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很惆悵地跟大家請教怎麼……」
「繆樂晴!」
我回頭,隻見他戴著醫用口罩,在拐角等我,露出的眼睛總給我一種可憐巴巴,羞憤欲死,求我別再問的感覺。
小姐姐不說話了,沖我笑了笑。
我有點無奈,拎著貓包慢悠悠地跟了上去,等過了拐角,沒了人,我才開始。
「幹嘛啊,本來給你打圓場打挺好的,你這麼一叫我的名字,不就說明我倆真認識了嗎?」
他不說話,但耳尖很紅。
我這個人很壞心眼:「林哥哥,我們這樣,你心上人不會知道吧?」
他:「……」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振聾發聵。
一個人獨角戲也沒意思,我收了聲,不再逗他。
我把小咪從貓包裡抱出來,他戴上手套,橡膠緊緊地包著手指,看起來又色又誘。
一點一點地摸著小咪,手指陷進松軟的貓毛裡。
「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公事公辦的樣子,令我陌生。
「沒有,」我說:「我帶它來體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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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先前是隻流浪貓,剛撿回家的時候,骨瘦嶙峋,還生了很多病。
我上手也摸了摸,安撫小咪,不經意和林餘安的手碰了碰,他像是被嚇了一跳,手立馬彈開,身形也抖了抖。
我:「……」
我沉默了。
我想了想。
不是,我是什麼魔鬼嗎?
姐跟你玩抽象,你不會真把姐當傻叉吧?!
我收回手,我覺得我應該解釋一下。
「我不是故意要摸你手的。」
他睨我一眼,又垂眸看向小咪。
「我摸的肯定是咪咪啊!」
他手一頓。
「我真要摸的話,肯定不止摸你手了。」
我聲一滯。
我幹澀地開口:「不……不是說要摸你咪咪的意思,我是說,我要摸的話肯定是摸咪……」
「不是,這個咪咪應該不是你想的那個咪咪,也不是,可能就是你想的咪,哎,我的意思是……」
越想解釋,越解釋不清,連咪咪指的是貓咪,我都半天「阿巴」不出,卡了詞似的。
雖然我網上變態,但我線下還沒那麼猛,真的。
隻是他的思想比較骯臟,他不信。
林餘安像是看到變態一樣,眼睛瞪得巨大。
我倆雙雙沉默下來。
最後他好像想通了:「原來你對我的欲望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
「抱歉,」他似乎很苦惱,「我不能答應你。」
我:「……」
呵呵,典型的香蕉型人格。
4
如果我現在揍人罵人,他肯定會以為我是愛而不得發怒發狂。
而如果,我幹巴巴地說:「不,你誤會了,我隻是跟你玩抽象。」
他一定也會以為是我求愛被拒絕後的借口。
如果我默不作聲,他也會覺得是我被拒絕了,獨自黯然神傷吧!
這個人不得了啊!
簡直是賽點,我咽了口唾液,選擇將錯就錯,不要臉到底,一條路走到黑。
「都說烈男怕纏娘,你有什麼不能答應的?你看不上我每月高達300000分的收入?還是說,你覺得不能跟我AA,有點對不起我對你的喜歡?
「小咪的體檢費你也要AA?」
臉和錢,我總得要一個。
林餘安又不說話了。
安靜地安撫著小咪,小咪在他手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我先給小咪做檢查。」
不是,什麼情況啊!對方打出了一擊顧左右而言他,我方連連敗退。
再抽象下去,我就真成傻叉了。
我悶悶地「哦」了聲,坐在角落,不說話了。
我現在懷疑林餘安是不是玩第五人格,不然他怎麼短短幾分鐘裡,會有這麼多不同的人格。
體檢報告得過三天來拿,我哄著小咪進了貓包,扛著貓包就想溜,但不知道是不是林餘安的主場優勢開始發揮作用,他一把拽住了我。
隻是力道稍有收斂,拽停了我就立馬收了手。
前臺小姐姐看看他,又看看我,忽然浮現一抹詭異的笑。
這笑我可太熟悉了,她肯定誤以為自己吃到瓜了。
「等等啊,」林餘安扭捏了一下,也許在斟酌措辭,「加個聯系方式吧?」
現在不玩抽象了?
我又想到那個眼睛閃著紅光的動漫頭像,遞出二維碼,他安靜地拿出手機掃,手機裡跳出一個貓貓頭像的好友申請。
那不顯得我很抽象了。
我點了同意,就不再理他,今日大敗,對方人格太多,打不過啊,根本沒招。
我背著貓包,手搭上前臺等著小姐姐給我賬單,林餘安不知道什麼情況,在我邊上站了一會兒。
啊?
他看看我:「你怎麼還不走?我……下班還有很久。」
我看看他:「我還沒付小咪的體檢費。」
前臺小姐姐看看我和他,賬單剛要遞上來,又尷尬地收了回去。
我:「……」
他肯定又在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林餘安避過我的眼神,伸手抽過賬單,折起來放進兜裡。
「我付了。」
時間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我嘴角抽搐,咽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
他看看小姐姐,又看看我,像是欲言又止,我突然有個不祥的預感。
在人來人往的前廳,他說:「小咪,我隻罩這一次,懂?」
我:「……」
很快,預感又成真了。
我近期的省略號使用次數一定超過了我前二十五年。
我把賬單重新從他兜裡抽了出來,前臺小姐姐笑得很大聲,我絲毫不敢耽誤地掃了碼付款。
他還在瑪卡巴卡呢。
「你不是說AA……」
快走吧你!
