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山的夜色濃鬱,花簇芬芳四溢。
聞達帶著佣人們匆匆趕到門口,剛要迎上去開車門,黑得锃亮的車門已經被人從裡推開,薄妄低頭從車上下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大少爺。”聞達擦了擦因快走而出的汗,“我已經讓廚房準備宵夜了,您看您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薄妄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往裡走去,踩在光可鑑人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樓梯。
聞達愣了下,大少爺這是要回……婚房?
薄妄沒有任何停留地走到三樓,低沉的腳步聲響在冗長的走廊,他緩緩抬眸,看向目標的房門,目光幽沉,薄唇漸漸勾起一抹邪氣且興奮的弧度。
找打的人常有,找死的人不常有。
今天晚上,應該會過得很有意思。
他邊走邊捏了支煙含在唇間,低頭點火,徐徐吐出一口煙,他才漫不經心地朝著自己的婚房走去。
還沒靠近,半開的門裡就傳來聲音。
“大少奶奶,對不起啊,你讓我帶著茶樓的煮茶師給大少爺送茶,我沒辦到。”姜浮生在裡邊內疚地道。
聞言,薄妄的眸子一深,沒直接進去,轉身虛靠向牆。
“他不在那裡,又不是你的錯。”
鹿之綾溫和的聲音傳來。
薄妄聽得眯起眼,仿佛又聽到那晚混亂的床被間某人軟綿無力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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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又響起姜浮生疑惑的聲音,“可是我不明白,明明是大少奶奶你想給大少爺送茶,為什麼非讓我說是家裡送的,就算大少爺不在,我也可以讓會所的經理幫忙轉達一下你的關心嘛。”
“他對我有誤解,我的關心隻會讓他不舒服。”
鹿之綾的聲音帶著一股柔軟,說話慢慢的,不帶一點攻擊性,“我隻想讓他喝點茶解解酒而已。”
第24章 怎麼讓你非我不嫁了
“大少奶奶,家裡上上下下都說你是仗肚攀附,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特別喜歡大少爺,還是喜歡得小心翼翼的那種。”
“……”
薄妄靠著牆,咬了咬煙,眼裡滿是譏諷。
看來他這位新婚妻子正在籌謀如何在薄家立穩腳跟,不把他勾搭住怎麼在薄家過長久日子,還喜歡……夠可笑的。
房間裡,鹿之綾沉默了幾秒才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歡,其實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了。”
“啊?”
“小時候學畫,我在網上看過一幅名叫《初生》的畫,畫的是小鴨子破殼,我當時就被吸引了,覺得畫這畫的人一定很厲害很有趣,就吵著父母要拜師。”
鹿之綾微笑著道,“結果他們告訴我,這是薄家長子畫的,也還隻是個孩子,於是我又吵著……”
不說了。
薄妄擰眉,側了側臉,裡邊姜浮生像是替他問一樣,“吵著什麼?”
鹿之綾像是隻有不好意思,頓了頓才道,“我那時天天吵著要嫁給他。”
“……”
薄妄差點被煙嗆到。
這勾搭的路子倒是別出心裁,不看臉,不看家世,看上畫了。
薄妄也沒好耐性再聽下去,轉身直接進了房間。
兩人正坐在沙發上,姜浮生嚇得一個彈跳站了起來,又驚又懼地看向門口的高大男人,“大、大少爺……”
鹿之綾聞言似乎也愣了下,臉上掠過一抹慌亂,從沙發上站起來。
“出去。”
薄妄的嗓音低而磁性,沒什麼語氣起伏,令人辨不清到底是“請出去”還是“滾出去”。
姜浮生也不敢留下來細細分辨,直接奪門而出。
薄妄隨手甩上門,這才打量自己的這位合法太太。
鹿之綾安靜地站在那裡,一頭長發垂下,幾縷搭在肩上,面容清麗動人,神情略慌,隻有一雙眼睛是木滯的,沒有焦距地看著他的方向。
她身上穿著新婚的紅色短睡袍,領口被束成V字,絲滑的緞面勾勒曲線,腰帶系出不盈一握的腰,裙邊至膝,露出白皙的一雙小腿。
她光腳踩在地毯上。
薄妄盯著她許久,伸手扯了扯領口,緩解突如其來的燥意,“來,和我說說,那幅畫怎麼讓你非我不嫁了。”
他的聲音分明帶上了幾分嘲諷與不信。
“……”
鹿之綾蹙了蹙眉,臉上掠過一抹被偷聽的羞惱,耳根微微發紅,她捏了捏手指,好一會兒才道,“就是覺得畫很有趣。”
“沒見過鴨子生蛋?”
