥就是栽了。
女孩端著咖啡朝季競走過來,見他打電話,乖巧地坐到他身邊,問在說什麼?
季競衝她“噓”了一聲,伸手挑著女孩的下巴笑笑,而後對著電話問道,“嫂子是什麼時候變的?”
翡翠灘。
薄妄清楚這個節點,再回憶一下,他眉頭微擰,“我誤會了她一點小事,差點對著她開槍。”
女孩貼著季競的手機在聽,聽到大概的字眼立刻“噗”了一聲,“拜託,差點開槍把人殺了,老婆還不變就是痴呆好不好?離婚!趕緊離婚!”
“嘶——”
季競倒吸一口涼氣,按下靜音,驚恐地看著身邊的女孩,“美女,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
會死人的!
他剛要和薄妄道歉,薄妄冷冽到近乎陰沉的聲音傳來,“讓她講。”
“……”
行吧。
季競把手機放到桌面上,打開擴音,給女孩來了個您講的手勢。
女孩隻以為對方是季競的朋友,便頭頭是道地數落起來,“對面的先生,我都不用問前因後果,就衝您拿槍指您老婆,我就敢確定你這個人瘋批、偏執、人格障礙,可能還有點神經病,你這給人的陰影多大啊,讓你太太以後怎麼和你一起生活?一閉眼就是你要殺她的畫面。”
“……”
她可真敢講。
季競簡直想給她跪了,這不是邂逅日,這是末日。
別完了拖他下水。
“你太太要是這都不和你離婚,那就是她傻她笨她痴,她愛你愛得盲目……”
“……”
季競想死,拿起旁邊的車鑰匙就想溜。
結果,手機沒傳來薄妄陰氣沉沉的笑,反而是極冷極沉的聲音,“那要怎麼做?”
季競聞言呆了下,看向自己手機上的“妄哥”兩字,默默搖頭,又坐回來。
變的何止是鹿之綾。
這還是那個人人聞風喪膽的妄哥嗎?
“你還想補救?那你這個人也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事已至此,你隻能努力消除你太太的陰影,要讓她知道你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女孩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啰嗦得讓人不忍直視。
季競站在一旁皺眉聽著,聽著聽著就聽到電話那頭拿筆寫字的聲音。
還記下來了?
這不值錢的樣子……好想親眼看一看。
……
鹿之綾在休息室裡小睡了一會,又把四門外語做好資料分類,準備還是從最通俗的英語教起。
她做好螺旋式教學的教案,便抱著文件往外走去。
薄妄正坐在辦公桌前,面前的文件攤開著,一雙眼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麼。
“薄妄,你在忙嗎?”
鹿之綾走過去,準備和他講一下學外語的事情。
薄妄抬眸睨向她,眸子深邃。
“這是我準備的資料,我們先從英語開始學怎麼樣?”她把文件打開,想讓他過一過目。
薄妄盯著她,忽然站起來,打開抽屜,從裡邊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槍。
鹿之綾看著,呼吸微微一滯,雙腳下意識地退了半步,手指捏緊了文件角。
“……”
薄妄低眸看向她的腳。
果然是因為這個。
他沉聲道,“不是翡翠灘的那把,那把我讓人處理了。”
“……”
都是槍,也沒什麼不同。
鹿之綾安靜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薄妄把槍一轉,槍柄對準她,“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