我「嗯嗯」點頭:「跟你開玩笑呢,你忙去吧,好嗎?好的。」
我推了他一把,他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沖他揮揮手,趕他走。
「另外,」我又對著前臺小姐姐,「沈醫生的微信推我一下吧,我下次還是找沈醫生吧。」
小姐姐把沈醫生的聯系方式推給我,也小聲:「也不是啦。」
小姐姐忍著笑,憋出幾個字:「好的。」
「有……是有啦……就是……呃。」
怎麼說話結結巴巴的?
是有還是沒有啊?
我回頭一瞥,林餘安不在了,我放下心,壓低聲音:「他一直這樣?」
我又警覺地回頭偵查,沒有人,我再問:「他還說自己心有所屬,真的嗎?」
估計是追不到人家吧。
我邪惡地想著。
她故弄玄虛一般:「其實……哎呀,你和他熟了就知道啦。」
5
回家後,我翻遍了城裡所有的寵物醫院,之前一直去的那家倒閉了,老板跑路前傾情推薦這家,會員卡還能繼續用,於是我才來的。
問題是根本熟不起來啊,也不是很想熟。
其他寵物醫院看評價也不是特別好,找不到下家,我有些惆悵。
會員卡裡還有五千塊。
她見我理她,一屁股在我邊上坐下,也不藏了:「和八號男嘉賓怎麼樣?有聯系嗎?」
媽媽抱著小咪,超經意地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我有些煩:「擋著我看電視啦。」
「有是有,」她立馬來了興致,我繼續說,「但他拒絕我了,我倆不合適,你換個男嘉賓吧。」
先前,前男友提分手的時候,她也是一個暴起,險些抄刀去問對方憑什麼跟我分手,要分手也該是我來提。
小咪被嚇了一跳,靈巧地落到地上,跑走了。
「怎麼會!」媽媽嗓音拎得很高,「他憑什麼拒絕你?」
媽媽雖然喜歡林餘安這款的女婿,但她心裡世界上最優秀的人還是我。
見我不說話,她又氣悶悶的,拿起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神神秘秘地走到陽臺上關了門,也不讓我聽。
我不管她,蹺著腳看電視,直到她電話掛斷的前一刻,一切都風平浪靜。
媽媽打完電話,喜氣洋洋像是打了勝仗一般,一屁股坐我腳上,我痛得跳起,下一秒,手機彈出消息。
一直沉在底的聊天框突然跳了上來。
是林餘安。
「你仔細說說,他為什麼拒絕你?你這麼優秀漂亮的,他真是瞎了。」
過程太抽象,我有些說不出口。
我:「呃,因為他善?」
【明天要出來約會嗎?】
我:「???」
被盜號了?詐騙?
我盯著這消息,左看右看,點進朋友圈,上看下看,確實是林餘安。
良久,我輸入:【我已經有老公了,你別這樣。】
【開玩笑的,】我補充,【你是不是發錯人了?】
「怎麼?」媽媽一臉八卦地湊上來,「誰給你發消息了?八號男嘉賓?」
我也沒瞎啊,也沒認錯字啊。
這哥們,明明拒絕我拒絕得義正辭言,說是心有所屬,現在這是在幹嘛?
新的抽象文學?
頂上的字變成了「正在輸入中」,我撓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發錯,就是約你。
【明天有空嗎?】
我知道了。
【文案很有欺詐性,拿了。】
對方:【?】
6
隻是明天、後天、大後天、這輩子、下輩子都沒空,我們約了下下輩子的雙休。
其間他總是給我發些莫名其妙的消息,他主動得毫無邏輯,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但他的抽象文案確實不錯,我頗有收獲。
小咪的體檢單子出了,懶得出門,我隻得給林餘安發消息。
【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就不來了。】
估計是在忙,他許久沒回消息,等到晚飯點的時候,才抽空回了我一句。
【有問題。】
我立馬撂下筷子:【什麼?怎麼了?哪有問題?問題大嗎?嚴重嗎?】
【我有問題。】
神經病。
我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他又發消息來:【你媽媽在我這兒。】
我大驚摔下筷子:【你要多少錢?我都沒有。】
林餘安:【……】
我:【我開玩笑啦,誒嘿。】
沒再看他消息,我一路風馳電掣,全速25邁前進,剛到寵物醫院,就看見我媽和另一個中年阿姨有說有笑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一個急剎車,停下小毛驢,摘下頭盔,剛想叫她,就見著林餘安跟在他們身後。
我小跑到媽媽面前,和林餘安對視一眼,他一副被蹂躪慘了的模樣。
「媽媽,你……」
「哎呀,這是樂晴吧?」身邊的阿姨打斷了我的話,熱絡地牽上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阿姨……好?」我有些想把手抽回來。
也不知道她從哪得出了這個結論,我有些尷尬,眼神求救,媽媽不理會我,林餘安抿著唇,讓我自救。
「嗯,不錯,不錯。」
男人果然靠不住啊。
「阿姨,您是要和我媽媽一起去吃晚飯嗎?我請客吧!」
隻能撒點錢了。
「哎喲,」她笑起來,眉眼間給我一種熟悉感,「別叫阿姨了,如果哪天能叫我媽就好了。」
看來她很想要有個女兒。
我又去看林餘安,他不知道為什麼霎時爆炸臉紅。
「我兒子可都沒這麼貼心,連讓他送送我都不樂意呢。」
什麼兒子?誰媽啊?
我幹澀地笑笑,林餘安突然上前了一步:「我送你們去吃飯?」
原來是你媽啊!
這句不是在罵人。
「不用,不用。」我媽媽擺手拒絕了,從我兜裡拿了小毛驢鑰匙,招著她小姐妹走了。
留下一句:「送樂樂吧。
「什麼?不……」我伸出爾康手,「什麼意思啊?」
「意思是,你得等我一起下班了。」林餘安把我的爾康手拍落,轉身就往裡走,」
我:「……」
我禮貌地笑笑:「打住,什麼都嗑,隻會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