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如此重創,老人早已失了力氣,這回進氣少出氣多,渾身上下都不正常的輕抖,後腦被磕破的傷口更是在湍湍流血,老人吃力地朝衝過來抱住她的童晴緣失望地搖了搖頭,再想去看上頭的童阿狸,才微仰起脖子就是一陣吃痛,手一撒,已是昏死過去了。
這時,童晴緣也是全身顫抖,就聽後頭大門被打開了,張阿姨也聽見了聲響才從廚房跑過來。她驚得尖叫,下一刻就被才進門的童一波捂住了嘴。
感覺到人聲,童晴緣嚇得一抖,立馬又僵直了背,她眼咕嚕一轉,抬眼驚慌失措地瞪住這時已經站在二樓樓梯口一臉冷漠立直了身子的童阿狸,指著她就抖著聲音栽贓道:“童阿狸!你為什麼要推奶奶!”
童阿狸冷笑著沒搭理她,隻是蹲下身去揩臺階上的蠟,一聲不吭。
童一波一眼就瞧明白了狀況,他松開手,大喝一聲已經僵愣住了的張阿姨,“不要聲張,快叫司機開車到門口來!”
說著,他大步上前,一把推開摟著童婆婆的童晴緣,紅著眼惡狠狠地喝了她一聲:“你閉嘴。”先是皺著眉盯著童婆婆的傷口,手才託起童婆婆的脖子童一波的臉就是一白,已經知道是大事不好了,他的動作一頓,這時動作反而慢了下去,突地閉上眼,又睜眼狠狠瞪了一眼跌坐在一旁的童晴緣,卻是輕手輕腳地又將童婆婆安置在了地上。
接著,就見他先是毫不慌張地脫下了童婆婆的鞋,趁著張阿姨喊司機的空擋,他又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開始跪著擦樓梯,一級一級,直到擦到童阿狸腳邊。童一波瞥了木然站著的她一眼,站起身極快地把那件衣服和童婆婆的鞋子藏進了他的房間,回頭,一眼望向樓下正跪在地上哭到崩潰痴傻的童晴緣,眼神才又落回在冷著臉不動的童阿狸身上。
他說,鎮定自若地語氣,完全命令式道:“阿狸,你留下。”
“憑什麼?她要害的是我!”童阿狸審視著他,面無表情。她當然知道,他是要她留下了再把樓梯上的蠟仔細擦幹淨,在所有人回來之前毀屍滅跡。
“憑你是童家的女兒。”
“笑話!”童阿狸這回也紅了眼眶,她伸手就往口袋裡掏出手機,又說:“我寧可從來沒有回到過童家!我和你們從來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童阿狸就是摸著良心,也絕對不會包庇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妹妹!”
見她這樣斬釘截鐵,童一波一驚,他拳頭一握,再也不多考慮,已是一個手刀劈在童阿狸後頸處,童阿狸吃痛的暈了過去。
暈死前的最後一刻,她昏昏沉沉地聽見門外急急的車喇叭聲,看著童一波寒著臉撇下她疾步跑下去,喝令張阿姨把她鎖起來,又抱起童婆婆,拉住哭崩了的童晴緣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
那一刻,童阿狸才恍然發現,他童一波,真的是她的哥哥。一樣的冷心冷性,可不是她的親哥哥麼?奶奶可能已經死了吧!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斷了脖子,可不是沒命了麼?要不然童一波為何要這樣的善後?可,發現自己的親奶奶死了,卻還能不溫不怒地快速解決問題,這樣的性子,真的恐怖。
比她,還恐怖。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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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婆婆從樓梯上摔下來不治身亡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大院。童家的保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對外說,童婆婆摔下樓梯是因為和童阿狸起了爭執,童阿狸發狠推的。
而這時,外頭風言風語,童阿狸卻被搜走了電話、電腦,被鎖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對於這四處蔓延的惡性傳聞,童家在幾天之後才出面否認,隻說是一場意外,請大家不要再議論討糾,以慰童婆婆在天之靈,好叫她安息。
但流言這種東西,開了個頭就不可能有停。不論童家人這時候再怎麼辯解,所有的人都早已有了定論,他們都認定,童婆婆就是被童阿狸這個掃把星害死的。
這時候,喬以梁不在,方舞不在,院子裡根本沒有願意為童阿狸說話走動的人。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向膽小怕事,才和朱家口頭斷了關系的朱小北硬著頭皮打通了父親的電話,他是聽到了風聲,但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就聽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依舊生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什麼事?”
朱小北哽了哽,才硬著膽子道:“爸,童阿狸怎麼了?”
朱小北好不容易打個電話回家卻開口就問童阿狸,朱父心底一股邪火往上冒,語氣嚴厲地喝道:“你少和童家那個逆子來往,她能親手害死自己的奶奶,哪天也能害了你!”
一聽父親這麼說,朱小北手都一抖,愣愣地重復道:“害死自己的奶奶?爸,童婆婆死了?阿狸害死的?”
