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橋恢復秩序,一切如常。隻除了,還抱著冬灰坐在牢房裡的雁落,以及,站在外,守著,也開始像看熱鬧的老七老八。
你知道,一個小時以後,看見章程禮竟然走進來,關漫和小步還是挺有一意外的,
章程禮僅帶著一個隨從,
這人也叫人吃驚,是元首身邊最常跟隨的貼身近衛萬苑。
章程禮走向關漫小步,“七帥,八帥,辛苦了。”
關漫兩手背後,有禮一點頭,“章書記才辛苦了,這趟兒竟然親自叫您來,可見驚動不小。”
章程禮也帶著謙正的微笑,“那我也就不掖藏了,元首希望您二位先行離開,這件事,再往後,也就不牽扯了。”
“這說的什麼話兒,我們也是正當來提人。元首的注意力要真瞟見了這件事,不能偏心這麼在明處吧,我們才是合法合理,結果,又是袒護著隻為他擦屁股,把我們又給委屈了……”
“小步,算了。”關漫忽然截住了弟弟的不滿,小步自然還是不依,“怎麼,還說不得了,你看看這做的,清的一點痕跡都沒了,敢情三哥到底是少首,指哪兒往哪兒,那是沒人攔得住的。”關漫也沒再跟章程禮說一句話,放下背著的手往外走了,他也不攔弟弟的話,讓他說,老八聲音大,人走是走,難聽的話不避諱,那是要說給人聽的……
章程禮直到看著二位爺離開,才扭頭朝更裡的牢房走去。
這時候,連鍾允都不得跟隨。
☆、4.47
“七哥,你看!”
關漫和小步當然沒走,怎麼樣也要看個結果吧。
結果,這個結果還是挺叫人意外!
坐車裡隱在拐角的關漫和小步看見……竟是萬苑抱著孟冬灰出來的!好像,小姑娘是暈過去了?裹在軍大衣裡,章程禮親自護著開了車門,萬苑小心放進後座。兩輛黑色小轎馳離,隱入如墨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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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半個鍾頭,
蕭雁落才走出來,
距離遠著實看不清他面目神色如何。可關漫和小步就是能感受到他們三哥那種不見底的悲沉……壓抑,是的,十分壓抑……
“這,什麼意思?”
小步實在搞不懂了!
莫說小步,關漫都陷入沉思,
是挺看不透,
要說,章程禮這一現身,三哥能“抱走”孟冬灰也不是那麼十足十地把握,為了個女人,到底三哥這次還是有些失控,元首施壓、降溫,帶走這個女孩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首先你要看到的是,來的是章程禮和萬苑!這都不是輕易會被派出來的人。
再。
抱出來的呀!人怎麼會突然暈過去?萬苑小心翼翼抱出來的呀!
不可想象,
一切看上去,章程禮和萬苑這來一趟,除了解洪橋監獄他哥叄兒這結,另一個主要目的,帶走孟冬灰!帶走的,又這麼不一般……
“她到底是誰,”
小步問出的這句才是關鍵,
關漫剛想出聲“查查不就知道了……”他的手機響了。
一看,
關漫更是眉心一蹙,
元首的侍衛官重路,
“七帥,元首請您和八帥立即入宮面見。”
關漫不緊不慢,“可我們還在並州,”
重路聲音很恭敬,“知道,稍後會有一架直升機飛抵洪橋監獄,接您們過來。”
“嗯。”關漫垂眼掛了電話。
“怎麼了?”小步忙問,
“老爺子召見,現在。直升機馬上過來。”
小步微彎下腰,兩手肘撐膝蓋上看向車窗外,也是輕聲說,“看來,這孟冬灰確實有來頭,老爺子這般重視……他這是知道我們不得走,逼也要逼回去,不叫你們繼續往下究啊……”
關漫也扭頭看向車窗外,淡淡說,“回去看看再說吧。”
好咧,
沒有你“看看再說”的事兒,
元首見兩個兒子也沒說繞多大彎兒,
關漫和小步見到父親時,已近深夜,
元首就在臥房見了兩個兒子,
顯然。他也沒說因著要等他二人來見就一直不休息,該睡還是睡下了,人來了,元首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披著外套。
“回來了。”
兩個兒子恭敬站著。“是。”
元首看了他二人一會兒,
確實不繞彎,直接下令,
“今天這事到此為止,我明著跟你們說,孟冬灰,你們誰也別再去沾她的邊兒。我也把醜話說到前頭,誰,要是再往下究,我不客氣。”
關漫和小步是心驚的!
