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明年秦叡要大選。
我告訴這個倒霉太醫,對徐蕊華隻說自己已經得手,實際上,把羅蕓的胎好好保著。
至於他的口供,畫押之後,我傳到宮外,交給父親了。
「就讓徐蕊華的父親,成為方家的一條狗吧。」
在後宮整倒一個徐蕊華不難,難的是讓禮部徐侍郎能被父親所用。
我這些動作,秦叡知不知道呢?
當然知道。
他樂見其成,故作不知。
如今前朝也頗為錯綜復雜,父親唯秦叡馬首是瞻。
父親是個佞臣,皇上說什麼都是對的。
大家都討厭佞臣,可是佞臣升得快,皇上也離不開佞臣。
我和父親都是響當當的保皇黨,我動動手指,禮部徐侍郎也不得不成為保皇黨,秦叡心裡頭自然高興。
羅蕓肚子裡的孩子還能平安保下。
「皇貴妃,朕真的越看越覺得你冰雪聰明。」
秦叡對我的獎勵就是睡我。
我可真特麼不想要這個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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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尺,其實你容貌冠絕後宮,可惜你不愛笑,笑起來太冷。你若肯嫵媚,定能傾城傾國。」
我心裡頭罵他一萬遍。
嫵媚你奶奶個腿啊。
那麼多女人對著你媚,還不夠嗎?
一天到晚的,貪得無厭,什麼都想要。
心裡頭罵是心裡頭罵的,我還是嘗試嫵媚地看了他一眼。
我模仿的是上輩子和我聯手的花魁。
她曾經這麼看過我,然後我們相忘於江湖。
我永遠忘不了她。
不過,我這種惡犬,不配擁有愛情。
羅蕓的孩子順利地出生了。
是個女孩。
徐蕊華臉色很難看,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買通了太醫,羅蕓這一胎平平穩穩。
因為是女孩,秦叡並不在意。
羅蕓也並沒有因此封妃。
餘才人倒是生了一個大胖兒子,成了昭容。
對於秦叡的冷淡,羅蕓沒有任何怨言。
她抱著女兒,倒是一臉心滿意足。
有我在,後宮井然有序,她守著女兒過日子,不鹹不淡的,倒也安穩。
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有寵,我冷眼觀察,羅蕓並不太在乎。
當初,以賀錦屏名義舉辦的宮宴,來參加的,並不是羅蕓,而是她的妹妹。
是羅家嫡女。
最後進宮的是羅蕓,聽說她妹妹得了惡疾。
「不是惡疾,她有心上人,父親疼她。」
羅蕓抱著女兒,到我宮裡坐一坐。
這是很稀奇的事情,我宮中沒客人。
郭麗妃變老實之後,幹脆對我退避三舍。
曹貴妃能不和我接觸,就不怎麼和我接觸,除了我剛當上皇貴妃,她過來明確表示要抱我大腿。
柳昭儀也是。
她們在我面前多坐一會兒,就渾身冷得慌。
羅蕓卻沒什麼感覺。
「嫡母對我很苛刻,最初我很怕她,後來就麻木了。」
我了然,這是個從小生活在恐懼無助中的女人。
現在經歷得多了,反而沒有那麼膽怯。
「皇貴妃,說來奇怪,我怎麼感覺,您像是我的守護神一般。」
我啞然失笑。
我可不是她的守護神,不過,陰差陽錯地,我確實救了她和她的孩子。
從小擔驚受怕長大的孩子都有很強的直覺,羅蕓冥冥中感覺我救了她一命。
我不想邀功,也不認為羅蕓是值得拉攏的盟友。
「羅昭儀,在後宮安安分分地活著吧。」
羅蕓聽了我的話,笑了一下。
「這樣過一輩子,也許很不錯。」
她過去一直忐忑,不曉得嫡母把她嫁到哪裡去。
皇宮雖然不好,對於羅蕓來講,卻是不錯的安身之地。
我這心狠手辣的,倒成了她們的庇護者。
秦叡想讓我趕緊生兒子。
他需要一個理想中的兒子。
生母身份高貴又美麗,兒子聰明又健康。
餘昭容的兒子白白胖胖,但秦叡心底裡其實又瞧不上她的做派。
享受的時候,身體自然舒服。
下了床,便要挑三揀四。
德行!
「玉尺,給朕生個出色的皇子吧!」
秦叡擺出一副要獨寵我的架勢。
我的父親升官了,成了工部尚書。
六部之中,工部最不起眼,但不管怎麼說,尚書就是尚書。
工部雖不起眼,但卻是很肥的部門。
戶部錢多,也樹大招風。
工部過手的錢,卻能有各種暗地裡的門道。
父親很善於做這種斂財的官,他志滿意得。
他給我傳話,認為孩子這東西,最好還是我自己生。
方玉誠讀書不錯,作為方玉誠的親妹妹,父親想把方玉妍嫁給京城的書香門第世家,做當家主母。
把女兒都送給皇上當小老婆,也不太劃算。
官當得大了,兒女親家就是關系網的重要連接點。
我明白父親的安排,學著前世花魁的樣子,跟秦叡微微撒了一個嬌,讓他給我妹妹許了一門好親。
秦叡也曉得我的意思,把方玉妍賜婚給翰林院大學士的兒子了。
估計,父親一定會樂死。
他一輩子最痛心的,就是沒考個進士。
這回和翰林院大學士做了親家,看誰敢說方家沒底蘊!
