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姓白的女士。”侍應生道,“現在正在樓下,顧小姐想見見嗎?”
三分鍾後。
套房會客間裡。
一身職業套裝,三十來歲的幹練女性坐在顧清潼的對面做著自我介紹:“顧小姐您好,我叫白寧,是逸寧春城分公司行政部門主管。您在春城期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給我說,我會讓專人安排您的行程。”
“對了。”白寧說著,微笑著問道,“玫瑰是沈總一大早讓專人從江城空運過來的,您還喜歡嗎?”
顧清潼感覺胸口像是揣了隻兔子。
但面上還是鎮定自若,淡淡地“嗯”了聲。
白寧笑笑,拿出iPad,打開編輯好的圖文筆記遞到顧清潼的面前:“我根據您的口味安排了今天的餐廳,您看您是想出去用餐還是讓餐廳送過來。另外,您是否需要我的陪同?”
顧清潼抬眼看她。
“您放心,沒有您的授意,與您相關的一切信息我都不會匯報給沈總。隻是這次您出行春城身邊沒有帶助理,沈總怕您生活和工作上多有不便,才讓我臨時陪同。”
非工作需要,顧清潼出門沒有帶人的習慣,沈茂應當知道。
有現在這樣的安排恐怕還是因為明美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怕她因為之前的輿論在外面被人為難。
雖然她身邊帶的有保鏢,但大部分人不會對她動手。
可輕慢挑釁闲言碎語卻不會少,這種時候保鏢沒用,甚至闢謠也沒用,她需要的是一個能站在她背後的強有力的身份,告訴所有看熱鬧試圖來踩上兩腳的人——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樣?我依然不是你們能輕視的人。”
顧清潼“嗯”了聲:“跟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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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白寧應下,又和她確認了接下來幾天的行程,這才起身離開。
顧清潼坐在觀景落地窗邊,窗外是繁華的都市清晨,有忙忙碌碌的車輛和行人。
她在晨光裡,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顧清潼把藏在花裡的情書找出來,細心的看完,然後重新折好,丟進自己的小罐子。
餐廳把早餐送來時,顧清潼正好洗漱出來。
她把剛剛收到的花抱到餐桌上擺好,找角度拍照,修圖,發朋友圈——
美好的一天,從清晨開始[圖片”.jpg
很快,顧清潼就收獲了一堆贊和留言。
有真的在關心她的,也有在看熱鬧的,但真真圈子裡的人都清楚,就算前些天鬧出來那件事是真的,她也是宋家的人,並不會因此就來踩上兩腳,反而是主動上來一通寒暄。
顧清潼挑著能回的回了兩句,從朋友圈裡退出來,看到沈茂發來的消息。
沈茂:“圖片.jpg”
圖片上一張空蕩蕩的餐桌,面前是簡單的三明治牛奶,和顧清潼的豪華早餐一比,簡直稱得上寒酸。
沈茂:“一個人吃早餐”
說的好像她有人陪似的。
顧清潼回他:“讓你的貓陪你”
沈茂:“不想要毛毛想要潼潼”
顧清潼覺得他不要臉的趨勢簡直是直線上升,忍不住問他:“沈茂,你還記得你之前那副清高樣嗎?”
沈茂:“嗯?”
沈茂:“忘了”
顧清潼:“……”
狗男人臉皮真厚!
