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鹿景承是鹿家最穩重的人,去世的時候才25歲。
小的時候,爺爺問她,想讓誰來做鹿家的接班人。
她想都不想地指向大哥,在她眼裡,大哥成熟穩重,十分照顧弟弟妹妹,是做大家長的不二人選。
不過就是這樣的大哥,也有過叛逆期,那時候大哥拿著在大學期間賺的第一筆錢買了一輛重型摩託,天天擦日日看,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還特地取了個名字叫“老婆”。
家裡長輩都覺得肉包鐵不安全,他就偷偷在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子專門放車。
後來,大哥進入財團做事後就再沒玩過摩託車,大家都以為他不喜歡了,直到鹿家破產,大哥把自己擦得光亮的車拿出來抵債,她才知道大哥一直喜歡,從未變過。
鹿之綾查了很多資料,終於查到這輛“老婆”收在一家摩託車展覽館,就在本地。
“大少奶奶,這家展覽館很偏啊。”
路上,開車的司機張叔看了一眼導航上的地圖說道。
地圖上,展覽館離清江其中的一段不遠,周圍店鋪極少,隻有大片大片的郊田。
“對啊,比我們茶樓還偏,周圍都沒什麼人煙,不是發燒友誰去這種地方。”姜浮生邊吃雪糕邊道。
鹿之綾靠著車窗笑了笑,再偏她也要去。
車子越開越偏,最後停在摩託車展覽館前面。
“我們下車吧。”
姜浮生下車,替鹿之綾拉開車門。
鹿之綾正要下,張叔忽然回頭,晃了晃手中的保溫杯,“大少奶奶,我這杯子裡沒水了,我能跟您進去喝一口嗎?喉嚨幹得實在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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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今天辛苦你了,張叔。”
鹿之綾衝他點了點頭。
丁玉君現在對她特別關愛,進出都要讓家裡的司機接送,有幾個司機都對接送一個沒什麼名堂的少奶奶有些抱怨,張叔是其中脾氣最好的一個,從來都是笑臉迎人。
第63章 你敢叫一聲我立刻殺了你
“應該的,應該的。”
張叔笑著跟下來。
展覽館的裝修是重工業風,鐵皮樓梯設在牆體外側,透過玻璃往裡望去,除了滿廳的摩託車就隻有一個前臺。
前臺將他們引到二樓西邊的休息室,為他們倒上茶水,“三位不好意思,二樓的摩託車我們一般都隻做展示,不做售賣。”
“我們是誠心想買的,能請你聯系一下老板嗎?我來和老板談。”
鹿之綾道。
“這樣啊……那好吧,不過你們可能要等久一點,我們老板正在東邊VIP室裡接待客人。”前臺說道。
“好,我們等,謝謝。”
等前臺離開後,鹿之綾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向二樓的展廳。
這一層的展廳都是一些年代比較久遠的摩託車,不能開了,就是讓人看的。
鹿之綾一眼就看到邊上圓臺上的灰藍色重型摩託車,大哥說這車本身不貴,但他經過幾度改裝已經超神,好多人求著他改裝,他還說,他要是不繼承家業,一定是個改車高手。
那時候年紀小,她聽不出大哥對這個興趣愛好有多深,隻記得大哥說起來的時候眼睛特別亮,像藏了星星。
她一定要買回來。
她靜靜地看著那車,看了很久。
姜浮生去拿小蛋糕吃,邊吃邊分給張叔,“張叔您也吃,這裡的蛋糕還不錯。”
“好。”
張叔看了一眼姜浮生,神色復雜地接過蛋糕。
姜浮生站在小桌邊上吃個不停,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張叔看看她,又看向背對著自己的鹿之綾,一隻手慢慢伸向旁邊的一個水晶獎座。
“砰!”
一聲重響。
鹿之綾連忙回頭,就見姜浮生倒在地上,手上還捏著蛋糕,人沒了動靜,而張叔就站在旁邊,手裡緊緊抓著獎座,背著光的臉染上一層猙獰的陰影……
忽然,他轉過頭來。
一雙渾濁而腥紅的眼直直朝她看過來——
……
東邊工業風極濃的VIP室裡,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滿臉驚恐地站在椅子上,脖子底下虛套著繩圈,繩圈往上穿過橫染。
隻要這時誰把椅子踢一下,他就會被吊起來。
李明淮穿著一件黑色衛衣站在男人的身後,拉低連衣帽,抬起腳就準備踹椅子。
“不要不要——”
男人恐懼地大叫起來,哀求連連,“薄少,您要問的事我真不知道啊……”
“等一下。”
低沉慵懶的嗓音在室內響起。
男人生出一絲希望,朝沙發那邊看去。
薄妄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一腳踮地,一手撐在身後吧臺上,嘴裡咬著煙,煙霧繚繞過英俊的面龐。
“薄少,薄少,您饒了我吧,我就是一個開摩託車展覽館的,我對這些大家族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啊。”男人哭喪著臉道,站在椅子上的腿不停在抖。
薄妄取下煙,看都沒看他一眼,隻看向李明淮,“做事謹慎一點,先查查,踢哪個方向更像自殺。”
語氣隨意地就像在談論天氣。
“……”
男人淚流滿面。
“哦,對。”李明淮恍然,拿出手機開始查,邊查邊將椅子挪來挪去。
繩子就在男人的脖子上晃蕩,男人被折磨得快尿了,哭著嚎道,“別,別……求求你們……”
李明淮不搭理他,“妄哥,是不是得寫封遺書啊?更像。”
薄妄抬了抬眼,有更好的提議,“寫血書。”
“好嘞!”
