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成彌的大隊人馬趕來,已經叫成著一怔了,
“冬灰!”這一聲兒……
成著已經微蹙起眉頭,再次看了過去,
他弟弟一手緊緊抱著女孩兒,一手捉著她血淋的手腕……那眼神,多麼地怒戾!
“嘔,”
女孩兒似後知後覺,這會兒所有的眩暈好像才襲來,忽地嘔出來,
嘔得他弟弟一身,
小彌那樣嚴重的潔癖呀,
卻,一點不嫌棄,
甚至,抬起了手去抹她嘴邊的涎水,低著頭,小聲“吐出來就舒服了,不忍著……”
☆、4.18
孟冬灰嘔得差不多了,成彌這時候才不著意抬眼……一怔,看見他哥了。
成彌低頭又看了看她,孟冬灰自己抬起手背抹了抹嘴,一直不敢抬頭。成彌慢慢松了手,起身。走至成著身邊,眉微蹙,低聲,“哥,你怎麼在這兒。”
成著回頭看了眼他那輛黑色奔馳,成彌看過去。這就明白了,點點頭,“也就你敢這麼攔了,這幫孫子太猖狂,大馬路上搶了學校捐款就跑。”聲音不大,也沒回頭,直往自己下來那車走的意思,他那車因為剛才衝下來匆忙,駕駛門都還沒關。成彌稍抬了下下巴。臉色恢復清淡,“去哪兒,要不我送你一程。”
成著看著他,微彎起唇,一點頭,“也好。”
一同走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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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始終都沒有回頭再看身後狀況一眼,
隻是,
上了車,
成彌啟動車時,
順著後視鏡,看見,秦跡他們已經扶起孟冬灰。問她話,她低著頭搖搖……
“這塊兒你不招呼一下行麼。”他哥開口。叫成彌淡淡將視線移回前方,“我招呼什麼,追來不過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孫子這麼膽肥兒,五炮的錢都敢搶。既然警方也都趕來了,交給他們吧,自有公斷。”
成著稍彎腰,從車前頭的紙巾盒裡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他,“擦擦,前頭遇著有水龍頭下去洗洗手。”他手背上還沾有孟冬灰吐出來的穢物。成彌單手接過紙巾“哦”了一聲,擦擦,沒再說話。
小路口轉彎一間小飯館門口,成彌下去洗了個手,
上車來,也沒完全坐進來,一腳還踏在外頭地上,甩甩手,單手撈過車前的煙盒,向上一抖落,露出一根煙遞給他哥,笑,“來一支,這楊煜的車,這條紅河道是前兒才從雲慶帶過來的,有點衝。”
成著淺笑搖搖頭,“這麼衝,你也少抽,煙、酒都要適量。”
成彌笑笑,知道他哥吃喝都清淡,也沒勉強,煙盒別過來,用嘴直接將露出來的那隻煙叼到嘴邊,低頭,這隻手火機點著,兩指夾著這才吸了一口。火機丟車前頭,“我也抽得少,喝酒更是不行,你別笑我,現在我白的幹多了還上臉呢。”
說起這,成彌竟是心頭又是一劃痕,
很少有人知道吧,冬灰竟是個挺能喝的小姑娘!
