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君沒留她,“薄妄找你?去吧去吧。”
鹿之綾轉身離開,丁玉君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鹿之綾從茶樓裡出來就遇上匆匆趕來的姜浮生。
姜浮生一把抓住她,急急地問道,“之綾,大少爺突然問我要你的手機號碼,沒事吧?”
嚇死人了。
她在廚房裡做著菜呢,突然聞管家找過來,問她要電話號碼,說是大少爺要。
她緊張得裝上便當盒就來了。
“沒事,他就是讓我去找他一趟。”
鹿之綾道,伸手捏捏她的臉,關心道,“都出汗了,進去歇會。”
“現在就要去?你還沒吃午飯呢。”
姜浮生拍拍懷裡的便當盒,“我特地和網上學的健康便當,特別適合孕婦。”
叫好的出租車停在一旁。
“沒時間了,回來再吃吧。”
鹿之綾打開門上車,姜浮生順著車窗就將便當盒塞了進來,“你現在懷了寶寶不能餓著,你路上吃,路上吃。”
司機啟動車子,鹿之綾連塞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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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當盒用絲巾在外面包了一圈,弄得很精致很用心,隔著都能摸到熱度,可鹿之綾不習慣在車上吃飯。
車子停在帝江庭前。
鹿之綾一手拎著飯盒,一手打開手杖慢吞吞地走進小區,有之前拿的卡她一路暢通無阻。
電梯直達44層頂樓,越過花園,鹿之綾走進空空曠曠的大廳,冷冷的沒一點人氣。
“薄妄,我來了,你在嗎?”
她停在客廳揚聲喊了一聲。
無人回應。
他電話裡過來的意思是指這裡嗎?還是別的地方?
還是……他終於撐不住死了。
鹿之綾正疑問,薄妄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裡傳來,“這邊。”
房間。
鹿之綾拿著手杖朝他的臥室走去,一推門,一股有些刺鼻的藥水味撲面而來。
薄妄整個人趴在床上,頭發亂糟糟地陷在枕頭裡,被子被壓在灰色的家居褲底下,上半身又是沒穿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趴著的原因,暴露在外面的背闊肌格外賁張,鼓起的優美線條由高至低往下延,一路流暢地逃進褲腰。
鹿之綾站在門口沒克制住地多看了兩眼才伸手敲門。
“叩叩。”
“你傷好些了嗎?後來有看過醫生嗎?”
她開口問著,但已經注意到他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紗布還是那晚她給貼的。
三天了。
他就沒換過藥?
“你怎麼這麼啰嗦?”
薄妄有些煩躁地從床上支起身來,蒼白的臉上全是沒睡夠的惺忪,聲音含糊發啞,“過來給我換藥。”
找她過來就是為讓她一個盲人給他換藥?這是正常人的腦子?
“你一直沒換藥嗎?”她蹙起眉。
“懶得換。”
薄妄往床頭一靠,困倦地閉上眼。
“……”
她看他都懶得活。
鹿之綾無奈地將便當盒放到床頭,然後轉身出去找醫療箱,回來時,薄妄靠在床頭似乎又睡著了。
她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替他拆紗布,紗布已經結出血痂塊。
她摸了摸傷口周邊冰涼的皮膚,確定傷口恢復情況,然後將紗布撕下來,果然,薄妄還是連哼都不哼一聲,隻有微皺的眉頭能說明真的很疼。
他不出聲,鹿之綾就繼續照著那晚的方式撕紗布,上藥,再重新貼紗布。
“好了。”
鹿之綾甩了甩發酸的手,一抬頭,薄妄已經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轉過臉,“你是不是這幾天都沒有吃飯?你還有傷,這樣會撐不住的。”
腰都細了。
“死不了。”
薄妄收回視線,忽然看到床頭櫃上多出來的東西,他伸手卸了絲巾,打開,裡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
他看向她,眼神復雜。
“……”
鹿之綾默。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薄妄抖開絲巾,鹿之綾就見裡邊還放著幾盒藥,姜浮生把她讓給封叔買的常規藥也放在這裡了。
薄妄拿起藥盒翻了翻,有感冒藥、退燒藥、風湿貼,還有……
他拿起一盒降壓藥看向她,“我看起來像有高血壓?”
“……”
到這一步,不認反而平添麻煩。
於是鹿之綾一臉真誠地道,“沒有嗎?沒有也沒關系,都是一些常用藥,有備無患。”
薄妄隨手就將藥盒扔出去,“我這身體用不著備降壓藥,來來回回摸那麼多遍,白摸了?”
第47章 我叫你過來隻是覺得你好用而已
“……”
誰血壓高是摸出來的!
指不定過兩年肌肉一消失,隻剩飆升的血壓。
鹿之綾腹誹著,面上還是很乖巧,“我知道了。”
薄妄沒再說什麼,伸手去拿便當盒。
“……”
他要在床上吃飯?
鹿之綾沒那麼介意他搶自己的飯吃,但在床上吃東西這一點……就很難忍。
她從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在床上不能吃東西,習慣養成了強迫症,導致她一看到別人這麼吃就渾身不舒服,跟身上長刺一樣難受。
她轉過身去,暗暗告訴自己看不到就沒事。
可她的聽覺太靈敏,薄妄吃飯的動靜不大,但在她耳朵裡就放大了無數倍……
不行。
還是受不了。
她站起來想走,薄妄睨她一眼,“我讓你走了?”