李明淮收到命令,一把把人抓下來扔到地上,拿起旁邊的紙和筆放到男人面前,抓過手就劃了一刀。
“啊——”
男人痛得叫起來,聲音抖到離譜,“你、你、你……寫血書劃我手掌心幹什麼?”
寫血書不是劃手指頭嗎?
“劃錯了,不好意思。”
李明淮蹲在一旁客氣地道了聲歉,重新抓過對方的手,又在對方手指頭上劃了一刀。
刀行路線呈弧線。
五個手指頭鮮血狂湧。
男人跪在地上託著鮮血淋漓的手發抖,血把地上的紙浸透。
薄妄吐了嘴裡的煙,從高腳椅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在男人驚恐的眼神中緩緩彎下腰。
他勾著唇,嗓音低沉隨和,“還不寫?是覺得我很闲,有很多時間和你耗?”
“……”
男人跪在那裡,猶如看到鬼魅復生,慘白的臉上冷汗一顆顆往下躺,每根汗毛都寫滿恐懼,“薄、薄少,您、您為薄家做這麼多事,薄家那個位置也不是為您準備的,您何苦為您弟弟做嫁衣裳……”
聞言,薄妄的眸色一凜,抬起腳就將他受傷的手踩在地上,碾了碾。
“啊啊——”
男人痛得撕心裂肺,癱在地上直滾。
薄妄低眸像看著一隻螞蟻,語氣透著涼薄殘忍的寒意,“大老板,你要實在想玩,我薄妄也可以陪你慢慢玩,還可以陪你家人……一起玩。”
聽到這話,男人一呆,漸漸不滾了,認命地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三分鍾後。
李明淮拿到一份絕密資料,翻了翻道,“那幾家果然對楓林區還不死心,這份東西交上去,薄家也能應對了,新經濟圈的建立萬無一失,妄哥您又……”
又為薄家立了件大功。
他看一眼薄妄的臉色,到底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這幾年妄哥為薄家掃清無數的障礙,可薄氏財團到現在都沒妄哥一分股份,有時候他都替妄哥覺得虧的慌。
薄妄好似渾然不在意這些,連資料都懶得多看一眼便往外走去。
……
西邊的休息室裡,張叔那似瀕死一般豁出去的眼神讓鹿之綾呼吸一滯。
她的周圍,毫無一物。
而她的包在姜浮生旁邊的桌上,手機也在裡邊。
她身上什麼都沒有。
鹿之綾雙眼木然地看著前方,若無其事地問道,“浮生,怎麼了?什麼東西倒了?”
張叔看著她,沒有說話。
鹿之綾轉身就想往外跑,張叔立刻衝上來抓住她。
一抹寒光從她眼前劃過。
一把匕首抵上她的脖子。
“你敢叫一聲我立刻殺了你。”
張叔惡狠狠地壓著嗓子道,哪裡還有平時溫和的模樣。
鹿之綾停住,沒有再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你對浮生做了什麼?”
第64章 一根細長的黑發繞在他修長的手指間
“她沒事,隻是睡一覺,我和她父母共事多年,看著她長大,不想害她。”
張叔站在她的身後,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緊緊握著匕首。
“不想害她,那就是害我。”
她站得一動不動,“為什麼?張叔,我和你無怨無仇。”
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你的確和我無怨無仇,我也不想……”
張叔說著突然一頓,從後彎過臂膀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匕首更用力地抵住她,“別出聲!”
匕首太過鋒利,鹿之綾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已經破了一道口子。
落地玻璃上漸漸映出一個颀長的身影。
薄妄單手插在褲袋裡走在外面的走廊,一個戴著連衣帽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後,手上拿著一份帶血的文件,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
看著那道身影,鹿之綾下意識地張嘴。
張叔將她勒得更緊,直接將匕首尖抵著她的脖子,“別動,動一下我就要你的命!”
窒息感衝上來。
鹿之綾被勒得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忽然,薄妄停了下來,低頭看向地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張叔緊張地看著落地玻璃外的兩個,豆大的汗淌下來。
“怎麼了,妄哥?”
連衣帽上前問話。
鹿之綾驚了下,這聲音……李明淮。
同她合作的安保公司隊長李明淮是薄妄的人,他是故意來監視她的?為什麼?
薄妄彎下腰撿起了什麼,忽然轉頭看向落地玻璃,眸色漆黑。
“……”
張叔緊張得手一劃,鹿之綾脖子上的鮮血頓時淌到他的手上。
鹿之綾被勒得眼前發黑,有些站不住,她對上薄妄的視線,即便這一刻她知道從外面的玻璃看不到裡邊的情況,也無比希望薄妄能感應到自己。
救救她。
薄妄站在落地玻璃前,看著眼前的深色玻璃,抬手摩挲了下腕上的佛珠手串,臉上沒什麼表情。
下一秒,薄妄轉身離去。
鹿之綾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薄妄和李明淮從落地玻璃前的走廊離開,一步都沒再停留。
“……”
鹿之綾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
張叔勒著鹿之綾將她強行帶到窗戶邊,她低眸看去,隻見樓下李明淮拉開一輛越野車的車門,請薄妄上車。
窗戶留著一點細小縫隙,較低的窗臺上放著一個很小的塑料花盆,裡邊養著多肉。
窗玻璃上映出她蒼白虛弱的臉,也映出張叔的臉,他死死勒著她,注意力都在樓下,呼吸都透著緊張。
鹿之綾慢慢抬起已經發軟的手,幅度不敢大,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窗玻璃上張叔的表情。
她的手指摸到花盆邊緣,她指尖抵著一個泥塊,一點點往窗邊推,從小縫隙中推出去……
泥塊無聲無息地砸下去,落在薄妄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