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後悔,得不償失。
他色瞇瞇看著我:
「真是帶刺的玫瑰花,便是被你扎一下,也想攬你入懷。」
啊呸,真變態。
不過我忍著惡心,假模假式跟皇上說:
「臣妾如今不就在您懷中嗎?」
秦叡的嘴湊過來……
特麼的……真難受!
確實,有點兒像在地獄。
好在,第二天,徐昭儀哭哭啼啼把秦叡又叫她宮裡面去了。
郭麗妃閉門思過一個月結束,她也知道了,宮裡最受寵的是徐蕊華。
但她還是看我不順眼。
「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麗妃單單跟我過不去。」
我宮裡的掌事太監小順子幫我去打探。
雖然時間短,我宮裡面的人,都對我死心塌地。
不死心塌地也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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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呀,我也沒幹什麼,可他們都怕我。
大概是由於,我一眼能看透誰心懷不軌,又或者由於,我那些不見血的懲罰。
我不打不罵。
某個有小心思的太監,我隻是在地上畫個圈,讓他畫地為牢,站在那裡不動彈,站著站著,這人的膝蓋就站廢了。
宮裡的人都曉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
有時候,懲治人,也不需要弄得血肉模糊。
不過,我想賞誰的時候,也一定出手大方。
心不慈手不軟,給錢多,手下反而願意賣命,且忠心。
就這麼簡單。
10
小順子打聽得很快。
「麗妃說,徐蕊華仿著皇後的樣子,仿得又不像。她說……她說,連賀錦屏她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假冒的賀錦屏。倒是娘娘您,板著一張……她說您……板著一張死人臉,反而要橫行後宮了。」
我嘆口氣,真是煩人,女人原來偶爾也有腦子。
我經常忘了自己是女人,上輩子我很傲慢,覺得大部分女人隻會哭哭啼啼,隻有少部分是聰明人。
這輩子,我看不起自己的生母,也看不起我的妹妹。
有時候,我也很納悶,為什麼父親就沒有點兒耐心,教一教母親其中道理呢?
我還問過父親方盡心這個問題。
他回答,隻要男人成功,可以有很多女人。
我明白了,與其浪費時間,讓女人明白道理,不如花時間,讓自己成功,可以想辦法換老婆。
當然,這世上講究糟糠之妻不可忘,是評判士人品德的標準。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不會教導你母親,她越蠢,一旦需要換掉她的時候,理由才充分。」
父親的回答很冷酷,卻在我意料之中。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
不要指望道德約束能有多大效果,對方擁有權力的話,他能把你變成白癡,再一腳踢掉你。
這世上,能掌握權力的,絕大部分是男人。
所以,女人不需要太聰明,太聰明不方便他們換老婆,就算不換老婆,女人太聰明,也妨礙他們隨意支配對方。
正因為如此,我覺得後宮中的女人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我自認為自己不一樣。
可在宮中觀察下來,首先,賀錦屏出乎我的意料,她真的很不一般。
這個女人,似乎擁有看透一切的眼睛。
讓我想起前世和我合作過的花魁。
那個花魁無喜無悲,笑得嫵媚,心裡頭誰也沒有。
我感覺,賀錦屏心裡面似乎也是,誰也沒有。
心裡面空的女人,腦袋就會非常清醒,恐怕比很多男人還難搞。
現在,我發現,郭麗妃也沒有那麼蠢,她盯著我不放,認定我比徐蕊華難纏。
「這女人有些眼力。」
我分析之後認為,郭麗妃在秦叡身邊太久了,她就算沒那麼聰明,也了解秦叡是什麼人。
賀錦屏也了解。
這兩個女人都清楚,秦叡是個喜歡收集不同類型女人的皇帝。
徐蕊華仿著皇後的樣子,以為如此能做第二個皇後,就是錯了。
秦叡的第二個皇後,一定要與曾經的賀錦屏是不同類型。
「真是煩人,怎麼才能讓她不盯著我?」
很快,郭麗妃需要盯著別人了。
兵部尚書之女於鳳嬌進宮,鴻臚寺卿之女羅蕓進宮,各地進獻的三個美人也進宮。
我沒猜錯,於鳳嬌進宮就是貴妃。
兵部尚書的老婆算是皇上的小姨。
表哥娶表妹。
聽說太後活著的時候,就有意讓於家的女孩做皇後。
奈何,於鳳嬌年齡太小。
不過,現在賀錦屏病了,於家應該是又想起來這茬了。
於鳳嬌和賀錦屏也是南轅北轍的類型。
她長著一張嬌蠻的臉,哪怕舉止還算端莊,禮儀也不差,她也是一個嬌蠻的人。
這一定是個被慣壞了的女孩子。
我聞到了和妹妹方玉婷相似的味道。
母親認為隻有方玉婷和方玉文才是我的真親人,我能叫他們弟弟妹妹。
其他人,比如方玉誠,她隻許我叫誠弟。
