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利安笑的極其晦澀:“哇哦,許主任竟然會有這麼體貼人的一天。”
許慎冷冰冰的視線掃過凌利安,他立馬噤聲。
但是沒過一會兒,凌利安又開了口:“那許主任這時候來這兒做什麼,不會是來視察工作的吧?”
許慎沉默了,大半張臉都在口罩遮掩下,讓旁人也看不出他的神情。
等到病人家屬終於趕來了,又是一陣騷亂,在護士安慰之下他們終於是平靜下來,籤了字,讓凌利安可以開始做手術。
凌利安做手術,許慎就在一旁看著,過會兒又離開手術室,到外面去,家屬不知道他是誰,但都衝上來問他情況,最在乎的就是那人的腿還保不保得住。
許慎回答:“手術還沒有結束。”
他本來也不是來幫忙的,這時候不缺人手,所以準確來說,他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圍觀。
順便按照記憶裡君祎說的那些話,在腦海裡一一記錄下所有人的反應。
等到手術結束,看到那家人如釋重負的表情以後,許慎便默不作聲的離開急診,回到神經外科去。
他先挨個病房查看一番,最後才回了辦公室,悄無聲息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君祎並沒有醒來,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睡的香甜,身體微微蜷縮在一起,小小的一團。
許慎眉宇間的漠然緩緩消散,臉上竟然多了一點不知名的笑意。
他並沒有叫醒君祎,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換了個工作本,筆尖飛速在紙上滑動,字體遒勁又瀟灑。
外面的夜依舊深沉,但這盞亮著的臺燈莫名顯得溫暖。
“許主任啊!許主任!您在不在啊!快過來看看我們家老頭子這是什麼情況啊!”許久之後,門外響起了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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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慎眉頭一皺,放下筆,走了出去。
君祎是驚醒的,她在夢裡好像聽見有什麼聲音,突然就醒來。
睜開眼,她眼神迷惘的環視了一圈之後才想起來自己是在許慎的辦公室,但是辦公室裡此時除了她並沒有別人。
視線瞥見牆上的掛鍾,君祎則徹底嚇醒了。
五點零七分?
她睡了這麼久?!
本來隻打算眯個十幾分鍾,急診來了病人就下去,但是這一覺直接睡到了這個時候。
君祎才不相信這幾個小時裡面,一個病人都沒有來,這種大夜班會遇到太多的意外,沒有哪一天是真的輕輕松松就度過。
她盯著掛鍾上的時間,很無奈。
早知道就在手機上面調好鬧鍾了,果然指望許慎是靠不住的,那男人估計早就忘記要叫她的事情了吧,這時候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君祎本來就有著輕微的起床氣,這時候黑著一張臉,表情很不好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反正就是整個人都陷在詭異的憤怒裡面。
放開抱枕,君祎想著先回急診去,再找機會和許慎道謝。
但是經過他辦公桌的時候,君祎看著幹淨無塵的辦公桌上突兀的放著一本工作本,挑眉停了下來。
目光掃過去,燈光下,筆記本上的內容映入君祎眼簾,她的眼睛裡出現了詫異的光。
有些不敢相信的低下頭仔細看著本子上記載的內容,君祎整個人都石化了一般。
☆、第四十章 突然回來
君祎心裡一時間百感交集,她不明白許慎這樣做,目的是什麼?
工作本上一個個漂亮的字體組成了完整的一篇筆記,上面記載的內容則是在君祎醒來之前,急診室那邊的接診情況,甚至還包括了病人的家屬,每個人的反應這些細節的東西,即使君祎那時候還在沉睡中,也認為這些內容一定可以還原當時的現狀。
他為什麼要寫這些?
君祎鬼使神差般的將那頁紙撕下來,然後揣在了衣服口袋裡,一時間百感交集的離開辦公室。
凌利安在天都蒙蒙亮的時候終於得空休息了一下,他癱在椅子上嘆氣,這種日子這輩子是到不了頭了。
餘光瞄見君祎進來,凌利安立即來了精神,吹聲口哨臉上滿是揶揄:“在許主任的辦公室睡得好嗎?”
