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的心跳一亂,急急往後退去。
保鏢們撲過來。
一個身影突然從旁邊衝過來,直直擋到鹿之綾的身前,抬手一攔。
鋒利的匕首狠狠刺了過來。
“啊——”
花萍尖叫一聲,被兩個保鏢撲倒在地,“鹿之綾你個賤人,你把我害得這麼慘,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泛著白沫的海浪從沙灘邊緩緩退去,歸於大海,恢復一片平靜。
湛藍的天空漸漸暗下來。
鹿之綾有些錯愕地看著面前修長的身影,薄棠緩緩轉過身來,身上穿著一件純白的薄款V領毛衣,一隻手託著鮮血淋漓的手臂,袖子頓時被血浸透。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短發細碎凌亂,雙眸卻仍擔憂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
鹿之綾看著他的手臂,轉頭吩咐保鏢,“把車上的醫藥箱拿下來給薄棠包扎。”
“大少奶奶——”
有聲音傳來。
鹿之綾轉頭,就見剛剛抱著旗杆的封潮不見蹤影,趁亂跑了。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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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雷聲忽然從天上落下來,震蕩在周圍的山壁間。
鹿之綾蹙了蹙眉,看向薄棠道,“可能要下雨了,我們先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子就砸下來。
薄棠看了一眼瞬間烏黑下來的天空,道,“恐怕要下大暴雨,我們先躲一躲吧?”
鹿之綾也看出來雨勢就要瓢潑而下,沒有辦法,隻好往前面的一家廢棄店面走過去。
一行人剛走進店裡,大雨轟然而至,伴著聲聲不止的秋雷,瘋狂地衝刷著翡翠灘。
門口顏色淡了的飲料店招牌垮下來,要掉不掉地垂在屋檐下方,被雨水重重地敲著,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鹿之綾站在檐下,沉默地望著眼前的大雨。
雨點肆虐地在地面上砸出一陣陣煙塵,遠處海面在昏暗的天地間搖搖晃晃,透著世界末日的即視感。
“這雨來得猝不及防。”
薄棠站在她身旁,看著這場暴雨感慨道。
聞言,鹿之綾側目看他一眼,拿出紙巾,稍稍俯下身在旁邊的餐凳上擦拭,擦幹淨後道,“你坐,把傷口先處理一下。”
“你坐吧。”
薄棠看一眼她的大肚子說道。
“薄二少爺坐吧。”
封振從兒子的打擊中恢復一些後,連忙拿著紙巾又給鹿之綾擦了一張餐凳。
鹿之綾坐下來,大顆大顆的雨點從外面跳進來,砸到她的腳邊。
“謝謝。”
薄棠託著手臂在她對面坐下來,低頭伸手拉到毛衣袖子,冷白削瘦的手臂上橫著一條大約十公分長的傷口,皮肉外翻,血色極深。
血腥味濃烈。
薄棠把袖子拂上去,疼痛讓他低吸一口氣。
一個保鏢冒雨拿來了醫藥箱,查看他的傷勢,然後開始清洗傷口。
“……”
薄棠痛得臉更加慘白。
“輕一點。”
看他這樣,鹿之綾出聲叮囑保鏢。
薄棠看向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裡跳動欣喜雀躍,那種情緒完全表露於外,“小傷而已。”
“謝謝你救我。”
鹿之綾道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隻要你沒事就好。”薄棠笑著道。
“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翡翠灘?”
這裡已經不是度假聖地了,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
薄棠看向她,語氣極為溫和地開口,“我是跟著你來的。”
“……”
“明天就是財團大會,我和大哥一樣都要做表述,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緊張,想去你的茶樓喝杯茶鎮一鎮心神,結果就看你匆匆離開。”
薄棠說話的時候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睛,十分真誠,“我看你表情不太對,有點擔心就跟過來了,本來想著沒什麼就走,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原來是這樣。”
鹿之綾淡淡點頭,沒有質疑什麼。
“我知道我這樣的行為有失妥當,但我現在很慶幸我跟來了。”
薄棠看著她道,溫情脈脈。
“……”
鹿之綾笑了笑,沒說什麼。
屏風、封潮、花萍、薄棠……都出現在翡翠灘,很有意思。
她回眸,看向被五花大綁扔在角落裡的花萍,花萍很是狼狽地坐在地上,身上絞著蜘蛛絲,一雙眼睛仍是痛恨地瞪著她。
鹿之綾一看過來,花萍就咬牙切齒地喊道,“鹿之綾你別得意,你就是個煞星,你的富貴長久不了,我等著看你怎麼把身邊的人一個個克死,看你怎麼死……”
聞言,鹿之綾有些好笑,“要說恨,也應該是我恨你吧,你哪來的臉?”
從頭到尾,她才是被他們欺負的那一個。
“我不能生了!”
花萍歇斯底裡地吼出來,眼睛猙獰得發紅,“你明明靠著我和封潮才能有今天的富貴,卻還把我打成這樣,我現在肝功能永久性損傷,子宮受損,面部神經部分癱瘓……我的人生全毀了!都是因為你,我全毀了!”
嘶吼到最後,花萍嗚咽地哭出聲來。
第177章 過夜
“……”
鹿之綾這才發現她的面容有些奇怪,原來是因為面部神經癱瘓。
她轉了轉眸子,大概能猜到問題的關鍵還是在封潮身上,花萍不過是因為恨毒了她,才答應和他一起偷屏風,然後趁機捅死她。
她看著哭泣的花萍,沒有任何同情,“你這麼喜歡富貴,當初怎麼不自己上呢?”