“嗯。”朱父不願多言,又冷哼了一聲,就徑自掛了電話。
這一下,朱小北已經急得團團轉了,他不信,他知道童阿狸是個怎麼樣的人,他不信童阿狸會去害死童婆婆,她沒有那份心思。就算她有那份心思,她也不會蠢笨到落人口舌。朱小北這些年在商場打拼,事業小小有成,設計界也不是沒有勾心鬥角的事情,他到底也長大了,腦子總是學精了些。他隻覺得這事情不對勁,哪哪都透著不對勁。
從事發那一刻開始,童一波就站在了童晴緣那一邊,整個童家都站在了童晴緣那一邊。
童阿狸被關在房裡三天沒吃沒喝,童家終於有人回來了,童一波半夜端著飯菜推開了她的房門,男人望著童阿狸,剛硬的臉一凝,對上童阿狸幾分蒼白的臉,一屈膝便直直跪了下去,竟是說:“對不起。”
這時,童阿狸手裡拿著一串佛珠,佛珠隨著她白皙的手指撥動。她冷冷地抬起眼來,隻說:“童一波,我從不低估人性。”說著,她站起身來,纖細的身子堅韌地佇立在月光之下,眉宇間充滿了透析的智慧,有著說不出的清冽。她了然道:“你為什麼和我道歉?我又為什麼要接受你的道歉?從你最初的反應,我就知道你是決心要護住童晴緣。從你們把我關在屋裡,我就知道是童家要拉我當擋箭牌。你們故意不讓我跟著去醫院,不讓我出現在靈堂,就是要造就我不孝有罪的假象。為了保護你的妹妹童晴緣,你們生生在我身上刻下了‘惡毒’、‘不孝’這麼寫滿是罪惡的字眼。”這話全是控訴,童阿狸的語氣卻是冷淡冰涼。
“阿狸,你很聰明,晴緣遠不如你。我沒有選擇,比起你,她才是我真正的親人。作為一個哥哥,我必須保護她。我要給她一條平順的路,因為坦坷的路她走不了,但是,你可以。”說著,童一波臉色一黯,已經舉起了手,望著童阿狸不屑的臉,堪堪銘誓道:“隻要你不說出事情的真相,從今以後,我童一波將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我的妹妹童阿狸。”
聽了他鄭重其事的話,童阿狸笑了,這笑不妖不媚,甚至有些蒼涼。在她年輕而柔媚的臉上,這樣蒼冷的表情顯得突兀而又扎人。她說,垂下了眼眸,“果然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代價的,老天待我是有多麼好呢?我是一個受害者,卻被生生披上了罪人的皮。我被披上了罪的衣裳,卻又得到了十幾年都得不到的親情。”
說著,童阿狸一頓,無比淺淡地瞟向童一波,她說,在童一波希翼的目光中,帶著嘲弄,諷刺一聲:“呵呵!親情?!你以為我在乎麼?”說著,她坐下,面上又帶了笑,那神態很媚人,她說:“哥哥?我這童家的不肖子孫怎麼好意思叫你哥哥!”
聽她這樣譏笑,童一波望著她,手心微微顫抖,別過臉去,終於沉重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撇去立場,我一直覺得童一波是個好男人,好哥哥。
但可惜,童晴緣太不爭氣了,對不起這份厚重的愛。
第121章
最讓童阿狸失望傷心的,其實是童嘉。
童婆婆頭七那天早晨,童嘉終於匆匆趕回了家。他風塵僕僕的推開童阿狸的房門,卻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不動聲色。
對上童嘉灼熱的目光,童阿狸的心口突然就湧上了一股委屈,她像是與親人走丟的小毛毛,嘴一撇,鼻頭一酸,已是委屈難過的哭了。
就見童嘉緩緩的走近童阿狸,男人頹然傷心的表情令他失去了平日裡的意氣風華,往日裡的活力也變成了一種死木的遲鈍感,他的眸間緩緩有了神色,卻是雙眼通紅地瞪向童阿狸,眼底有憤恨,有不理解,還有茫然。他是真的難過,真的真的很難過。
從他蹣跚學步起,童婆婆就拉著他的小手。從他牙牙學語起,童婆婆就會抱著他給他將故事,講中華五千年,講三十六計。她對他,永遠是那麼溫柔,那麼疼愛。他沒有想到……他知道童阿狸狠,可他不知道,這個越發如意女孩兒,會這樣狠,會去害死自己的奶奶!
“我沒有。”見他這般,童阿狸眼底冒著淚花,脆弱的搖頭為自己辯護,她的聲音那麼的誠懇,甚至是哀求。高傲如她,何時這樣過?但她真的不希望,這個童家她唯一認可的親人,也會冤枉她,也會不信任她,甚至恨她。
卻,童嘉的話傷了童阿狸的心,他沒有去追究童婆婆的死,卻是冰冷冰冷地問她:“你是真哭?還是假哭?”這一句話,已經代表了他不信她,說明了他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