顧清潼不理他了,放下手機,嘴角一翹一翹地開始享用自己的豪華早餐,然後帶著白寧和陳鳴出去玩耍。
她甚至還讓白寧幫自己約了個攝影師,拍了不少照片發給沈茂。
然後發消息叮囑他:“給你看看就行,別想東想西的,好好工作”
沈茂看著顧清潼照片裡神採飛揚的模樣,微微彎了下唇角,把照片保存下來,挑了張她站在臺階上回頭對著鏡頭笑的照片設為桌面。
隨後放下手機,重新埋首在成堆工作中。
他看上的小玫瑰是堆金砌玉嬌養出來的,想要討好她,金錢和心思一分也不能少。
他可不是得好好工作麼。
周五晚上,沈茂連夜飛往春城,陪了她兩天,又在周天晚上飛回江城。
就這麼兩地來回跑了一個多月,沈茂和宋家兩個舅舅聯手,將明美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正想著能不能先把人騙回來,顧清潼卻出了事。
-
顧清潼在春城倒也不全是吃喝玩樂。
除了青銅影視外,她自己和葉知秋等人還合伙了一家投資公司,明美中原先由她負責的項目雖然暫時轉交出去,但負責人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有解決不了的情況也會及時向她匯報。
顧清潼偶爾也會出席一下晚宴,見見公司創始人,或者幫自己的手下站臺。
那天天氣不好,顧清潼受之前投資的一家公司創始人的邀請去參加公司上市的剪彩儀式。
因為這家公司和逸寧在春城市場上有競爭關系,顧清潼便沒讓白寧跟著,自己帶著陳鳴去了。
活動到中段,本就不好的天氣越發惡劣起來。
活動組織者砍掉了中間的表演環節,直接讓大家上臺進行最後的剪裁和拍照。
可就是在拍照的環節,忽然狂風肆虐。
巨大的廣告牌被吹落,臺上臺下的人四處奔走,本就搭的不慎牢固的臺子轟然倒塌。
因為現場還請了明星,新聞很快登上熱搜。
熱搜登頂時,沈茂正在和政府的領導們開會。
路天明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這次的會議關乎逸寧接下來投標能否成功,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逸寧接下來的發展。
糾結許久,路天明決定先問問那邊的情況,如果顧清潼沒事,就等開完會再說。可白寧卻告訴他,現場受傷的人已經被送往醫院,現在醫院封鎖消息,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路天明狠狠皺眉:“那顧小姐呢?顧小姐有沒有事?”
“顧小姐……我現在聯系不上她,正在託人打聽。”白寧說著頓了頓,聲音發陳,“但是聽說現場有傷亡。”
“……”
路天明張了張嘴,閉上,又張了張,最後什麼也沒說,掛斷了電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門進去,神色凝重地附在沈茂耳邊簡單的交代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原本還一副遊刃有餘模樣的沈茂臉色頓時一變。
他抬手示意:“不好意思,我去下衛生間。”
從會議室出來,沈茂給顧清潼打電話沒人接,打給陳鳴也沒人接,他心沉了沉,仿佛是回到半年前臺風時誤以為顧清潼發生連環車禍的時候。
沈茂託關系找了人去醫院打聽,煩躁不安的等消息時,路天明戰戰兢兢地把手機遞過來:“沈總……你、你看看這個。”
沈茂接過手機,手機上正放著一個路人視角拍的小視頻。
雖然不甚清晰,但顧清潼長相身材氣質就是在明星堆裡也是出挑的,站在臺上一眼就能認出來,沈茂眼睜睜看著視頻中她身後的廣告牌直直砸下來,接著臺子倒塌,那一瞬間,感覺呼吸都停止了。
不管是當年周窈去世,沈顥領著沈弋和明瀟進門;還是十八歲那年在浴室門外聽到顧清潼用沒心沒肺的語氣說不喜歡他隻想睡他;亦或者是不久前,她哭著對他說我討厭你,但我更討厭那個喜歡著你的我自己。
從沒有哪時哪刻,他像現在這樣心痛過。
視頻播放完畢後,開始自動重播,短短不到十五秒的視頻,沈茂就這樣看著她一次次消失在倒下的廣告牌後卻無能為力。
視頻重放到第四遍時,沈茂將手機還給路天明。他輕輕抹了把臉,沉聲吩咐道:“給我訂最早一班去春城的機票,我手上的工作暫時有你和張副總負責。”
路天明原本想勸兩句,可看著沈茂的神色,張了張嘴,還是道:“好。”
沈茂敲門進去:“不好意思,我家裡有點事,先走一步,後續會由我們集團的張副總和各位洽談接下來的合作,真的很抱歉。”
說完,沈茂也不等眾人反應,便轉身離開。
沈茂從市政大樓出來,上了車直奔機場。
路上,沈茂接到春城那邊打來的電話:“沈總,傷者裡面確實有一位姓顧的小姐,但暫時還無法確認是否是是顧清潼小姐……”
那邊頓了頓,才又道:“現在正在手術室急救,情況……不太好。”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大家明早起來看!
真的不虐!我雖然是個狗血的作者,但絕不亂撒狗血!(以人格發誓!)