要不是知道她的出身,軍人世家出來的,姑娘兒子都能喝,還真看不出來是吧。
一桌爺們兒坐著,成彌真是幹不贏他那有幾個弟兄,喝開了,都高興,也都不拘束,他們有時候也撒了歡的勸酒,成彌這時候往往會用些小伎倆,跟冬灰把酒杯換了,他喝的實際是白開,冬灰乖順一旁坐著,一杯一杯抿進去,臉不紅氣不喘。成彌有時候直接蓋住她的杯口,低聲“還喝?”冬灰就不喝了。成彌往往裝賴靠她肩頭,直揉額角,“怎麼辦,你酒精濃度隻怕比我還高,一會兒怎麼開車……”
一直不做聲抽著煙,成彌都沒意識到煙灰快燒斷掉到手背上,一燙,成彌才一醒,看見,他哥一直望著他,
成彌笑得有點不自在,手拿出去彈了彈煙灰,“這煙是衝。”
“她就是冬灰?”他哥突然問,
成彌心又是一噔,
還是穩了下來,放嘴邊又吸了一口,“嗯。”
“也好,”
他哥蹦出來這兩個字叫成彌不解地輕蹙眉扭頭看向他,
他哥依舊帶著淺笑,
“小姑娘這次行為很英勇,也是她自己掙來的榮譽,正好趁這個契機,你可以向學校申請撤銷她上次的大過處分,也,借此向蔣仲敏更表達了誠意,冬灰在學校會更好過些,你也不必再為此愧疚。”
成彌聽了,心裡落空空的,還是,“嗯”了一聲。
成著此時放下疊壓的腿,十指交扣手肘擱在膝蓋上,身體微向前,眼睛看著車前,
“小彌,我知道忘掉一個幾乎形影不離跟著自己多年的人,很難。不談別的,那些回憶疊加起來也能壓得死人。我也有錯,當年不該叫你跟她接近,你是個孤傲的孩子,我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個女孩子能入了你的眼……”
成彌聽了有些煩躁,又狠狠抽了一口,“哥,你說什麼呢,今兒你也看到她那樣兒了,我怎麼真會看上她。像你說的,真的不過習慣,我隻是一時……咳,會忘的,沒什麼大不了,會忘的……”像不斷地提醒自己,又抽了一口。
成著扭頭看向他,
“這就跟煙癮一樣,你以為衝,不習慣,上了口,一路抽下來,慢慢也迷上了。既然要戒,那就幹脆叫自己不見,看見了,也得狠下心揉爛了,寧願,毀了,也堅決不見,不想。否則,哪裡談得上戒呀……”
成彌住了嘴,稍抬起身,盯著他哥,“哥,你別不是想……你別傷害她!就這一年,我說過我一定忘掉她!你不信我?”
成著看了他會兒,
終是嘆了口氣,
也似自言自語,“我這還真是頭回有點明知是個錯兒還縱著……”
成彌扭過頭去,指頭夾著煙放在唇邊,隔了會兒,含住輕輕吸了一口,緩聲說,“你放心,這世上還真沒有我成彌戒不掉的東西。哥,犯不著為了她下你這重的神,我已經報了去西南二戰區駐守的申請,在五炮呆也不過月把的時間了。”恢復冷淡,按熄了煙,“我也清楚,我們家之所以一直得寒著他蔣家,無非就是槍杆子最終落在人家手裡,光有行政權有個屁用。”成彌開始啟動車,眼睛始終看著前方,眼底都是冷酷,“我家也該有個純粹從部對出來的人了,當年,父親把我送進五炮不就存著的這個想法。”
成著一直扭頭看著他,
好像這個時候,才有了些真正的放下心來,
抬手輕拍了下弟弟的肩頭,
又拍了拍,
“小彌,你還這樣年輕,後面的路,長著呢,好好把握,會有回報的。”
車開走,
留下一顆徹底黑滅的煙頭孤寂地躺在那裡,不一會兒,就被一陣風刮走了……
☆、4.19
蔣家的兩位夫人都來看過她,不過稍坐會兒,說了幾句不親不疏的關懷話兒就走了。
醫院裡照顧她的主要還是老楊。
五炮校領導倒是輪班在外頭守著,不敢有一點差池,生怕對蔣家不好交代。
蔣仲敏是事發後第三天回來的臨州,他一直在西北練兵。
於是。舅舅看到的她的兩手傷情已經好多了。
孟冬灰坐床上,兩手攤著,抬頭看著舅舅,
舅舅兩手背後稍彎腰看了看她的手心,
慢慢抬起身,“搶錢的那些人呢,”淡淡問。
吳旻趕緊答,“都關在二處。”
照理兒,應該關在哪個分局的看守所,怎麼關到二處了?那可是軍事法庭的監所。咳。還不是不用您蔣家吱聲兒,自覺把人就押到您地頭上來,任您處置。
舅舅沒有再就這些往下說,看向孟冬灰,稍抬一下下巴。“躺下吧。”顯得挺冷淡。孟冬灰乖乖躺下,還合了眼,好寶寶哦。