“……”
鹿之綾隻好又坐回來。
一分鍾後,她實在受不了地伸出手握住他的筷子,抽出來拿走,放軟語氣道,“不要在床上吃東西。”
薄妄匪夷所思地看她,“你在管我?”
鹿之綾順手又將便當盒搶過來,“在床上吃東西影響消化,去外面吃吧。”
“外面沒桌子。”
他的聲音開始變冷。
“……”
他平時都不吃飯的是嗎?
鹿之綾想了想,好聲好氣地道,“去前面的露臺吧,你在房間裡躺了三天,正好呼吸下新鮮空氣,好不好?”
薄妄的眸子徹底冷下來,下一刻,他諷刺地笑了一聲,“鹿之綾,你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叫你過來隻是覺得你好用而已,不想呆就滾蛋。”
好用而已……
鹿之綾聽著這四個字隻慶幸自己不是真的喜歡他。
她苦澀地彎了彎嘴角,沒有半點怨氣,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你還有傷不要生氣動怒,影響恢復,你不喜歡我呆在這裡,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拿著手杖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去。
她才不想留在這裡。
薄妄沉著臉坐在床上,她一走,整個房子突然空下來,空得死氣沉沉。
他重新拿起筷子,對著那堆飯菜突然下不去筷。
媽的。
薄妄扔掉筷子,從床上下來,雙腿乏力地往外走去,房子裡的窗簾都關上了,一片黑沉沉。
不知不覺,他走到南邊的露臺。
正午的陽光一下子傾瀉下來,強烈而毒辣地直照向他,薄妄三天沒出過房間,眼睛被刺疼。
他在露臺上站了很久。
像一具生活在煉獄裡的腐屍,乍然曬到陽光,過敏而貪圖。
……
從帝江庭出來,鹿之綾坐車去江邊坐了一會。
江邊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大人帶著孩子出來散步玩耍,孩子手中的風箏被江風揚得很高,平靜的江面上幾艘輪船慢慢悠悠地經過,翻出白浪滾滾。
她抬起頭,一架飛機正好從城市的上方飛過,飛向南方。
鹿之綾目光追著飛機望了好一會,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等這邊的事結束,她就可以回去了。
努力吧。
鹿之綾從長椅上站起來,轉身離開。
茶樓和季家拍賣行合作的消息一傳出去,便沒那麼多人故意跑來買又退貨的,生意明顯好轉。
她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人情世故。
鹿之綾變得忙碌起來,不單是茶葉生意,還有季家拍賣行準備將一次小型拍賣會放在茶樓,她要做的事情便多了。
季老太太雖然有意捧她好臊一下龔家那邊的臉,但也不敢把大型的拍賣盛事放在一家小小的茶樓,隻讓她先小小試水一下,推出的都是一些普通收藏品,最高價值的收藏也就六、七十萬左右,沒有價值連城的寶貝。
對鹿之綾來說,這個起點已經很高了。
隻要她辦好,季家就會給她下一次的機會,她才能慢慢打開茶樓的名氣,能擁有更多更長遠的客戶。
經過上一次的談話,鹿之綾發現丁玉君開始頻繁來茶樓,不光喝茶,還喜歡找她聊天,東一句西一句。
這天,鹿之綾還在做事,丁玉君又來了。
丁玉君朝封振他們做了個靜音的動作,示意不用告訴鹿之綾。
鹿之綾看到了還得假裝看不到,繼續和封振、姜浮生談事情。
“安保公司人員的資料背景我們要再篩個兩遍。”
偌大的廳裡,鹿之綾踩在新設好的拍賣臺上,“還有,目前給的防盜設施我還是不太滿意,我要更好的方案。”
封振在一旁皺眉,“再升級就超預算了。”
像這種小型的拍賣不需要那麼好的安保防盜,再升級又是裝修又是設備,還要人手,全是錢。
“我這一次就沒打算掙錢。”鹿之綾道,“我要的是圓滿完成,而不是勉強完成。”
沒人會喜歡一個隻能勉強完成任務的合作伙伴。
丁玉君坐在靠窗的八仙桌前,靜靜地看著鹿之綾裡裡外外忙碌,哪怕是看不見,她依然把事情布置得井井有條。
等她忙完,丁玉君才把她叫過來,親自給她倒茶,“看你忙了半天,連坐都沒坐過,不累嗎?”
“難得季老太太欣賞,我不能把事情辦砸了。”
鹿之綾微笑著坐下來,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歉意地道,“您來了怎麼不早叫我?”
“不想打擾你。”
丁玉君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慈愛地道,“對了,剛剛秦醫生把你最新的孕檢報告給我看了,他說你有貧血,最近怎麼樣,還有頭暈乏力的症狀嗎?”
“還好,不影響正常生活。”
鹿之綾回答。
“做事歸做事,身體一定要擔心。”丁玉君關切地道。
“我知道了,謝謝奶奶。”鹿之綾捧著茶杯繼續喝。
丁玉君太喜歡她這個通透又乖順的模樣,笑著道,“還有一件事,明天你要空出時間來,薄妄父親明天回來,晚上和薄妄一起回來吃飯。”
鹿之綾怔了下,這話的意思是……
“您讓我通知薄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