按花萍的說法,搞仙人跳的時候,自己進薄妄的房間不就好了?不就有潑天富貴了?
她實在不明白,花萍和封潮怎麼還能有這副嘴臉,好像她應該對他們感恩戴德一樣,一絲愧疚悔改都沒有。
“賤人!賤人!賤人!你這個婊、子,你肚子裡懷的也是個賤貨,生出來缺胳膊斷腿沒屁眼……”花萍不管不顧地大聲臭罵。
“你再胡說!”
封振氣憤不過,衝過去就一巴掌扇過去。
花萍還罵,跟瘋了一樣,鹿之綾看著淡淡地道,“封叔,您打累了換人。”
“我不累!”
封振憋著一股火,當然不會手軟。
“啪啪啪”的扇臉聲混著外面的暴雨聲,莫名和諧。
鹿之綾轉眸看向外面的大雨,看著海水慢慢爬上海灘,烏黑的長發被濺進來的風吹動,拂過嘴角。
薄棠坐在那裡靜靜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笑著道,“你還是一樣,恩怨分明。”
小時候她就這樣,她向來很溫柔。
但那種溫柔帶著一股力量。
“……”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被欺……”
“也怯於權勢了,否則上次你妹妹打我,我就還回去了。”
鹿之綾知道他又想提小時候的事,不想被人聽,於是果斷打斷他的話。
聞言,薄棠的眼底掠過一抹尷尬,而後鄭重地道,“那次是薄媛不好,但她這個人其實沒什麼壞心眼,就是在家裡做大小姐做慣了,我不會再讓她碰你分毫。”
鹿之綾沒說話。
暴雨悶雷中,忽然遠遠傳來一聲巨響。
“什麼聲音?”
薄棠捂著用紗布裹好的手臂站起來,往外望去。
“砰——”
又是一聲巨響。
鹿之綾細細辨聽著,“是從一線天那裡發出來的聲音。”
聽到這話,為首的保鏢臉色一變,“糟糕。”
“怎麼了?”薄棠看過去。
“翡翠灘之所以後來敗落下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這邊常常會發生泥石癱塌,遊客被困住了就要救援,費時費力,虧損超過營運。”
大家頓時都是一陣緊張,封振都不打人了,焦急地道,“一線天不是進出翡翠灘唯一的通道嗎?”
“我去看看,車上有雨衣。”
司機說著衝進雨裡。
過了許久,司機穿著雨衣從暴雨中衝回來,拿出拍到的照片給他們看,滿臉焦慮,“大少奶奶、二少爺,出事了,一線天又塌了,泥石堆了好幾層樓那麼高,過不去了。”
鹿之綾看過去,一線天被徹底封死。
薄棠站在她身邊,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眉頭越發皺起,“沒信號。”
“這種天氣,又在這麼偏的地方,沒信號很正常。”一個保鏢說道。
也就是說,她們被困在這裡了。
“怪我,都怪我!我不該來!”
封振悔得直抽自己臉。
鹿之綾站起來攔住他,目光溫和淡定,“封叔,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
“這雨太大了,還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這裡地勢又低又靠海,萬一被淹了,小姐你怎麼辦?”封振愁得不行。
“確實有這種可能。”為首的保鏢道,“我們找找工具,去通一下。”
“不能去,現在還在下暴雨,一線天隨時可能發生第三次、第四次坍塌,太危險了。”鹿之綾冷靜地說道,“先等著,等雨停了再想辦法。”
不管什麼時候,人命都是最重要的,不能輕易冒險。
本來要往外衝的保鏢們隻好停下來,站在檐下憂心忡忡地看著這場大暴雨。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
一直到天黑,雨都沒有停下的意思,雨水砸著整個翡翠灘,敲著礁石,細沙漸漸浸在水裡。
有些低窪處更是聚著大量的水。
三輛車在灘上搖晃,仿佛隨時會翻過來。
夜間,氣溫變得更低。
飲料店的房頂還有些漏水,封振和保鏢們拿來盆接水,又從別的店裡找來一些壞的桌椅板凳敲敲零碎,在店裡生上一堆火,維持一點溫度。
“噠噠噠——”
薄棠抱著傘,踩著雨水艱難地跑過來,懷裡緊緊抱著一條淺灰色的毛毯。
他的褲子、毛衣被打湿不少。
“大嫂。”
薄棠把傘往旁邊一扔,顧不上自己的狀況,就將毛毯遞給鹿之綾,“夜裡冷,你拿著披一下。”
“謝謝。”
鹿之綾坐在一張老舊的竹片躺椅上,沒有矯情地接過來,打開毛毯披到身上,獲取溫度。
現在這一堆人裡,她最像個保護動物,確實凍不得。
不一會兒,兩個保鏢也衝了進來,把車子裡能搜羅的吃食和水全拿了下來。
看著一包的東西,鹿之綾有些鬱悶。
她最近胃口好,看見什麼都想吃一點,不是餓的,純粹是饞,為了改掉這個毛病,她在車上放的都是一些小零食,什麼酸梅、豆幹、水果幹、薯片……一點扛餓的東西都沒有。
鹿之綾摸摸肚子,她餓了。
薄棠甩了甩頭發,在火堆旁邊坐下來烤火,看到這一包東西輕笑一聲,很是溫和,沒有一點嘲弄,“大嫂,你還懷著寶寶,不能餓,你快吃吧。”
“分一下吧。”
鹿之綾還是道。
哪裡夠分。
“我們都是大男人,扛一個晚上沒什麼,你不行。”薄棠道。
眾人也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