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梁風輕雲淡地放任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喬家卻不可能同意他這樣的做法。喬母更是恨恨道:“阿梁,你從小到大最是聽話,怎麼到頭來功成名就,卻被個女人迷了心智!”
喬以梁卻是淡淡,面對家族的阻擾,母親的質問,他的態度一如往常,不過平靜道:“媽,您該慶幸,兒子沒了錦繡前程,卻還有嬌妻相伴。”他的平穩淡然讓喬母怒火中燒,卻也無濟於事。
畢竟,他們還能用什麼要挾他?喬以梁主動放棄了自己的錦繡前程,喬家斷了他的經濟來源,鎖起了他的所有的收藏品,凍結了他全部的銀行賬戶,他也依舊活得滋潤舒適。還怎麼攔?還怎麼施壓?喬家上下都沒了法子了。他們轉頭要去針對童阿狸,卻發現童家自己對那小妮子已是撕破了臉,能下功夫毀的全都沒放過,他們連禍害的機會都少。
什麼叫,為了愛你,我願與全世界為敵。或許這就是童阿狸與喬以梁如今的處境。但如此艱難的處境下,兩人卻攜手共度,甘之如飴。
童晴緣當日去警察局自首,之後卻又翻供。在司法面前,童家咬死了童婆婆是因為勸阻拉扯打架的童阿狸和童晴緣,老人家腿腳不好自己跌下樓梯才致死的。而對外,童家則一口咬定,是童阿狸在拉扯中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推了童婆婆下樓,導致了這場慘劇。總之眾說紛紜,這案子成了無頭公案,一查再查,一審再審。
一查再查,一審再審的,還有童阿狸的購物廣場。即使充公也要走個程序,比如持有者的掙扎,畢竟,這不光是童阿狸一個人的,當初的開發商經此一挫,也是要傾家蕩產的。
童阿狸就開玩笑說:“我真是個典型的敗家子啊。”說著,小妮子還摟著喬以梁嬌滴滴地唱:“俺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明明是一出子取自《桃花扇》唱國破家亡的悲歌戲,卻,童阿狸唱得纏綿悱惻,更像是在唱歡歌,唱天光落曉,花開滿園,執手相看,歲歲年年。
喬以梁也是笑,那麼溫柔地將童阿狸抱在懷裡,那麼溫暖的聲音道:“嗯,你這個敗家娘們。”話音一落,兩人相視一笑,輕碰著彼此的鼻尖,緊摟著,仿佛隻要靠著彼此世界就是溫暖,仿佛隻想這麼抱著對方,天荒地老也不願放開。
童婆婆離去後,她那陽臺窗上的搖椅還在原處。老人在世時,總喜歡手握佛珠,靠躺在搖椅上隨風輕輕地晃,伴著那清風拂過綠葉的聲音,訴說生命的無聲流逝,歲月的不可追逐。她是喬家的掌舵人,也是一個孤獨的領路者。如今,老人去了,喬家這個擔子全落在了童威身上,以前不常回家的童威這時候卻常常回老宅,就坐在童婆婆常坐的搖椅上,微閉著眼,一個人不知在想什麼。
童嘉是深受打擊的,他不知多少次和童一波童晴緣一樣,一樣咒罵過方悅,一樣不喜過童阿狸。甚至,甚至他以往對童阿狸的好,都帶著一份看在喬以梁面子上的刻意,他是隻笑面虎,是個老狐狸,他對童阿狸好,從來都不是真心的。哪怕真真假假,後來,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了。
所以,當他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方悅,當他知道童阿狸是他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他不願意相信,不敢相信。但當一系列的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他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覺得冥冥之中有人在用刀子在剐他的心口,他恨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也許是因為長大了,所以我懂得了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有代價。比如溫床中孩子的幸福是父母的辛勤換來的,比如今天的失敗痛苦是過去的不努力換來的,還有很多是意外而來的,有的事情沒有理由,好的壞的發生了就像撞邪了,你隻能認,然後解決。
我依舊是那個做著夢講著故事的阿蘭,我也努力保有內心的單純美好,卻又懂得了不避開現實的殘酷。隻希望,當有一天,看故事的你也長大,或許一件意外打破了你的一帆風順,或許喜從天降不能自禁,我都希望你,也希望我自己,能回想起三哥和阿狸的無謂和淡然。告訴自己,不論高低,平靜是寶,足以刀槍不入。還有就是,有些人的看法是屁,很臭,快走。
第130章
方悅是愛著童嘉的,這份愛,並不會因為她對童威的逃避而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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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知道方悅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童嘉的記憶裡,那些關於方悅的點滴記憶,卻如天光破曉,雲霧散開一般清晰透明了起來,原來,那個弱小的女人曾在他身邊,曾盡過自己最大的力量給他溫暖和愛。