我不知道這種無聊的區別有什麼用。
再怎麼說,那都是父親的孩子,你否認,也否認不了。
她一味地強調嫡庶,父親對此嗤之以鼻。
我也是。
她恨我不維護她,也恨那些庶子庶女。
然而,對父親來說,嫡庶算個屁,有用才是硬道理。
方玉婷天天把自己是嫡小姐掛在嘴上。
於鳳嬌也是。
羅蕓是庶女,於鳳嬌各種瞧不起。
羅蕓也是昭儀。
本朝後宮,昭儀可以有六位,妃四位,貴妃二位。
昭儀之下是昭容八位,之後是淑儀、才人,最低一等是良媛,不限人數。
各地獻來的美人,因為出身低微,最高的就是一個淑儀,另外兩個是才人。
於鳳嬌非得說羅蕓也就值一個昭容。
她也看不起我,說我就是才人的姿色。
至於徐蕊華,她背後說,都不配進宮。
「這也太狂了。」
曉燕都受不了於鳳嬌的猖狂。
可,人家是皇上表妹。
就像方玉婷,我無論怎麼掌家規,時不時拿她沒辦法。
把她關祠堂了,母親給送飯,打板子了,母親趴在她身上哭。
無計可施。
最近父親來信,說,已經把她遠遠嫁了。
夫家來接親需要走一年那種。
父親以前是蜀地茶馬司的長官,認識很多邊地的武官,因為茶葉馬匹一般販運到邊境。
方玉婷被許配給某個邊地將軍之子了。
這親事說出去還好聽,聘禮豐厚,方玉婷還不敢造次,畢竟武官吼一嗓子,能把她嚇死。
父親幹得漂亮。
方玉婷解決了,於鳳嬌近在眼前。
「別和她沖突,讓著她。」
我下定決心。
上輩子,沒扳倒權臣之前,我可是裝孫子裝得非常徹底。
給對方舔靴子我都不在乎。
姿態夠低,才能麻痺別人。
請安的時候,於鳳嬌說什麼我都當聽不見,哪怕她指名道姓地寒磣我。
「方玉尺,都說你在後宮無人敢惹,本宮倒是想知道,惹了你會怎麼樣。」
「貴妃娘娘是陛下的心頭盛寵,卑妾怎麼敢和貴妃爭鋒呢?」
酷吏不等於頭鐵。
實際上,酷吏對於諂媚之術,頗有心得。
你腰彎得越低,對方上當越厲害,到時候把對方踩腳底下,才越舒爽。
我如今就對於鳳嬌低低地垂下頭顱。
「哼,以為你有多厲害,根本上不得臺面。」
於鳳嬌果真不再把我放在眼裡。
她反而去盯著徐蕊華。
而秦叡,睡徐蕊華睡得更勤快了。
郭麗妃一改常態,她忽然謹言慎行,並且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賢妃妹妹如此韜光養晦,姐姐很佩服,不得不學一學。」
我對著她露齒一笑,牙齒森白。
「不要學我,列女傳裡面都是好女人,姐姐何苦跟我這蛇蠍心腸的較勁呢?」
11
郭麗妃被我笑得渾身哆嗦,不過她咬牙堅持和我交流。
「賢妃你能蟄伏,伺機而動,我可以和你聯盟。」
我翻翻白眼。
幹臟活出身的人都獨來獨往,哪有聯盟的。
「方玉尺,我想了好多,跟你作對,沒什麼好下場,你這人出手太狠了。
我不過是挑撥離間幾句,真是奇怪,你就能讓秦叡把我羞辱到底。那天我披頭散發赤足走在宮道上,想死的心都有。你怎麼那麼有本事?」
我搖搖頭,披頭散發就想死了,可真是脆弱。
女人就是好對付。
我當酷吏那會兒子,遇到審女人,不用太麻煩,當著男人的面,褪她兩層衣服,對方就暈過去,醒來還要死要活。
羞辱一個女人特別有成就感,有時候當眾脫了她的鞋都能效果斐然。
我有時候也琢磨,到底是怎樣的規訓,使得裸露一點兒皮膚,就能摧毀女人的意志。
發明這種規訓的人,真是高手。
我甚至遺憾,為什麼男人不被如此規訓,有時候關在大獄裡面,依然覺得能翻身。
還有的人,受刑之後也一臉自豪,認為自己能名垂青史。
出獄之後,還有人為他們高聲喝彩。
但是女人,哪怕是被冤枉了,被獄卒們碰碰手腳,她都要活不下去。
男人的受辱能變成榮光,女人的受辱永遠是受辱。
可真是……
「賢妃,我恨你讓我飽受屈辱,但是,現在後宮形勢嚴峻,我們未必不能聯手。」
郭麗妃依然嘗試讓我做盟友。
我撇撇嘴:
「後宮就這麼點兒事情,也需要聯手不聯手。秦叡若是聽了你說的話,怕是要笑死。前朝爾虞我詐,秦叡回後宮就是為了取樂。我們各司其職,哄他開心,大家都有各自的好處。學著前朝男人玩陰謀詭計,惹火了秦叡,沒什麼好處。」
聽到我說這個話,郭麗妃呆呆坐在那裡。
「取樂用的……」
「對,取樂用的,包括賀錦屏,包括你,也包括我。」
郭麗妃顯然被我淡漠的話語驚住了。
「你真是這麼想的?」
「我為什麼不這麼想?」
郭麗妃忽然問我:
「我一直想有個孩子……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生不出來。秦叡賜給我坐胎藥……方玉尺,有些事情我不敢細想。」
我懶得多說什麼,隻告訴她:
「當年我母親懷龍鳳胎,明知道胎象不好,我父親提前和穩婆說了,保小就是。」
郭麗妃流下一滴淚。
我不耐煩,女人啊,就會哭。
「麗妃,我建議你老老實實,保命為上,你佔著一個妃位這麼多年了。皇上想要更多新人入宮,問題是,按照規矩,他隻能有四個妃子。徐蕊華懷孕了一定封妃。這樣,三個妃位就滿了。新來的美人得寵後,一定往昭儀上面去,柳昭儀陸昭儀她們,說不定哪天也得進位。再說了,我們幾個進宮,還不是選秀的路子。明年萬一開大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