小步還是忍不住出了口,“那三哥和她!……”
“沒有什麼她不她,雁落也是一樣。我說的不夠清楚麼。”
床上的王者並未見動氣,但是,語氣已經夠沉,足以說明態度肅整堅決。
“知道了。”
隻能遵命。
出來,
小步也一直不說話了,
反倒是關漫看了他會兒,微笑地手搭上弟弟的肩頭收了收,“真上心了?”
“什麼上不上心,”小步扭頭睨一眼他。“無非就是人為這麼一搞,還非把人的好奇心撩起來了。七哥,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她是誰。”
關漫又拍了拍,“慢慢來,總有搞清楚的一天,何必撞老爺子下通牒的這幾天刀兒口上呢。不急。”
小步也笑起來,“也是,這麼個大活人,老爺子還真一下子能把她變沒了不成……”
嘿嘿,
嘿嘿。
怎麼說的,
一語成真吶!
帝王出手,
隻要他有心,
真還能將一個大活人變沒了!!
小步簡直懊惱,
就是憚忌著不衝老爺子的槍口。忍著,放了一兩天,
第三天,再去找“孟冬灰”……看來元首確實下大力氣“封存”這個人了,
孟冬灰,可說銷戶了。
世上,再沒有任何關於“孟冬灰”的任何資料!
她成了一個“禁口”,
官方,她所有的資料全顯示為“無法查詢”,
當然。你堵不住人嘴,
追能追到臨州,
甚至,追到她是蔣仲敏的外甥女也不是難事,
但是,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隻會更添難解!
她是蔣仲敏的親外甥女又如何,
從小到大,說到底,就是個寄養在蔣家的孤女,如她的名字,冬灰冬灰,冬日裡稀薄浮輕的灰塵,完全不受重視,甚至,不受待見。
就算蔣仲敏的事兒叫人看不透,元首對其人態度諱莫難測,也著實犯不著牽連到他們家最不值得一提的這個小姑娘身上呀!要知道,即使蔣仲敏這會兒大牢裡拘著“待查待查……”,好像無止境地“待查”下去。他的親族家人,其實並未受多大牽連,起碼,職位都還在,府邸都還在。不過蔣家全族似乎都哀默了下去,不言不語……
這樣說來,一個冬灰竟成了禁忌,肯定叫人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呀……
孟冬灰消失了。
茫茫人海,竟比砂礫還輕微了。
雁落確實是揪心的。
實事求是,不能說僅憑幾次魚水之歡他就真對孟冬灰產生了多麼多麼深厚的感情,
但是,
無疑,這小姑娘是釘心上了。感情,還相當復雜!
心疼。她的身世,她的經歷。冬灰孤悽地坐在病床上,坐在牢房裡,她的長發。她指頭尖兒上的水泡,比歡愉裡小妖精的冬灰叫雁落還要深刻!
愧疚。如果不是為一己欲利,他考慮再周全些,關懷再小心翼翼些,冬灰。他呵護得再細致些……雁落總會這麼退一萬步想,我是個比她大這麼多的成年男人,我和她本就起於買賣,我從她那裡獲得快感,她從我這裡拿到錢,無可厚非,但是,叫人難過的是,她拿到了錢,享受了麼?可憐的小丫頭。一直在坐牢呀。錢,對她而言成了數字……想起冬灰在他懷裡潮頭落下來時嬌嬌地笑“要收費的”,雁落心裡就難受,冬灰冬灰,冬起塵灰。於她,與他,都是一場空麼……
當然,不可避免的,一定還有深深的疑惑!為什麼獨獨對冬灰“收的這麼嚴”……
那日,
章程禮轉告父親的話語,簡直是令雁落震驚的強硬決絕!
“這孩子在你身邊留不得,你要繼續貪戀這點淫玉,前程氣數,估計也就到這裡了。為了她,今天你能闖獄、災情擱置一旁瀆職至此,明天,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這還隻是跟她斷續交往不幾日,如果再任由你跟著她墮落下去……雁落,你自己該好好反省反省了,玩樂方面,從來沒有人轄制過你,因為你一直很有分寸。但是這次,你過分了……”
雁落看著萬苑從他懷裡把冬灰抱走,
章程禮嚴肅轉告的這番話,是當著冬灰面兒說的,
小姑娘不吭一聲,始終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