那年童嘉才入三中,他生日那天,三中旁邊突然新開了一家咖啡館,說是新店開張送禮,有一個穿著花貓布偶服的女人端著盤子在給路過的學生免費試吃蛋糕和牛奶。當他也經過那家店的時候,那個女人就突然朝他跑了過去,從大布袋子裡掏出一塊完整的蛋糕和一盒牛奶給他,說:“你是我的幸運兒,祝你好運。”他愣了愣,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接下了。
一連三年,他的高中三年咖啡店都清清冷冷開著,童嘉去惠顧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的咖啡總是比別人的好喝香濃,蛋糕總是比別人的大上那麼一點,味道好上那麼一點。而咖啡店每年店慶,都會有個穿著花貓布偶服的女人從布袋子裡掏出一塊蛋糕一瓶牛奶送給他,還是那句:“你是我的幸運兒,祝你好運。”
高中畢業後,童嘉進入gf大,不再住在大院,也沒有再回過三中。直到兩年後的一個下雨的午後,他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他生日的時候,那個穿著花貓布偶服,手裡捧著個布袋子躲在屋檐下避雨,好像一直隻在等著他的那個女人。他記得當自己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那個女人似乎很高興,她慌忙地衝進雨裡拉著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蛋糕和牛奶遞給他,又慌慌張張地跑進咖啡店,拿著一包餐巾紙盒和一把透明的小花傘遞給了他。
當時,他驚愕又溫暖,不禁笑道:“阿姨,我是你們店裡的吉祥物啊?”
那女人在雨裡愣了愣,一個穿著花貓布偶服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就那麼呆立在雨裡,看他高高的個子撐著把女氣的小花傘,猛得點了點頭。風雨聲大作,童嘉沒有聽見方悅小小的聲音,她在說,像個稚嫩羞澀的少女:“是,你是我的吉祥物,我的幸運兒。”
那是三年來,童嘉第一次和她說話,他說的隻是玩笑話,卻不知道那句簡單的玩笑話對方悅來說多麼的重要。方悅守著加油站,不光是因為童阿狸身體不好,還因為童嘉。在這個離童嘉最近的地方,她總能偷偷去看看他,哪怕什麼都不能為他做,但隻是那幾秒的遙望,也能圓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思念之情。所以方悅總念叨著讓童阿狸認祖歸宗,其實認祖歸宗又有什麼好的呢?認祖歸宗好,是因為她的兒子童嘉在那裡,她想要自己的女兒名正言順地喊他一聲哥哥,代替她自己,名正言順地握一握他的手。
等童嘉大二再回三中,再想去那家咖啡店坐坐時,卻發現,咖啡店在他畢業後兩個月就已經關門了。之後,他就再沒有喝過那麼好喝的咖啡,吃過那麼好吃的糕點。至今回想起來,童嘉才恍然大悟,好吃,是因為那是媽媽親手為他做的!媽媽做的飯,媽媽做的蛋糕,媽媽煮的咖啡,媽媽熱的牛奶,原來,他竟然也都吃過。
在知道真相的最開始,童嘉選擇了逃避,他無法面對這一切,這一切讓他心疼,更讓他心痛。他也突然記起了那一年,那一年大雪紛飛,方悅抱著小小的阿狸跪在大院門前,雪淹沒了她的膝蓋,染白了她的頭發,她哭得那麼傷心,卻在看見童嘉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來,女人眼神痴痴的,努力想要對他笑。那時候,小小的童嘉卻隻知道方悅是壞女人,見到她朝自己笑,他下意識地就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向方悅,方悅一愣,忙護住了懷裡的小阿狸,額頭也因為那石子瞬間就破了一道口子,留下了鮮紅的血。
他記得那一次,最疼他的奶奶狠狠地揍了他的屁股,無可奈何卻又欲言又止道:“阿嘉,你打罵了她,是要遭雷劈的!”那時候他太小,根本不懂,也不可能會懂,他隻是越發的不喜歡起了方悅,他以為,如果不是方悅,他就不會挨打。
那些細碎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入,童嘉痛苦著煎熬著,卻又忍不住去證實,當在工商局的記錄裡確認了那家咖啡店的持有人是方悅,當輾轉找到當年的店員告訴他每當他來店裡,都是方悅親手為他烹飪,那所謂的店慶,他的生日,都是方悅親自換上花貓布偶服站在店前等他的時候。當他拿著童阿狸的頭發去做親子鑑定,白字黑子赫然紙上的時候。童嘉哭了,七尺男兒無助地摔跪在了地上,他捶打著地面,第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他能做什麼?他還能做什麼呢?方悅已經死了,她活著的時候無數次期盼疼愛地看著他,他卻從沒有回顧過。他隻是不屑的,甚至冷笑著看著這一雙母女,笑她們是報應,是活該。他不懂她們的痛,不願意去明白她們的無助,以至於喬以梁那樣對他施壓,他還是選擇了無視,在童阿狸哭著敲門,淚流滿面地辯解:“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的時候,他沒有選擇信任她,而是揚長而去。拋下她一個人,拋下自己的親妹妹一個人,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甚至,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想要為了童家,汙蔑她,拉她墊背。