第六十九章
事情發生的時候, 顧清潼根本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她正頂著幾乎快要把人吹走的狂風, 努力睜眼, 維持著臉上得體的表情。
然後就在一片尖叫聲中,猛地被往後一拽。
接著來人箍著她的腰往一邊倒,抱著她一連幾個翻滾, 在廣告牌砸下的轟然巨響中從臺上滾下來,接著整個臺子轟然倒塌。
兩人雖然沒有被倒下的廣告牌和坍塌的臺子波及,但為了護住她, 陳鳴在從臺上滾下時強行轉身墊在她身下, 獨自承受了兩人的體重和衝擊。
顧清潼除了最開始被他用力拽的那一下稍稍扭到腳外毫發無傷,一片慌亂中,她飛快地陳鳴身上爬起來。
有些無措地看著他:“你……你沒事吧?”
陳鳴左邊肩膀線落地, 這會兒整個左手都動不了,他皺了皺眉, 說了句沒事, 右手撐在地上正準備一躍起身,見顧清潼一臉擔心地看著他,伸了隻手出來,似乎是準備拉他起來。
陳鳴頓了頓,輕輕握住她的手從地上躍起身。
陳鳴:“有沒有哪裡傷著?”
顧清潼搖頭。
四處都是擠來擠去慌亂踩踏的人群, 陳鳴皺了皺眉, 用還能動的右手需攏著顧清潼的背, 護著她往人群外走。
顧清潼踩著十釐米的細高跟鞋,扭到的腳腕鑽心似的疼, 但也知道這會兒不是矯情的時候, 抽了口氣, 一瘸一拐地跟著陳鳴走出人群。
陳鳴讓她在一旁的花壇邊坐下,在她身前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腳腕:“骨頭沒事。”
隨後皺了皺眉:“高跟鞋不能再穿了。”
顧清潼嗯了聲:“我叫人送鞋過來,手機給我。”
陳鳴微微一僵,之前顧清潼上臺剪彩,裝東西的包都是他幫著拿,但剛剛事情實在發生的太快,他一時沒顧上,包包估計是掉在了事故現場。
看著他的反應,顧清潼也意識到什麼,正準備說話。
陳鳴問:“你那包……多少錢?”
“……”顧清潼,“沒事,那就隻是個包而已,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從小都被人舒舒服服的伺候到大,顧清潼還真沒什麼應對突發事件的經驗,如今這麼亂糟糟的,又沒錢又沒手機,她實在是有點茫然。
但陳鳴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顯然很足,他把她的鞋脫下來,隨後不等她反應,幹淨利落的掰斷鞋跟重新穿回她腳上。
顧清潼:“……”
一時不知該誇他動作快還是感嘆幾萬一雙的奢牌鞋質量如此脆弱。
四周都是驚慌的哭喊和痛苦的求救聲,不少人在旁邊打電話報警,陳鳴站起身回頭看了眼,一個被倒下臺子壓住的年輕女生正在呼救,但糟亂一片的現場求救的人太多了,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陳鳴皺了皺眉,轉頭對顧清潼道:“估計很快會有警察和醫生過來,你先坐一會兒,我過去幫忙。”
頓了頓道:“有情況喊我。”
說完,扶了下受傷的肩膀,轉身大步往事故現場跑去。
顧清潼看著他喊來兩個路人,一起使力將壓著女孩的臺子扛起來,將女孩拖拽出來。
女孩連聲感謝,陳鳴擺擺手,說了句什麼,轉頭指了指顧清潼的方向。
女孩連連點頭,一瘸一拐走到顧清潼身邊。
女孩在顧清潼身邊坐下,好奇地看她兩眼:“你是明星嗎?”
顧清潼轉頭看她。
女孩有點臉紅,連忙擺了擺手:“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實在是……你長得太好看了……”
她說著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來似的解釋道:“是剛剛那位救了我的陳先生讓我過來看著你的,他說你腳受了傷,行動不方便,怕你遇到什麼危險。”
顧清潼沒吭聲,她看著陳鳴救下一個人,然後起身,奔赴下一個求救的人。
明明他身上也有傷,但他就仿佛是沒有察覺般,感覺不到疼,也絲毫不知疲倦,他大聲的說著什麼,亂糟糟一片的現場像是找到指揮的羊群,在他的安排下很快便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
被救助的人,傷重的被放在一邊,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傷勢輕的人,則自動自發的加入救助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