薄妄嗤笑一聲,垂了下眼,視線從茶幾上果盤中的水果刀上掠過。
“不是。”
鹿之綾搖搖頭,“那幅畫裡小鴨子在殼裡第一眼看到的是海邊的日出,聽到的是角落裡一隻雞蛋的破裂聲……”
她緩緩說起來。
薄妄盯著她沒有神彩的雙眼,彎腰將煙按滅在煙灰缸中,順手拿起水果刀,然後慢吞吞地朝她一步步走過去。
鹿之綾似是一無所知地站在那裡,仍在說著那幅畫, “遠處海灘上還有一隻小小的蟹鉗從沙裡冒出來,應該是一隻小螃蟹……”
薄妄勾著唇站定在她面前,聽了一會兒,驀地揚起手中的水果刀就朝她的眼睛刺去——
第25章 鹿之綾撩得飛起
寒芒閃過。
一陣風從未關的窗口逃進來,吹動兩人的衣裳。
鹿之綾的一頭長發被吹得揚起,幾縷拂到白皙的臉上,晃過眼睛,被鋒利的刀鋒割斷,輕飄飄地落下來。
銳利的刃尖停在漂亮的褐色瞳孔前。
鹿之綾站得一動不動。
她的唇邊甚至帶著一點沉浸回憶的微笑,“整幅畫小鴨子破殼是核心,但其實畫面裡全是初生,連清晨的太陽都是,所以我才覺得很有趣。”
“……”
薄妄的笑意凝固在唇畔。
真瞎子。
黑桃會所的人不是她。
鹿之綾平靜地看著前方眨了眨眼睛,似是才反應過來,“你……站到我前面了嗎?”
薄妄扔了水果刀。
利刃落地的清脆聲音讓鹿之綾縮了縮肩膀,像是害怕一樣,她的神色微慌,“你扔什麼?”
剛說完,薄妄突然伸手掐上她的下颌,半掌狠狠貼在她的頸側,鹿之綾有種要被掐死的窒息感,呼吸都頓了。
窗外進來的夜風格外薄涼。
她的身體不由得繃緊。
面前的男人卻沒再發狠,改掐為捏,用拇指在她的下巴親昵地撫摸了兩下,又撫過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在夜風中透著詭異的溫柔——
“憑幅畫就喜歡上我了?嗯?”
“……”
到現在,鹿之綾才算真的明白,薄妄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他做過哪些惡事,而是他喜怒不形於色,讓人根本無法判斷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下一秒到底是安然過關還是烈火焚身。
她抿了抿唇,抿得很用力,幾秒後,她像是下定決心一樣,鼓足勇氣道,“對,喜歡,我喜歡畫過那幅畫的你!”
薄妄盯著她,被她突然堅定的表白弄得神色一頓。
隨即,他又笑了,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的臉上緩緩遊走,最後停在她的眼角,嗓音仍然溫和,“你配嗎?”
一個瞎子,也敢打勾引他的主意。
“我知道我不配。”
鹿之綾微垂下眼,卑微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是我設計的仙人跳,我也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薄家長子,而我隻是一個殘疾人,我有自知之明。”
“……”
“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說我也不想要這個孩子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不能流產,我的確不想給你惹一點麻煩。”
她在他面前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顫,完美詮釋了面對鍾情之人奚落時該有的委屈和最後一點稀碎的自尊。
“我是喜歡你,是想接近你,想關心你,想了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等協議時間到我會立刻離開,絕不糾纏。”
“說得還真可憐,可我怎麼就這麼不信……”
薄妄摸著她的臉,還沒說完,就見她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極力控制著情緒,但鴉羽上還是沾了湿意,眼底分明藏了淚光。
人還死犟著不肯掉淚,貝齒死死咬著唇。
“……”
來真的?
