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的手臂在微微顫抖,眼底的猩紅靠著他咬牙堅持才逐漸消退。
他的情緒波動都極好的藏了起來,不輕易被人察覺,也不願意被任何人發現。
“要是再回到大學的時候就好了,那時候我們……”鄒城繼續說著往事,在他的口中,他和渝悅變成了極其恩愛的一對情侶,隻是當渝悅回想起來發現,當初的經歷也不是那麼美好,也有過很多難過生氣的時候,因為鄒城的態度,她有過很多次一個人生悶氣,卻等不到人來哄,最後又隻能自己回到他身邊去,厚著臉皮同他和好。
再想到和顧執在一起之後,雖然這個男人總是很強制性的讓她一些事情,但除了強迫和霸道偶爾讓她有些煩躁以外,顧執對她幾乎是縱容的寵溺,從來不舍得她受一點委屈,也曾為他的那些行為而道歉,讓渝悅發現原來感情也可以是那樣的相處,不再是她過去的一廂情願,隻要鄒城願意舍得對她說一點情話,都能夠讓她很開心。
顧執總是把她捧在心上,這家御膳齋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能夠花這麼多力氣,用一家餐廳來討得她的歡心,這樣的事情,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至少……鄒城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做的,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渝悅度覺得,在鄒城的眼裡,最重要的隻有他自己,其次才是別人,他將自己放在第一位,這其實也說不出有什麼錯,很多人都是愛自己更多一點。
但顧執不是,他讓渝悅看得出來,他最在意的,隻有她。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渝悅深吸口氣,趕緊做別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她選擇的方式便是和鄒城說話:“你說以前怎麼著,那家包子店關門了麼?那時候我每天早上還特意跑去排隊呢,每次你都能吃五六個他們家的包子,不過我其實不喜歡那個味道……”
“砰!”渝悅話沒有說完,就有椅子倒在地上的響聲打斷了她的話。
顧執站起身,閉了閉眼,轉身出去了。
渝悅瞥見他的背影,透著一股子戾氣,和莫名的哀傷。
她的心緊了一下。
然後鄒城說什麼,渝悅也沒有注意聽了,很敷衍的應答,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去。
顧執站在靠窗的走廊上,地下掉了滿地煙頭,他很少這麼抽煙,如果不是煩躁到沒有辦法冷靜下來,理智都快要被嫉妒的火焰吞噬,是絕對不會這樣沒有節制的。
匆匆趕來的莊笙聞到顧執身上的煙味之後,不滿道:“不是說了,你不要靠抽煙來解決煩惱,對你身體不好,會有依賴性,你現在最忌諱的就是對任何東西有依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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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執連背影都透出肅殺氣,這時候也就隻有莊笙敢靠近他了。
“不抽煙,我怕我會殺人。”顧執聲音嘶啞,語氣低沉。
“沒有這麼嚴重,你現在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了,你忘記了嗎?”莊笙試圖採用心理幹預,不過今天好像不起作用。
“我剛才已經不止一次的想要動手,我現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顧執面上看起來很平靜,隻有那雙血紅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情緒波動。
“你今天遇到什麼事情了,電話裡你也沒有告訴我。”
顧執說:“鄒城在裡面。”
“你的那位也在?”
“嗯。”顧執咬牙切齒道,“你大概沒有辦法理解,我看到他靠近渝悅之後,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心情。”
“哎……你怎麼就湊到他們身邊去了,不是說好了,你最近都不要見她麼?不然你的情緒剛剛好了一些,這樣隻會更糟糕。”
“我忍不了。”顧執理所當然,“到今天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一秒種都不行。”
莊笙覺得眼前的狀況實在是很棘手,她做心理醫生這麼久,遇到過最難纏的病人也不過就是顧執這樣。
最復雜的情況也是他了,一個明明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控制好自己情緒的人,卻偏偏因為一個女人次次失控,本身他的暴躁與殺戮就在工作環境下被渲染的更加血腥,全憑著自己的毅力去控制,可惜渝悅的出現,摧毀了一切。
“她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劫難……”莊笙哀嘆一聲,隻能拿出藥,交到顧執手上,“你得向我保證,絕對不能依靠藥物,要學會做心裡調節…。”
顧執已經一把將幾顆藥吞下喉嚨,都不需要喝水,喉結滾動,便成功咽了下去。
莊笙站到顧執身邊,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雖然知道顧執不喜歡被人觸碰,但為了配合藥效,她隻能這樣,一隻手搭在顧執的脈搏上:“你記得我上次怎麼跟你說的吧?”