吳旻摸不準這位王上王的心思,隻得更小心地應對,
“?長,冬灰這次非常英勇,充分發揮了我們五炮锲而不舍的精神實質,鑑於此,學校決定撤銷冬灰的大過處分,也會在大會上充分嘉獎……”
舅舅這也沒有過多表示,不過輕一點頭。“謝謝。”
吳旻從病房裡出來,才發覺一腦門兒汗,真是如履薄冰之感。
老楊送吳旻他們離開了,說。“冬灰明兒就能上學了,多謝您們這些時對她的關心照顧。”
吳旻忙說。“不多休養些時麼,她的手還沒有完全恢復。”
老楊微笑,“不用了,前兒落下的課也不少,再說,冬灰也沒那嬌氣,該多磨礪磨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話是這麼說,吳旻他們可不敢這麼聽。到底是蔣家的孩子,蔣仲敏家教嚴,確實不嬌氣,你看她受傷至今,就算當場縫合,也沒見掉下一顆眼淚,著實有韌性兒。但是,不嬌氣並不代表蔣家就不重視,雖夫人們隻是來看了兩眼,楊木,作為蔣家的大管家,可是形影不離地照顧著。還是怠慢不得。吳旻等校領導心裡隻是想,看來這撤處分大會表揚的事兒還是得抓緊地辦,得寬了蔣家的心吶。
“好,正好這個周四學校要開展這次募捐行動會的表彰,冬灰可以親自上臺領獎了。”
老楊卻輕輕搖了搖頭,還是帶著謙和的微笑,
“您們費心了,表彰可以,就不必這樣大張旗鼓了,冬灰膽小,這麼太隆重反倒叫她不適應,還是讓她平常人一樣清淨讀書比較好。今後還有勞您們在學業上多嚴格要求,?長希望冬灰在學校還是打牢靠知識基礎,她有什麼懈怠,您們盡管鞭策。”
“好好,明白明白。”
看看,還是舅舅了解她吧,孟冬灰上不了大臺面。
果然,你看這頭房裡,
人都走了後,
舅舅走到桌邊,用她的杯子倒了口熱水喝,
舅舅喝水的時候,孟冬灰乖躺那兒一直就仰著頭看舅舅,
舅舅斜睨她一眼,唇邊一彎,“嘚瑟了?這麼不怕死。”
孟冬灰這才側過身兩手抬起叫舅舅抱,“真的很疼。”指那手傷。
舅舅放下水杯,傾身把她抱了起來,孟冬灰兩腿自然而然環他腰上。舅舅抱著她走到有太陽照著的椅子邊安逸坐下,捉著她環脖子上的手腕拿下來仔細看,“這次確實好樣兒的,就是太不動腦子,既然對方開了車,記清楚車輛特徵,你手機裡不是聯網了學校的內詢系統,他們都是和路政天眼有互聯的,站著不動就能追蹤到它,還勞你這番‘英勇’。”
孟冬灰靠舅舅肩頭,“事發突然,當時都傻了,有幾個人想到這些。”
舅舅扭頭咬了下她的鼻頭,真咬,挺疼呢,“所以你要學的比人扎實的話,就該立即想到這些,說明還是應急能力太差了。”孟冬灰稍仰起頭,接住舅舅的唇,模糊zhe求,“舅舅,能不大會上說我這事兒嗎,我怕上臺。”看看,是不是上不了臺面兒,呵呵,舅舅早想她前頭了。
舅舅加深了唇咬,握著她手腕的手也已下移,和她的掌心相扣,孟冬灰也不怕疼,扣得緊,一手又習慣性往舅舅後衣領裡鑽,舅舅低笑“老不解扣子就往裡蹭,”孟冬灰手爬上來解扣子……整體看來,對於她這次的英勇表現,舅舅還是非常欣慰滴。冬灰沒有丟舅舅的臉。
如她所願,學校隻出了一個公示,撤消了她的大過處分,並表彰她的英勇護款行為,獎狀證書是把她叫到班主任辦公室,班主任交給她的,也鼓勵了幾句,孟冬灰已經很知足了。
當然,最叫孟冬灰知足的是,經過這件事,曾經校園裡對她的“淡漠式封鎖”好像也解除了,畢竟她敢於扎扎實實黏車頂上,下來也是不哭不驚,是挺叫人佩服滴。這下好,徹底回到從前,默默無聞,人家也不會對她冷眼相待,平常看之。孟冬灰又如魚得水可以過小日子了。
這段時間最佳的一個理由是她手還沒完全好,得去醫院復診。於是光明正大外出。
不過這小姑娘還是蠻謹慎,每次出來一再運用她所學,反偵察能力妙著呢,生怕有人跟蹤。
和什怏又見過幾面,
以為那單早前接的生意因為拖這麼久就黃了呢,
結果,還有戲。
今兒她出來就是拿“工作服”的,這位主有特殊要求還記得不,衣裳,他出。
車裡,
孟冬灰打開封好的紙袋,
拿出來一隻全黑啞光的奢華盒子,
打開一看呀,孟冬灰眼前都一亮!