薄妄沒了笑意,目色極沉地盯著她,驀地,他伸手握上她的後頸,直接將人帶進懷裡,低頭就吻向她的唇,狠狠壓了下去。
第26章 那我要是讓你去死呢?
月色撩過輕紗,她的長發錯落地覆在他用力的手背上。
鹿之綾沒有一點抵抗,隻是長睫顫動,臉頰漸漸染上淡粉,泄露了她此刻的兵荒馬亂。
薄妄漆黑的眸鎖住她所有細微的神情,撬開她的唇,挾持一抹柔軟,肆意侵略。
她呆了呆,然後仰起臉,貪婪般地去捉他的唇舌。
“……”
她還真敢。
薄妄抓住她的後頸就往後拉離,視線落在她泛紅的唇上,頓時燥意又上了喉嚨。
他強行壓下那抹想更瘋狂的情緒,隻虛虛地貼著她的唇,“真這麼喜歡我?”
“你不相信的話我說多少遍都……”
“那我要是讓你去死呢?”
他打斷她的話,聲線低沉,無喜也無怒的一句。
風聲突然寂靜。
窗紗靜靜地回歸原位,一點動靜都沒有。
饒是鹿之綾在腦子裡過了許多遍他可能的反應,聽到這一句,她還是愣了,“什麼?”
“呵。”
薄妄低眸看著她的反應,諷刺地笑了一聲,松開對她的禁錮,轉身往外走去。
什麼都沒再說。
鹿之綾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好一會兒,姜浮生偷偷摸摸地從外面進來,關上房門,朝她跑過來,“大少爺去書房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過來,怎麼樣?過關了嗎?”
聞言,鹿之綾才松開一直緊握在身側的雙手。
兩隻手都已經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掌心的紋路,鮮血覆蓋住小小的刀片。
“你、你這是幹什麼?”
姜浮生驚呆地看向她。
“我現在恢復了視力,看到水果刀刺過來肯定會有下意識閃躲的反應,我隻能這麼做。”
以劇烈的痛覺強逼自己不躲不閃。
鹿之綾走到一旁,把紙巾抽出來,這才將手裡兩片斷裂的小小刮眉刀片放到裡邊,包好遞給姜浮生,“處理掉。”
“水果刀?”姜浮生怔了下反應過來,“大少爺拿刀刺你?”
“嗯。”
“等下,是你讓我把水果刀放房間裡,你故意讓大少爺刺你?”
“嗯。”
“為什麼呀?”姜浮生難以置信。
鹿之綾清理手上的血跡,看著顏色變淺的血水沒入洗手池的底部。
剛剛姜浮生說薄妄突然殺回來,她就覺得奇怪。
今天黑桃會所有活動,進進出出的客人特別多,又隻有門口才有監控,那個指錯路的服務生當時很忙,根本沒看到她去那個走廊。
因此一時半會不可能查到她和姜浮生的頭上。
後來她想明白了,如果隻是姜浮生帶一個普通的煮茶師去,薄妄也不會興師動眾地趕回來。
姜浮生又不是第一天在薄家,懂規矩,帶人去也會講明白種種禁忌,她是普通煮茶師的話薄妄完全不會疑。
那問題就出在她的身上。
薄妄可能是從監控中認出了她,她自信偽裝過關,那就是認出了身形。
她和他有嫌隙,在他眼裡,如果她一直是裝瞎,那她拿兩朵花侮辱他出出氣再合理不過了。
薄妄殺回來就是為證實這些,她不想跟著他的節奏走,就先下手了一套暗示。
放著的水果刀就是一種暗示,薄妄也的確如她所料用來試探她了。
第27章 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住下?
提什麼畫講什麼喜歡,都是強行轉移核心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