“嗯。”
“就這樣就好了,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一切都會變好的……”
其實莊笙說的很沒有底,她知道自己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不如顧執的自我調節,這讓她作為一個心理醫生的專業水平和自信受到了極大的挫敗,可顧執不是一般的病人,她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顧執閉著眼睛,盡力調節自己的情緒,所以並沒有看見走廊拐角處站著的渝悅,等他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藥效起到作用以後,顧執便嫌棄的拍開莊笙的手:“誰讓你碰我了?”
莊笙:“……”
她可以選擇辭職嗎?伺候這麼一個病人,實在是很憋屈。
渝悅回來的時候臉色如常,她剛才鬼使神差的坐不住了,想要出去看看顧執在哪兒,然後就看到了曾經見過的那位莊小姐同顧執的親密舉動,渝悅那一瞬間差點忘記了呼吸,看著他們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顧執臉上是某種她從未見過的輕松神情。
渝悅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出現,再出現也不過是多餘的人,打擾了他們。
一步步的退回去,渝悅臉上的笑容卻變得越發燦爛起來。
君祎發覺渝悅的狀況有些奇怪,她試探性的問了幾句,但渝悅什麼話都沒有說,照舊如常。
在桌子底下捏捏許慎的手,君祎低聲說:“他去哪兒了?”
許慎搖搖頭,他又不是顧執肚子裡的蛔蟲,當然不知道顧執去哪兒了,不過想來剛才顧執的反應,應該是去冷靜。
“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顧執果然如許慎所說,很快推門進來,入眼便是鄒城與渝悅親近的坐在一起聊天,渝悅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淡,仍然刺痛著顧執的眼睛。
渝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冷冷的收回了視線。
顧執剛剛坐下,已經離去的莊小姐又讓人措不及防的進來了,她抱歉的對眾人笑了笑,衝到顧執身邊,硬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別人看不見是什麼,隻看見莊小姐用命令的口吻道:“記得我說的話,要是……哼,我走了。”
莊小姐來的快,去的也快,隻給眾人留下一個靚麗的背影。
顧執默默的將莊笙給他的東西放進了包裡。
渝悅的餘光看著他的動作,心裡一時間不知為何泛著酸味。
還在求她原諒呢,就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了,這男人前科累累,果然是不能相信的。
渝悅這麼想著,之後的時間裡,便再也不去關注顧執,徹底忽視了他。
等到晚餐結束,君祎向顧執道謝,渝悅連看都不看他,轉身就走。
“她大概是生氣了。”君祎看著鄒城追了上去,對顧執說,“你怎麼又惹她生氣了?”
顧執皺眉:“我沒有。”
“你不如想想你又做了什麼?”君祎繼續問。
顧執仔細思考,但並沒有什麼結果。
還是許慎輕聲提醒:“渝悅中途出去找過你,在你出去二十分鍾之後。”
顧執沉默了良久,眼裡逐漸迸發出異樣色彩:“真的?”
君祎也點頭:“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而且回來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對勁。”
顧執嘴角一翹:“謝了。”
說完就大步追了上去。
君祎靠在許慎懷裡:“我們這樣算是幫忙了吧?”
“嗯。”許慎低低的嗓音響在君祎耳邊。
“那麼…。他這就算是已經欠了咱們一個人情了?”
許慎笑了:“算。”
“那就好那就好。”
君祎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變得和許慎一樣越發奸詐了。
雖說他們的幫忙對渝悅和顧執的關系,並不能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但至少能夠證明一些事情。
渝悅對顧執的感情,還是存在的。
……
君祎發現,雖然許慎已經清闲了起來,但自己的工作卻隻增不減,她通過報道的兒童乞討案,又讓自己成功得到了很大的關注度,所以現在安排給她的後續任務又增多了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她和許慎的相處時間,實際上也沒有增加多少。
君祎覺得,一定是黎夜故意給她加了這麼多工作,這人最近肯定忙著戀愛,連工作都不顧了!
許慎便來報社給君祎送午飯,他的到來,可謂是引起了不小轟動。
有些已經見過許慎一次的同事,除了再一次感慨以外,那些第一回知道君祎的先生長什麼模樣的同事,都表現出了十分的羨慕。
君祎自己還好,不過還是問了問許慎,有沒有感覺不習慣。
對於眾人的圍觀,許慎顯得淡定無比,畢竟他每天在醫院裡的時候,圍觀他的人並不比這少。
“早幾年,也不知道是誰拍了我的照片傳到網上去,那時候還是主治醫師,每天都要坐門診,十個有六個都沒有真的問題。”許慎說到過去的事情,還略微有些苦惱,“後來讓醫院把我的時間換過,把我的照片也換了,才稍微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