君祎臉頰一紅:“還行……”
“許主任今天可是專門到咱們急診來視察,千年難得一見的景象……”凌利安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君祎的表情變化,嘴巴上口哨聲吹的更響了。
君祎放在口袋裡的手指握著那張寫的滿滿當當的筆記,心窩子裡突然就暖暖的,有種前所未有的盈滿感。
她跟落荒而逃似的,想要避開凌利安的視線,這個人也好像什麼都能看出來,跟許慎一樣都充滿了危險。
到走廊上站著,君祎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心慌意亂,她覺得太多事情都超過自己的預期,包括口袋裡的那張筆記,仿佛有了千斤重量。
心情還處在莫名的煩躁裡,手機響了,君祎看都沒看就接起來,然後聽筒裡就響起了自家弟弟英氣的嗓音:“姐你在哪兒?”
“你幹嘛?”這天都還沒亮就打電話過來,什麼事兒?
“姐你快來接我,我回來了!”君徹的語調聽起來格外高興,卻是讓君祎嚇得心都露跳一拍。
“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你要回來?爸媽知道麼?”
“姐你別急著教訓我,反正我都回來了……”君徹篤定君祎拿他沒辦法,徹底耍起了賴皮。
君祎長長嘆了口氣,人都跑回來了有什麼辦法呢?
“我還在醫院,打電話給家裡司機去接你?”
“算了,我自己回來。”君徹說著就掛了電話。
君祎想到這個弟弟就頭疼,這倒好,都要升大學了,也不知道突然跑回來做什麼。
君祎還沒來得及多想原因,急診那邊也來了新的病人,凌利安走出來,見到君祎站在門口,叫上她:“走吧,交班前的最後掙扎。”
君祎便跟了上去。
等凌利安這臺急救手術做完,將這個高血壓犯病的病人送到心內科去了之後,天就已經徹底大亮了。
這時候空闲下來,君祎又開始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特別是她醒來時候已經消失的那個男人……
“休息會兒,差不多快換班了。”凌利安喝口水,嘀咕道,“這許慎怎麼著還不出現……人都要走了。”
君祎沒太聽清楚他最後那句話,問道:“什麼?”
凌利安笑了笑,沒回答。
君祎正覺得有些奇怪,手機又響了。
這回看了眼來電顯示,她不由得想,君徹這是已經回家了?
“姐,你說你在哪個科室來著?”
“什麼?”
“我到醫院了,你趕緊出來見我。”
君徹說的格外自然,君祎卻是嚇得不輕,她這個弟弟做事情怎麼都不先打聲招呼?這麼喜歡來突然襲擊?
想是這樣想,君祎還得趕緊出去看看。
凌利安看到君祎著急離去的背影,想都沒想就掏出手機給許慎去了個電話。
果然,從急診出去,君祎就一眼瞧見了站在大廳裡四處環望的君徹。
他這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剛從國外回來,就背著個黑色的包,身姿挺拔的像顆小白楊,君徹長得像父親,輪廓稜角分明,深邃又明亮的眼睛盯著君祎笑,得意又愉悅。
好久沒見,君祎還是挺開心,快步走過去。
弟弟便張開雙臂,給君祎來了個大大的擁抱,他個子高,十八歲已經一米八五,君祎在他懷裡隻能是小小的一隻。
出國多年,他的做派越發洋人風範,熱情而直白。
“姐,你想我沒有!”君徹放開君祎,但還抓著她的雙臂,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齒。
要不是這弟弟都這麼高了,君祎指不定還把他當小孩兒看。
“我要說沒想你不得把我肩膀給捏碎了?”君祎沒好氣的說著,“趕緊放開我。”
君徹又把君祎摟進懷裡抱了抱,才算是放開她。
“行了你,先跟我過去吧,我還沒下班,等會兒把你送回家,跑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君祎邊說邊轉身,下一秒身子就僵住了。
許慎就站在前面不遠處,眉宇間一片看不透的陰雲,神色冷漠的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