方悅苦啊!她在天有靈,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如此爭鋒相對,又該哭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事情形成的原因都很復雜
就比如方悅這個人 隻能說,命運捉弄了她
第131章
童嘉去了西藏,曾經有人和他說,“你應該去川藏線。去年我開著車去拍,在白茫茫的雪道上,一個磕長頭的人身後留下了長長的一串腳印,他的前面是藍色的天,透得像不遠處就是佛祖聖靈。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這世界如此聖潔,雖然他們中很多人往往就死在了路上,永遠也到不了心中的聖地。”
於是這回,或許是想給自己的心靈找個救贖,童嘉獨自開車走了川藏線,有一段路,他僱了個司機開車,他在前頭三跪九叩,司機在後頭開著空調吹著風,吉普開得像蝸牛,半晌才緩緩動那麼一下。就這麼一直跪到布達拉宮,佛祖面前,童嘉已是黑出了新的高度,好動的他頭一回安安靜靜坐在佛堂前念經,隻為自己的母親方悅在天有靈能獲得平靜和安歇。
待他再回到b城已經是半年以後了,說來也巧,童阿狸這一段時間官司纏身,一是童婆婆的命案,二是購物廣場的歸屬,偏就這兩場的官司的終審最後都落在了同一天,同一個時間點上。
接到法院傳票的時候,喬以梁好看的眉心便微微蹙了起來。童阿狸摟著他的腰從後背纏上去,一看開庭時間也是挑眉,輕喃:“搞什麼鬼?有這麼辦事的麼?”喬以梁摸著她的頭發,勾起唇:“沒有。”說著又是一頓,“可這世界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是的,這世界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就比如童晴緣成了精神病患者,又或許,她是真的有精神病吧,畢竟她的心已經瘋魔了。在法律面前,童晴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童家卻又為她完美地出示了精神不正常的證明。在法律上,如果精神病人發病犯錯,是不追究其刑事責任的,隻會將病人送往精神病院強行診治,再由監護人負責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這樣一出戲,童阿狸懶得再理。她去了另一頭,她選擇以一種無比大氣地方式,傾家蕩產。
這段時間以來,喬以梁和童阿狸的日子卻是無比美好的,沒有外人想象的焦頭爛額,沒有為了金錢而苦悶。你不能想象一個男人的運籌帷幄會到這種地步,比如,他早在幾年前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私產轉入了童阿狸名下,喬家可以封他的財產堵他的後路逼他回頭,童阿狸的財產卻無人可以幹預。就算幹預了,也不過如同購物廣場,找它的漏洞,再用法子剝奪。但那又怎麼樣呢?他們還是有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有“虞美人”,童阿狸明面上沒有股份,但朱小北從來不會少給她一分錢。他們的友誼,遠比一紙合約要堅實穩妥得多。
當童嘉趕回b市恰巧就是這麼一天,這一刻的童嘉自然是站在自己親妹妹身邊的,更何況,他還知道一件連喬以梁都極力隱瞞的事情,方悅的死。
由於對母親的思戀和愧疚,童嘉迫切的想知道方悅和童阿狸的一切,所以他去調查了,也發現了驚人的事實,方悅的死,或許不是意外。
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願意和搶走自己丈夫的小三做朋友還噓寒問暖呢?劉薇也不是一個聖母,為何要對方悅噓寒問暖呢?她對方悅的“好”自然是有目的的,並非隻是流於表面要討個好名聲的惺惺作態,而是,劉薇要方悅的錢。
老祖宗就說過,寡婦門前是非多,劉薇表面上是個賢惠的聖母,背地裡也是寂寞無聊的。這樣,就在賭場結識了方子瓊,兩人廝混在一處,吃喝玩樂卻都要方悅掏錢買單,收拾殘局。童嘉查到,車禍那天,劉薇身上背著六百萬賭債,估計就是來和方悅施壓要錢的。方悅軟弱慣了一直被欺負被威脅被敲詐,卻也有義憤填膺的時候,許是腦熱,那天她就在無意撞到劉薇後,心一狠,下了殺心踩下油門就壓向了劉薇,但方悅到底膽小,驚慌失措下,把自己也給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