我和父親善於討秦叡的歡心,秦叡也就抬舉我們父女。
前朝後宮,看起來其樂融融。
徐蕊華病了。
她小產過一次。
怨不得任何人,她自己都不知道懷孕了,還要給秦叡跳折腰舞。
然而,她一口咬定是我陷害。
我哪裡顧得上理她。
賀錦屏要死了。
這個女人拼著一口氣,看著我在後宮地位日漸穩固,看著我方家在前朝逐步得勢。
「方玉尺,由你來接我的位置,正合適。」
「為什麼?」
「你像男人一樣,厚顏無恥又心狠,真是太棒了,最關鍵的是,你永遠不可能愛他。」
16
徐蕊華吵著是我派人給她的飲食裡面加了東西,所以她才會滑胎。
我對秦叡請示:
「不論徐昭儀懷疑誰,隻要指認,送對方去慎刑司,由她親自審問。」
秦叡點頭。
我把徐蕊華領去慎刑司,把刑具塞到她手裡,一一告訴她怎麼使用。
要是她喜歡,把我放在刑架子上,也成。
她看到刑具上面的血跡,咣當就暈倒了,我又命人把她抬了回來。
真是麻煩。
徐蕊華回宮之後,一聲不吭。
我便不再理她,專心守著賀錦屏。
秦叡有些惆悵:
「愛妃,感覺你對慎刑司比對朕還了解。」
我裝聽不到,一心照顧賀錦屏。
我和賀錦屏必須姐妹情深,秦叡才有理由,說繼後的人選,乃是先皇後也認可的,我的上位才名正言順。
我和賀錦屏當然沒什麼姐妹情深的,彼此都不熟悉。
她整天縮在中宮裡面,也不見人,我沒事也不打擾她。
但是,必須演得很情深。
我們倆演得很認真。
秦叡都信了。
這個白癡。
「想不到你們很投緣,屏兒很溫柔賢淑,是閨秀中的典範,剛嫁給我的時候,我就想,何德何能,娶如此佳婦。」
我心裡頭呸了又呸。
如此佳婦,讓你弄得快死翹翹了,你怎麼這麼有能耐呢。
賀錦屏則被逗笑了:
「男人啊,你以為他蠢,其實並不是,他隻願意相信對他有利的事情罷了。」
我和賀錦屏是不是姐妹情深不重要,重要的是好聽,他對結發妻子情深義重,下一任皇後也是賢良淑德。
兩任皇後都不妒忌,情同姐妹。
寫在史書上,多好看啊。
我和賀錦屏一邊嗤笑,一邊配合秦叡。
賀錦屏為了娘家著想,要死得體面。
我為了父親以後仕途更順利,要幫賀錦屏死得體面。
「方玉尺,不管你是為了什麼,臨死前,你如此照顧我,我都很感謝。我告訴你一件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我把耳朵湊過去。
「我最後悔的,是真心愛過他。」
說完這句話不久,賀錦屏就咽氣了。
秦叡哭得特別傷心。
怎麼說呢,哭得特別真情實感。
好像,他曾經多麼愛賀錦屏一樣。
如果真的愛,會在成婚之初十分冷漠,一味寵自己的愛妾郭氏嗎?
如果真的愛,會對柔妃一見鐘情,專寵三年嗎?
聽說那三年,整個國庫的好東西都快被秦叡送到柔妃的面前。
可惜,柔妃還是死了。
如果真的愛,會任由德妃在賀錦屏面前囂張嗎?
郭麗妃告訴我:
「我算什麼,當年德妃才真的把賀錦屏皇後的顏面放在地上踩呢。」
明明就是沒有那麼愛。
秦叡喜歡的是賀錦屏長久以來的忍耐和包容罷了。
他懷念一個女人無限制地退讓罷了。
後來,才發現,賀錦屏這個皇後擺爛了,郭麗妃把後宮管理得烏煙瘴氣。
他這個皇帝,一點兒也不舒坦。
德妃最囂張的時候,陸昭儀的胎落得不明不白。
就是那個據說以前很愛笑的陸昭儀。
後宮的規矩森嚴,誰做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查不出來。
秦叡看著德妃作死,好在恰當時候給她安個罪名。
呵呵,無非是鄭國君殺自己弟弟共叔段那一套。
捧殺。
秦叡為了對付德妃以及德妃的母家,用了捧殺的方式。
前世作為酷吏,捧殺這一套手段,我再清楚不過。
往往,你捧一個人的時候,必須得踩幾個人,否則怎麼能顯出捧著的人地位有多特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